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小子從遠處便看到了一羣人將茅屋圍的水泄不通。

他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靜觀，爲了以防萬一，還是給了已經神志不清的公雞一記明手，見到公雞完全沒了反應，才放心爬上了一顆大樹。

在一根粗數枝上，一張圓臉探出，其餘部分都被樹葉擋住了，這個位置正好可以看清茅屋形勢。

茅屋很簡陋，從外面看去有兩間屋舍，雖說是茅屋，但是有一間明顯要比另一間好點。

此刻，一個年齡大概有三十來歲模樣地中年人，正在一間屋頂茅草被揭去了一塊，窗子破了兩洞的茅舍前，席草而坐，懷裡抱著一罈酒。

他並沒有理會將茅屋圍住的人羣，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毛，往一顆大樹方向瞟了一眼後，馬上又低下了頭。

一羣圍茅之人見他一臉睡意朦朧，無精打采的樣子就感到氣憤，更可恨的是他竟然時不時還往嘴裡倒著酒，權當沒有看見衆人似的。

就在這時，低語的人羣中傳出一聲叫喊“你們快看，他手裡提著的正是我們悅來酒館的酒”叫喊者是一位小二打扮的人。

隨著這聲叫喊好多人開始義憤填膺，大聲指責中年男子。

在衆人的喧譁聲中，淡淡傳出“你們說這是悅來酒館，有何證據”

聽到此言，喧譁的衆人，突然一怔，相互一視，反應過來後像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盯著中年男子。

甚至有幾個人大笑了起來，其中的一個大漢大聲說道“浪子東方，我看你天天喝酒，喝成傻子東方了吧”

那個酒館小二緊接著叫道“就是，那罈子上有我們悅來酒館的‘悅來’兩字，難道你不認，想抵賴？”

酒館小二剛說完，便轉過頭又吆喝“大家快看呀！這個挨千刀的想當無賴”

他剛喊完，發現好多人的神情都不對了，趕緊回頭看去，便看見浪子東方正在努力嚥著什麼。

暗歎一聲“不好”，再看向酒罈時已經沒有‘悅來’的字樣了。

在衆人十分驚訝目光中 ，只見名爲浪東方的人，面紅眼瞪，一隻手不斷捶胸，另一隻手提酒猛灌。

在樹上窺視的半大小子見到這一幕，滿臉通紅，兩個小臉蛋鼓的很大，“噗嗤”一下差點笑出聲來。

茅舍前，剛平復好的浪子東方，臉上的肉抽了幾下，調整了一下坐姿。

對衆人頤指氣使道“是爾等眼神不好使？何來‘悅來’，此酒之香濃，怎是汝等凡夫俗子亂鑑之，怎是小小酒館可比之”說完還不忘大哼一聲。

在這無賴的行爲和言語下，衆人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酒館小二見被這無賴佔了便宜，馬上不幹了。

鼓動衆人，大喊道“他是個無賴，我們不要和他講理，先讓他把那個頭上有痣，背個箱子的小混蛋交出來，我家的酒就是那個小王八蛋偷的”

一聽到頭上長痣，背箱子的小孩，圍茅的所有人都躁動起來了，討伐聲此起彼伏，叫嚷著，怒吼著，說什麼的都有。

首當其衝的是一位怒氣十足地中年婦女，牽著一個白布纏面的“人”，看其衣著打扮，身高及露出於外的皮膚判斷，應該是個孩子。

只聽她吼道“沒錯，讓那個小王八蛋滾出來對峙，昨天把我們家的孩子直接打毀容了，大家看看，還能看出人樣嗎”

所有人看見那個孩子的慘樣，皆倒吸涼氣，就連一臉朦朧，兩眼惺忪的浪子東方都睜大眼睛，低聲嘀咕“好小子，夠狠，不愧受本大爺真傳”

樹上窺探的半大小子撓了撓臉蛋，有點委屈的喃喃“活該，誰讓他說我是頭上長痣的醜八怪，讓他也嚐嚐成爲醜八怪的滋味”

就在此時又有幾個人走出人羣，邊用手比劃邊嚷嚷“我們也很慘呀！”

只見他們剛說完，人羣中又有幾人走出，一臉憤怒的附和道“沒錯，對，我們這裡所有人都是受害者”

其中一位長相，穿著十分普通的中年人更是直接嚷道“他昨天晚上又來我家雞舍偷雞了，把我家公雞都偷絕了，不行，讓他出來，把我的最後一隻種雞還給我”

這位中年人剛一停口，身後一人便將他一把推開，更加大聲地嚷道“前兩天他直接在大街上將我劉府二公子的穿身衣物當衆扒去，讓我家二公子赤裸身體於大庭廣衆之下”

叫嚷完這些話後，此人聲音竟然有點抽噎的說道“大家都給評評理，這讓我家二公子以後怎麼做人呀！”

在聽到這人帶有一絲悲情的言語後，人羣中好多人都開始交頭接耳，紛紛細語。

“難怪這幾天沒有看見劉家二公子了”

“是呀，是呀，我也沒有見到那個劉二公子”

“我那天聽我家孩子提到了，我還沒有當回事，沒想到這是真的”

“對，對，對，我也聽我兒子說了”

“嘿嘿，沒想到壞蛋栽在混蛋手裡啦”就在這人剛把話說完，身後一人便掐了他一下，低聲呵斥“你不想在繞山鎮中混了”

那人也反應了過來，一臉驚恐，十分謹慎的轉頭看了看四周，見沒人注意，才暗鬆了一口氣。

樹上的半大小子見到都是來找自己的，被嚇出一身冷汗，聽到茅屋前那幾個人都在言辭鑿鑿的講述自己‘惡’行，卻露出不屑的表情。

偏頭看了一眼掛在樹枝上昏死的雞，用手扯了扯穿著的喇叭褲，砸吧了兩下嘴，心裡對老叔默哀了兩句後，又聚精會神的看向圍茅人羣。

這時的人羣更加憤怒了，給那個長痣的混蛋小子所列罪狀已經不下百條 。

什麼“半夜領著一羣狗，在鎮子大街上鬼哭狼嚎”“偷看別人家閨女洗澡”“在別人洞房花燭夜打暈新郎，脫光綁樹上”“把別人家養的羊全部給放生了”“放火燒私塾”“夜裡套頭打黑拳”等等都有。

浪子東方聽著，心裡十分觸動，都爲這些人感到可憐，但是臉上卻無任何波瀾，還是端坐著喝酒。

衆人見到面前之人毫無理會他們，便一起起鬨，有人喊道“大傢伙不要在這個無賴面前耍嘴皮子了，先把他綁了”

好多人附和“沒錯，先把他給綁了，再去找那個小混蛋”

“大家先不要著急，先聽我說”一聲帶有暮氣的聲音突然想起，說話之人滿臉褶皺，胡發已經開始帶白，略微弓腰，看年齡已是花甲之年了。

老人走出人羣后，一旁的大多數人抱拳行禮，齊聲稱呼“歐陽先生”這人正是鎮上德高望重的教書先生——歐陽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