第十四章

昨夜#姜白奇襲君#飛速爬上了熱搜，又被火速速地壓下來，但卻不是謝烜出的手，出手的是賀釗。

做壞事被阻，賀行第二天一整天都垮著一張臉。引得同公司的小藝人見了他都繞道走，生怕太子爺發火殃及池魚。

因爲昨天賀總髮火了，那動靜，只一人聽到，那全公司就沒誰不知道了。

而且誰也知道今天賀總就會給小賀總檯階下。

果然，宋奇去找賀行，說賀釗要他去辦公室談談。

賀行也沒什麼反應，話也不回一句，只有微微下沉的眉頭昭示著他此下的心情。宋奇眼觀鼻，鼻觀心，只當看不到，自己只負責傳話，其他什麼也管不著。

話是上午遞出去的，直到下午，賀行纔不情不願地挪進了賀釗辦公室。

辦公室裡只有賀釗一個人，唯一的聲響便是他翻動文件的紙頁聲。賀行一屁股歪坐在會客廳沙發上，翹著二郎腿擺弄著手機，心下卻焦躁，如何都無法安靜坐著，輾轉換了好幾個坐姿，衣料與皮質沙發摩擦發出讓人難耐的摩挲聲。

看著賀行一同自己以前的作態，賀釗只覺得頭疼。閉眼按按太陽穴，文件也擱置在一旁，慢悠悠起身走到賀行旁對面坐下，雙手交叉擱在膝蓋上道:

“你進娛樂圈我不攔你，從來都是這麼個態度，你想做什麼就去做，”賀釗的聲音不似昨天那樣強硬剛直，吐字緩慢而平靜，他望著賀行的眼睛，緩緩又開口，“但是別再牽連別人。”

賀行避過他的目光，轉過腦袋望窗外:“哥，充分利用自己的資源往上走，這是你從小就教會我的，哪怕我不經商，也該有賀家人的思維。”說著，賀行轉過頭，對上賀釗的的目光，有了底氣似的，“哥，是你變了。”

賀釗眸光一閃，眉頭狠狠一跳，長久地沉默。

見賀釗不說話，賀行再次開口：“以前沈絮姐還在，你告訴我我應該有野心懂計較，後來沈絮姐不在了，你就變了，毫無野心，安於現狀，現在也要要求我和你一樣嗎？我是我，不是你的影子。”

狠狠強調“影子”二字，賀行往沙發靠背上一靠：“我有自己的生活和處事方式，我二十七了。”

“你覺得我把你當我的影子培養？”賀釗只覺得自己現在頭昏腦脹，也不再看這混球，無奈嘆了口氣，“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你也不用再扯其他的。我現在就問你，你在後面搞小動作又把謝翎拉下水，謝家的報復你吃不吃得消？”

賀行覺得賀釗“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因爲沈絮那事就變得畏首畏尾。

賀釗對於他那倒黴弟弟的心思再清楚不過，但賀行現在這樣壞的性子，到底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

賀行是賀家的小兒子，比賀釗足足小了九歲。

由於被全家人捧著護著，他的性子自小就乖戾。賀父賀母意外離世之後的那兩年，十五六歲的賀行跟著不斷被公司元老打壓的賀釗生活才吃了些苦、受了些氣。

在那兩年，賀釗教會賀行要什麼就要充分利用自己擁有的資源，拼盡全力也要往上爬。

同樣也還是那兩年，賀釗忙著與公司內外烏七八糟的勢力周旋而分不出過多精力去關心賀行的成長。

也是那些年賀行沒做出些什麼出格的事，賀釗賀沈絮纔沒發現這小子的脾氣越養越壞。

但等到發現的時候，卻爲時已晚，這小子的脾氣硬是拗不回來了。

聽到賀釗的問題，賀行一時答不上話。

是的，他總覺得自己工作都這麼多年了，不願意再聽賀釗的教訓。卻沒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所仰仗的背景與資源全都是來自賀釗，他在外面闖禍，賀釗在後面料理爛攤子，好像已經約定成俗了，他從來沒有考慮過賀釗會不管他，或者是賀釗應付不了那些爛攤子的問題。

謝翎背後的盛集，賀釗不是應付不了，但若是賀行只爲了對付一個小藝人而再次得罪謝家，實在是不值當。

更何況賀釗五年之前就有愧於謝翎，哪怕他盡力做出相應補償了，到底還是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傷害。

謝翎這麼些年不在圈子裡露面就好像是沈絮對他無聲的控訴，他不可能爲了賀行這個倒黴弟弟再去坑害謝翎。

賀行很清楚現在是什麼情況，他千不該萬不該，就是不該拉謝翎下水。

但凡女方不是與沈絮關係密切的謝翎，賀釗就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當不知情，絕對不會像昨天那樣大發雷霆。

