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熙黑著臉,隨管家去了妙兮出閣前的榮華院。一路陪著笑臉的陸家二老爺、三老爺以及一衆(zhòng)小輩,大氣都不敢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心中有著諸多猜測。
王爺進門的時候還挺歡喜的,跟妙兮有說有笑,應(yīng)該不是不滿陸家吧?!
難道真是昨晚累著了?不像啊,王爺可是馬上的將軍,這身子骨瞧著挺結(jié)實。纔多大歲數(shù),就外強中乾了?!
幾個陸家的男人相互對視,都不言語。
滄瀾熙也懶得搭理這些人,徑直進了屋子。本還想套套近乎的衆(zhòng)人只得散了。
慕顏跟著父親來到書房,問起馮氏和二妹。
馮氏昏睡了三天,昨日上午醒來時大鬧了一場,父親斥責(zé)了她,但是終究同牀共枕多年,看到她一身狼狽,父親還是心軟了,解除了她的禁足,還請了名醫(yī)診治。
慕顏摩挲著手中的茶碗,淡笑不語。
都說狗改不了吃翔,形容父親雖有點嘴損,但終究是耳根子太軟!
破了相的馮氏想東山再起是沒可能了,時間一長,新人進,舊人哭,光陰只能虛度,也算替陸妙兮報了仇。只要她不再挑釁,自己也懶得跟她再續(xù)前緣。
父親後面又說了很多自責(zé)的話以及爲馮氏找的種種理由,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應(yīng)和著,轉(zhuǎn)眼一番折騰便到了晌午用飯時。
滄瀾熙在妙兮的房間裡左等右等,都不見人回來,心中不是滋味:又被她誆來了,就像那天拜堂一樣,怎麼總能著了她的道。還被隨隨便便的打發(fā)到了別處,孤零零的一個人喝茶。
等等,孤零零,怎麼會想到這個?
之前整日泡在軍營,很少理會那些兒女情長,自從這丫頭進府,行事每每出人意料,她身上有太多讓人想不明白的,越是如此越讓人抓心撓肝的,難道這就是她的算計?
“啪”,放下手中的茶盞,也放下心中的思緒,他隨手拿起書案的紙張翻看。
正在這時,門口傳來一聲嬌媚的呼喚:“姐姐,在嗎,淑蘭可是盼著你回了”,說著不顧侍衛(wèi)阻攔,陸淑蘭就硬闖進了院子。
滄瀾熙不禁皺眉,這陸家的家教真成問題,一個個都沒規(guī)矩。
不過,哼,就讓她喊,他倒要看看能不能真把人喊回來。
“姐姐,姐姐,你在嗎?淑蘭好想你啊!姐姐,姐姐,你出來啊……”院子裡一聲高過一聲的嬌喚,真是使出了渾身解數(shù),喊得那叫一個柔腸百轉(zhuǎn),可是屋子的正門卻始終紋絲不動,仿若裡面從來就沒人一樣。
陸淑蘭狐疑:姐姐應(yīng)該正在父親書房敘舊,聽說九王爺一個人來了榮華院,怎麼喚了這許久,不見一點動靜,想她千嬌百媚,這酥軟的聲音哪怕冰山都能被融化了,難道是消息有誤?可是這門口的守衛(wèi)又是怎麼回事?
聽聞妙兮和九王爺手挽著手進府的,一個那般癡傻粗鄙的人都能得到王爺?shù)挠H睞,她這般溫婉可人,又怎麼會落了下風(fēng)?
她都想好了,只要王爺對她稍有意思,她定能找個藉口跟著姐姐去王府小住兩日。
相處久了,以自己的才貌,哪個男人能不動心思。日後使些手段獲得恩寵,還怕弄不死那個小賤人,被扶爲正室,這一切本就該是她的纔對!
想起瞎了眼睛的母親,她一個庶女,日後在這府裡還能有什麼指望,都是那個蠢女人,蠢也就算了,如今還敢還手了。
想到這些她就恨,恨那個搶了她男人,葬送了她前途的死丫頭。
慕顏與馮氏大打出手的時候,陸淑蘭爲了避嫌並沒有跟著參與,事後齊嬤嬤被髮賣了,她也被禁足,所以直到現(xiàn)在,她還以爲妙兮依舊是那個好擺佈的蠢丫頭。
書案前,滄瀾熙翻著掩在宣紙下的一打小楷,每張紙上都滿滿的寫了一個名字“滄瀾熙”,他拿起就著燭火把一沓紙張都點燃了,惟獨留下一張,小心折起揣入袖中。
他自己也說不清爲何會這樣做,只是想到了便那麼做了。
轉(zhuǎn)眼到了吃飯的時辰,大管家親自來請,閨閣的門這纔開啓,一個風(fēng)姿卓絕的男人緩緩走出,一身玄紫色的雲(yún)錦映襯著霸氣張揚的五官,一出現(xiàn)就奪去了滿院風(fēng)華。
陸淑蘭定定地站在原地,忘記了叫喊,就那麼看著男人片刻不曾遲疑的越過自己,連個眼神都沒留下。
待到她回神,渾身再次充滿力量,小跑著跟在後面,繼續(xù)嬌滴滴的喚:“姐夫,原來你在啊!”
