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裡瀰漫著一股香氣,包圍住了生長在寂靜之地的野林,楚繡聿停在這林子的邊界,擡頭隱約能看見野蠻生長的樹枝輪廓,讓人聯(lián)想到了美人出浴,裹一層輕紗,無意露出曼妙身姿。他伸出手,雲(yún)霧彷彿能夠感觸一般,消散了一小塊隨後又縫合在了一起,楚繡聿秉持著一個方向?qū)ふ抑繕?biāo),但仍然像是在原地打轉(zhuǎn),一下子沒了幹活兒的興趣,就趁興在跟前找了顆樹樁,長腿一屈,背靠著樹的壁部閉目養(yǎng)神,只覺得聞久了這莫名的香氣,實在有些上頭,覺得暈乎又噁心,索性就靠在這裡小息一會,總不能有什麼女鬼妄圖非禮差使。
他打了一個哈欠,有些睏意,感官逐漸退隱,他只覺得渾身有些輕飄,又像是從高處墜落,睜開眼,楚繡聿這才明白自己來到了一個望眼所處,橫屍遍野的荒原,不經(jīng)認爲(wèi)這有些荒唐。
難不成,鬼逗鬼?
楚繡聿也管不了這麼多,就好奇的一個一個翻過屍體,想看看還有沒有活著的,就又被這些屍體的氣味薰得喘不過氣,楚繡聿的鎧甲被溫?zé)岬孽r血浸溼,他找到了一面被埋在土裡露出一角的旌旗,旗面早就被刀劍戳的破爛不堪,他看著它,心裡泛起了一縷漣漪。
又來了,他想。
聽到連綿不斷的馬蹄聲,他知道有人過來了,下意識的抓緊了那面旌旗。
那人不是自己過來的,還帶著幾名部下,爲(wèi)首的那個穿著戴有虎頭腹吞的領(lǐng)頭,脫下了兜鍪,,這才從馬上一躍而下,居高臨下的注視著楚繡聿。
“真讓我好找,還以爲(wèi)你逃了.”他示意身後的幾人按住楚繡聿。
楚繡聿擡起頭,直勾勾的看著金曚,身上起了雞皮疙瘩,直犯膈應(yīng)。
“你看看你害死的這些年輕士兵,你拿什麼和他們賠罪。”楚繡聿低著頭保持著沉默。
領(lǐng)頭的從身後部下的手裡接過了一一支髮簪,扔在了楚繡聿的面前,摔成了兩半。楚繡聿明顯感到血壓直衝大腦,他想要把眼前的人撕碎,他想要起身,卻被人一腳踩在了地上,雙膝跪地,他拼命地用雙手支撐著自己起來,但又能感受到腹部,肩膀,背後,一系列傷口被撕開的劇痛,強忍著疼痛,咬牙想要起身,可是無論如何,他都起不來,就被身後的人死死的按在地上,動彈不得。那領(lǐng)頭的人看著楚繡聿拼命掙扎的樣子,心裡的快感更是上了一層臺階,他低身,撿起那枚破碎的髮簪,再一次又摔碎在已經(jīng)黏滿鮮血的土面上。楚繡聿的手指緊緊的摳著被自己手指按壓出來的土坑,他感覺他的意識已經(jīng)不是他能夠掌控的範(fàn)圍內(nèi)了,他不理解他爲(wèi)什麼這麼的暴怒,爲(wèi)什麼一個簪子能牽動他所有的情緒。
金曚看著楚繡聿,一把捏住了他的下巴,強迫楚繡聿和他對視,用脣語對著楚繡聿說出:
“真沒用。”
他看著沉默的楚繡聿,大聲說道:“除奸臣,殺反賊。”身後的部下也跟著他念出這幾個字,聲音穿透了整個荒原。
楚繡聿是奸臣,是反賊這點,他自己當(dāng)然知道。
金曚作爲(wèi)領(lǐng)頭,一把將裡手上的劍刃,逆光竄出,刀刃架在了楚繡聿的脖子上,“我朝仁慈,若賊子誠心歸降,赦死罪。”
“不降。”楚繡聿毫不猶豫的回答金曚,心裡想金曚翅膀硬了。
金曚看著楚繡聿,擡手對餘下的士兵揮手示意。
“放箭。”
一瞬間,楚繡聿看到有數(shù)不清的箭影,劃著弧形,向他襲來。
我去!
楚繡聿一下子睜開了雙眼,身上冒的冷汗讓後背的衣服溼透了,他抖了抖領(lǐng)口,發(fā)現(xiàn)身上並沒有血漬,恍然虛驚一場。他坐起身,將落在身上的葉片拍落在地上。
“真遇見鬼了?”楚繡聿起身,心想。
至於楚繡聿對於他的生前往事,是能記得的,但那種萬箭齊射向他來的場面,他總覺得雖然死了一遍,在經(jīng)歷一次,仍然不寒而慄。
他現(xiàn)在很想把這裡的所有樹木給砍了,快點把那個人給找出來,緝拿歸案。
他搓了搓手掌心冒出來的冷汗,大步的向林子中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