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凌府院中。
公雞尚未開始鳴啼,東方的天空中方纔泛起了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凌天便已在此等候師父方君寶,院中細嗅之下依稀還能聞到一股如荷花般清冽的酒香,海邊吹來的帶著淡淡鹹味的微風。
“不錯,小子你起的挺早啊”
方君寶打著哈欠如約來到院中。
“師父,我簡直是迫不及待了,你看我的!”
凌天扎出一弓形馬步,兩手握拳對著空氣中比劃著。
凌峰此時也醒了過來,但他不同於方君寶那修行之人,在昨夜幾人那般狂飲後方君寶已似無事之人一般,而宿醉後的凌峰仍未緩過勁來強撐著身體一搖三晃的踱步來到院中靜靜的立在一旁觀看。
方君寶看著一旁的凌峰也不言語轉身看向仍一臉認真在那做動作的凌天,莫名覺得有些可愛,又有些好笑:
“你這傢伙有些急功近利啊,如此浮躁心性可不利於修煉?!?
“是,聽師父的?!绷杼齑饝宦暠闶樟松硇蚊C立在原地望向方君寶。
凌天無比渴求修煉的目光竟讓自己都感到有些血熱,方君寶也隨之嚴肅起來說道:“那讓我先來探視一番,看你根骨及天賦如何,適合修煉何種功法·····”
“聽我說!先閉上眼不要妄動!凝神聚氣放緩呼吸,用心去感受四方天地之間蘊藏的靈氣···”
凌天閉上眼睛刻意的延緩呼吸,但感應不到師父所說的天地靈氣,數次嘗試仍始終不得其法的他心中不免有些焦燥,已微微皺起了眉頭,但還是忍耐著未動身形。
而一旁的方君寶正在閉目調息,因他並無窺靈鏡和識魂塔,那類寶具一般只有規模較大的宗門才擁有多用於招收弟子時檢驗其根骨及天賦,方寶君不過是天門外山弟子豈能擁有?
他雖無寶具但在方君寶初入天門的年少之時,曾在門派中的鎏金寶書閣打雜近一年,每日只是幹些繁重的雜活,但方君寶這人十分好學,不論是功法還是藥理等等,他都愛不釋手,在幹完活後總是獨自貓在書閣之中,那鎮守寶閣的長老也樂得有這少年相伴,竟從不驅趕,甚至偶爾耐不住方君寶的不停問詢時還指點其一二,任由他一頭扎進銘刻著各類寶術的書叢之中,這是方君寶的機緣造化,促使他日後在天門青一代中迅速的脫穎而出。
某日,他偶然在清理一古舊書櫃時翻出半卷寶術殘本,看上去年代久遠十分古樸,上書名爲“觀天術”,方君寶雖不解其意,但並未嫌棄是一殘本便藏在懷中閒暇之時便取來研讀習法、當他在其他同門師兄弟早已酣睡的某個深夜裡,方君寶藉著窗外映射到屋中的月光下第一次打開了殘卷,他仔細看清首頁所寫內容後,他感到無比震驚和激動。
字跡雖已有些模糊但還能辨識,上書:“觀天寶術分爲上、中、下各三部,習得上部可開出慧眼能觀人之內裡經絡,習得中部可開靈眼能觀百里之外如在近前,習得下部可開天眼,天地之間仙魔之蹤皆在眼底·····”當時還是門中雜役的方君寶得此書簡直是如獲至寶,他強壓著心中的狂喜細細的翻閱著,可惜手中的殘卷僅僅是全書完本中的上部,那中、下二部任憑他日後如何在閣中尋覓,都未能發現。
通過多年來刻苦的修練,方君寶已初步了掌握此術,能在不借助“窺靈鏡或者識魂塔”那類寶具的情況下獨立施術來窺人內裡,也是一種難得的造化。
方君寶在口中頌出一段簡短晦澀的法決後,他將經海中那滾滾運轉的經氣不停騰挪,慢慢匯聚於雙眼,近半柱香功夫後喊了一聲“開·······”
再睜開雙目時的方君寶眼眸中已不見其瞳孔,原先有些渾濁的眼白此刻已變得清澈透亮,這讓一直在旁觀看的凌峰驚疑不定,但又不敢上前多問。
方寶君面向仍閉著眼站立原地的凌天上下掃視後,神色看似有些不大自然,但他並未出聲,隨後又繞至凌天側面和背後細細的觀察了一番才閉上那沒有瞳孔的眸子,半晌後才恢復如初,但沒再有其他動作。
凌天並未察覺有甚異樣,他有些忍不住好奇想睜開眼睛,可又不想違抗師父剛開始時對他所提的要求,平日裡好動的他呆立原地如此之久,簡直如同是一隻被束縛的小靈猿,渾身都覺得不自在。