九王爺皺眉,直接踏出輕功,幾大步就將後面的人甩的不見影子,這樣粗俗的女人他連看都懶得看,首當其衝的就是陸妙兮。
他今日獨自等了一上午,如今已是極限,肚子裡憋著一團火,若不是還有太多疑惑,真想直接打道回府,他到要看看那狠心的女人可會有一丁點的愧疚!
然而他終究低估了慕顏的厚臉皮。
正院,依慕顏的要求只擺了大房的家宴,如果不是父親要求,陸淑蘭也是不能上桌的,好在這個地方,都是一人一個案幾分開用餐。
朝門口的方向略看了一眼,那一個跑一個追的畫面太有愛,慕顏心中不悅,臉上卻綻放出微笑,轉(zhuǎn)而盯著案幾上的一盤青筍。
九王爺就坐在妙兮不遠處,上首位的陸平之十分熱情的招呼著。
滄瀾熙心中不悅:呵,當本王是擺設(shè)麼?利用完了連理都不理,那之前死乞白賴的非他不嫁又是怎麼回事。
繼續(xù)盯著面前自顧自端起筷子的女人。
這丫頭總有讓他忍無可忍的本事!就算是欲擒故縱,本王現(xiàn)在生氣了,連這點眼色都沒有?這是不打算回府了?真不怕本王回去算賬?!
滄瀾熙壓抑著起伏的情緒,彷彿在跟自己賭氣,也不動筷子,就一直盯著陸妙兮,那滿眼的怨念彷彿要把慕顏盯出一個窟窿,可是慕顏就是不看他,一臉無波無瀾的悶頭吃飯。
其實慕顏此刻心裡也有點不爽:這男人盯著我?guī)致铮课液芎每窗。亢每匆膊挥眠@麼看吧!
雖說這是個金主,涼了一上午,吃飯的時候是該獻個殷勤,緩和緩和關(guān)係,必定以後擡頭不見低頭見。
可是,一想到剛纔滄瀾熙和陸淑蘭前後進門的畫面,男的英氣女的溫婉,和諧的太過刺眼,聽著那一聲聲嬌嗔入骨的“姐夫”,讓她想起無數(shù)個姐夫和小姨子的段子,彷彿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般,心裡莫名有點賭。
就像自己家院裡好好的白菜,自己都沒捨得動手就被別的妖孽吐了口唾沫,先不管她打不打算動手,總之現(xiàn)在還長在自己後院,就算她沒打算吃,被人吐口唾沫,特別是被她討厭的人吐口唾沫,她也覺得噁心!
那男人是什麼眼神,看了這麼久還沒看夠,姑娘吃飯是好看?好,現(xiàn)在就大大方方吃給你看。
眼前一碟碟端上來的食物五顏六色,還真的餓了,之前一直忙的暈頭轉(zhuǎn)向。每次只要目的一達到,身體就不受掌控了。
那傢伙又是個能作的,一道吃飯就想方設(shè)法湊到王爺身邊,鬧的不歡而散,然後就一臉食不下咽!她雖然只是靈魂,可也很虛弱,需要補充力量啊!
這可是到了古代自己認認真真吃到的第一頓正餐,吃過這頓飯,離開這裡,靈魂約定便圓滿,
總算是熬到頭了!今後想怎麼活就怎麼活,但願佛祖保佑別再出什麼岔子了!
嗯,現(xiàn)在就該吃飽飽,然後回家睡覺覺!
於是本著天打五雷轟也不動如鬆的氣勢,慕顏食指大動,大吃特吃,埋頭苦吃!
滄瀾熙一瞬不瞬的盯著旁邊的小女人,就等著視線對上後看她自責(zé),可慕顏是個什麼人啊,大風(fēng)大浪什麼陣仗沒見過,不過是被看兩眼,她完全能視而不見。
更何況幾口熱飯熱菜剛一下肚,就徹底勾起了她的全部食慾,她向來專注,一旦投入便十分忘我,之前是有點賭氣,可是如今的美味菜餚,已經(jīng)佔據(jù)了全部注意力,很快徹底的淪陷在美食當中,完全忘記一旁虎視眈眈的金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