只因與沈絮有關的一切，都是賀釗不讓人觸碰的逆鱗。

把目光轉回來，賀行盯著賀釗的膝蓋，先前那點聲音和氣勢都歇下去了，不再吭聲。

見對方不吭聲了，賀釗也不多說了，他比賀行本人都要了解他，直接起繼續辦公了，那混球后腳也離開了辦公室。

傍晚又有宋奇來通知他賀行有了新動作，賀釗只擺擺手，示意宋奇盯著點就行了，其他的都隨他去吧。

事實上，賀行雖然腦子容易糊塗，但卻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他既然已經出手，就不會讓自己空手而歸，必須讓許應舟出點血纔不算白花錢。

輿論風向，從來都是掌控在資本方的手裡，只要肯花錢，很多事情都能悄無聲息的揭過去。

賀行覺得自己可以掌控現在的局面。

在不牽扯謝翎的情況下，他這邊下了很多水軍和營銷號。

一方面，營銷號矩陣利用統一的話術，明裡暗裡引導著話題從真假難辨的戀情到許應舟兩天才迴應戀情的動機上。

另一方面，他早前埋在許應舟粉圈的那些炸彈們也開始逐個引爆了。

顯然，後者的殺傷力更大。

在鈔能力的作用下，#脫粉回踩#詞條很快就衝上了熱搜榜，賀行這邊埋下半年的棋子終於排上用場了。

許應舟的某“站姐”脫粉回踩，黑了頭像，脫粉文案如下:

“事情是真的，但以爲他會分，但到現在還是死不承認還花錢維護女方，不是男人，早就想脫粉了，不見”。

配圖是她追許應舟以來的“氪金記錄”。

這個帖主早前跟拍過許應舟的綜藝和機場，甚至還去片場探過班，同樣是個氪金粉。

這樣一個比普通粉絲更接近藝人私生活的人，爲了戀情脫粉黑頭像，顯然讓許應舟的戀情瓜有了可信度。

至於因爲這種造謠言論被告什麼的，站姐這邊自然是不怕的。

一方面她後果再嚴重撐死也只是道歉賠錢，背後自然有公司給她擦屁股；另一方面，她現在的身份可不是普通吃瓜路人，是“勞心費力還花錢”的粉絲，許應舟要告他，光他“倒打一耙”、狀告粉絲這種事就夠他的路人緣垮一層的了。

該帖子下方評論區同樣是各方勢力混雜。

有8G網速但胡亂吃瓜的網友，有許應舟的理智粉，同樣也有同樣被早早埋下的小炸彈粉絲號，明裡暗裡帶著底層普通粉絲的節奏，要捶死許應舟的戀情。

各方言論表面上看著是亂成一鍋粥，但隨著帖子內容的擴散，大體輿論風向必然越來越明顯。

許應舟背後的光耀是什麼底子賀行清楚得很，他也沒想過一次戀情緋聞就能把對方按死。

戀情能不能捶死其實不重要，大衆對這種事有印象就好了。

絕大多數網友吃瓜永遠是囫圇吞棗，真正能沉下心去看澄清的人少之又少，大家往往更願意相信自己的主觀的狗血爛俗的猜測以娛樂自我，這些也足夠垮下許應舟的一層血皮了。

但也只是一層薄薄的血皮而已。

只要光耀還在捧他，這層血皮就幾乎完全無法對許應舟的發展造成影響。

在現在的娛樂圈，有資源有後臺的當紅藝人絕對不是少數，對於這類人來說，這纔是是他們當紅的關鍵原因。

相反，沒背景的當紅個體戶纔是少數。

很明顯，許應舟是屬於那些大多數的。

賀行背後的博世有的資源和營銷號矩陣，許應舟背後的光耀也不缺。

由於光耀和大眼仔有長期的合作，脫粉熱搜被極速撤下來，並採取了針對關鍵詞的限流操作。

爲防止吃瓜路人和粉絲逆反，掛在高位的戀情熱搜光耀並沒有多加插手，同樣只是採取了限流的措施。

蔣欽看著手機惡狠狠地吐了口氣，罵道:“這狗東西真是兩頭收錢啊！”

罵的是大眼仔。

哪怕是合作公司的藝人，大眼仔也不過是不主動送黑熱搜的程度。但要是有競爭對手主動花錢買你的黑熱搜，那它也沒有肉到嘴邊了放飛鴨子的道理。

大眼仔黑紅熱搜升升降降，全靠博弈雙方各自的本事。

許應舟躺在懶人沙發上，聽著蔣欽的怒罵，百無聊賴地撥弄自己的劉海，好似什麼都不在意。

蔣欽看到他就來氣，只問:“你清楚是誰搞你吧?”

許應舟先前只以爲是謝許找人害他，只因他一直視謝許爲假想敵。

但事到如今他又怎麼會不清楚幕後黑手到底是誰?

兩天之內上了大大小小九個黑熱搜，用他的腳後跟想就知道不是謝許了。

謝許是娛樂圈裡當紅藝人的少數派，他是從大數據裡殺出來的黑馬，靠的是草臺班子一樣的工作室和泱泱的長情初戀粉絲，他是跟謝翎極度相似的人。

但不同的是，謝翎是假基層，而謝許是真草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