凌峰此刻也有些急不可耐了,本來他早已在心中設想,我兒凌天必定是具有修煉天賦之人,畢竟她的母親趙欣可是大宗教的聖女,當年半仙熊長生在救治她時還稱其體質遠超常人簡直是萬里無一,憑藉這一點,欣兒所生之子豈會是凡俗之輩?但眼下這方君寶偏偏沒有像自己預期的那樣大聲說出凌天是極具修煉天賦的答案和結果,這讓他更爲迫切的想知道凌天情況到底如何。
“唉·····”
方君寶發出一聲輕嘆,在他方纔成功施術時,就已探明凌天內裡,但所觀結果讓他感到十分的意外,凌天渾身各處中樞有著數不清的細小桎梏,這導致脈絡處處梗阻,竟無一能與經海相通,方君寶從未見過如此情況,脈絡與經海竟斷絕的如此徹底,簡直聞所未聞。
修士根本所在便是人體腹部丹田之處的經海,這是精元真氣之源泉,修士需將經海源泉中的元氣神力通過脈絡運轉至各中樞才能正常的施術,其實方君寶第一眼便已探得,可不知爲何,或許是因爲凌天的天真和稚嫩讓他有些不忍,另外對這種情況也有些不解,他才繞行凌天側面及身後反覆探察進一步確定,他已斷定眼前的凌天根本不符合進行修煉,成爲修士的條件!
事實擺在眼前,雖不忍,可惜這是他無法改變的。
“師父,可以了嗎?我內裡情況如何呀?”
凌天在聽聞方君寶那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氣後,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尚年少的他雖聰慧,但還不會察言觀色,他沒能領會師父那帶著惋惜意味的輕嘆,問向方君寶的話語中仍滿是期許。
方君寶想了想還是未直言相告只是敷衍道:
“嗯·····你睜開眼睛吧,至於修何種功法,我還要考慮,明晨依舊是卯時你在這等我?!?
“啊,明天才開始修煉嗎?好吧,聽師父之令,那我先去玩啦·····”
本以爲修煉之旅即刻開始的凌天聽聞改明天后有些失落,但既然師父說需要考慮必然自有他的道理,凌天還是嬉笑著迴應了方君寶。
“嗯,玩去吧·····”
雖然年紀輕輕就修得地級修士之位,但心存善良的方君寶卻不知該如何面對一個對未來和修煉都充滿期許但卻因內在條件而不能修煉的孩童,可是眼下又該如何是好呢?
“方大人辛苦了,不知天兒情況如何?”
凌峰見凌天連蹦帶跳的走出院門後,他便立馬來到方君寶身前拱手問道,畢竟他可不是孩童,方纔旁觀時便已察覺到方君寶神色已變。
方君寶神色平靜的說:“凌峰,見你是本分良善之人,我不誆你,經我仔細探查後,你兒凌天不符合修煉條件,我看他不能成爲修士了,也許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修士之間多爭端,少不了爭勇鬥狠,做一凡人也挺好······”
“啊···不可能,這不可能啊,要知道他母··”
方君寶之言好似風輕雲淡,但在凌峰耳邊猶如驚雷般滾滾入耳,他無法接受方君寶所探查的結果竟與自己心中預想的答案如此大相庭徑,他差點將凌天的母親是大宗教聖女這一秘事脫口而出,只爲用來駁斥方君寶的結論。
“他母親怎麼了?也是修士嗎?”方君寶有些好奇的問到,他不知爲何凌峰反應如此劇烈,好似凌天本是天賦異稟,而自己是誤判了他一樣。
“不,不是,我的意思是他母親與我皆是身康體健之人,爲什麼天兒不符合修煉條件?我不理解?!?
“不管你是否理解,這確實是我反覆探查後得出的結果,莫非你不信我?那我自離去,昨夜所收拜師之禮我亦奉還,你另請高明吧”
方君寶不滿的怒道,昨日自己初到凌家時。自己便已察覺到凌峰好像有些質疑自己的實力,而此時凌峰又不信服自己所言,讓他心中鬱悶。
“唉,方大人勿怪!我豈會不信服於您呢,只是我沒想到我兒凌天竟是如此,著實難以接受罷了,還請您息怒?!?
凌峰聽方君寶如此之言也不得不信,慌忙拉著轉身欲走的方君寶出言致歉和挽留。
方君寶雖不爽,但他並未發難只是語氣生硬的說了一句:
“哼,信服最好,不信也罷,我隨時可走?!?
“方大人稍安勿躁,是我失言!方纔你辛苦了,讓我們先到亭中休息一會。”
滿臉賠笑的凌峰相邀方君寶到院中庭院坐下,又命僕人端來茶水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