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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追悔莫及

第一章 追悔莫及

2019年臘月二十七,王浩南辭別了婷婷離開夏城,踏上了返回林海的歸途。從北京西站一下車,他就感到了氣氛的異常。

雖說在夏城每天都看新聞,知道最近有一種危險的新型冠狀肺炎病毒,始發於湖北武漢,正在蔓延全國。但作爲來自地處高原的夏城、這個在03年非典都沒能被感染到的城市、王浩南心裡並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

在西客站看到川流不息的旅客,人人都戴著口罩、如臨大敵的樣子,王浩南心裡還是不免有些緊張,拿著手機給婷婷發了好多照片,叮囑她也要注意。

“浩南,你也趕緊買個口罩帶上吧,內地不比咱高原。”

“好的。”王浩南心裡暖暖的滿口答應。但卻沒想到平時隨處可見的口罩,這時卻成了緊俏貨,轉了幾個藥店都沒買到。他再也不敢在北京多做停留,馬不停蹄地坐上地鐵趕往北京站,乘高鐵回了林海。

回家後的第二天上午,王浩南就聽到了武漢封城的消息,各個城市間也開始管控著人員流動。

大年初一過完,形勢開始一天比一天緊張,先是公交車停運,再後來連出家門也受到了控制,各個村口路口及各小區,都開始設崗檢查,測體溫消毒,嚴格限制進出,尤其是外來人口。

每家每戶每兩天,只能有一人出去購買生活必須品,工作的要單位開證明。

耐著性子熬過初七,王浩南便急不可耐的給李斌打了個電話:“李總,咱們的項目手續批下來了嗎?開工的日期定沒定?”

“沒有呢,我剛從發改委回來,疫情的原因,春節假期延長了,說是二月十號才能上班。”

他心裡急歸急,知道大形勢如此,誰也沒辦法:“好吧,只有等著了,唉!”

王浩南想一想這麼多年了,一直在外奔波,還從來沒有像模像樣這樣呆在家裡過,那就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在家好好陪陪老媽吧。

初八的晚上王浩南在家洗了個澡,可能水溫有些低,感覺有要感冒的癥狀,心裡有些發虛:“媽,你說我不會招上肺炎吧?”

“別自己嚇唬自己!這幾天咱們都沒出去過,不會!”浩南媽沒有絲毫遲疑的說道。

王浩南想想也是,年前準備了一大堆食材,結果趕上疫情不讓聚餐,親戚朋友間都停止了互相聚集和拜年,娘倆在家有吃有喝,真的就沒出去過,再說附近也沒聽說出現過疑似病例,王浩南心裡也就踏實下來。

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每天的疫情變化,王浩南主要看的地方有三個,夏城、隆島、林海。

夏城不僅有王浩南期盼著指望能重新翻身的工程項目,更重要的是惦記著婷婷,隆島不是因爲有慕瑤而是有他的兒子,而林海有自己和老媽。

確診病人每天都在增加,形勢也越來越嚴峻,全都是人傳人的病例,微信上相關部門天天在發佈確診病人的出行軌跡,曾經去過哪些地方、坐過的航班車次等等。

晚上閒來無事,王浩南就按照車次日期順手也查了下此次的行程,猛然間他怔住了。

王浩南的臉被電腦顯示屏泛出的光線映照的有些慘白,眼中閃爍著光芒,滿滿全是悔意,心中泛起了狂風巨浪。

在這疫情高峰爆發時刻,自己歷時兩天,乘坐了火車、地鐵、長途班車,跨越近三千公里,從青藏高原到華北林海,真是無知無畏,賭了個運氣,現在好了,查到乘坐的那列高鐵上已經發現了確診病人,現正在尋找同乘人員。

王浩楠長長嘆了一口氣,完了,完了!中大獎了!

回到林海已經整整十天了,如果真是自己染上了病毒倒也罷了,但如果連累了老媽,那可真是罪不可赦!王浩南心裡鬱悶極了。內心開始恐慌悔恨,不覺身上出了一層冷汗,站在窗前,真有種想把自己從樓上扔下去的衝動!

聽專家講,這次病毒的潛伏期是14天,就是說還有四天就能知道什麼情況了,王浩南看看家裡食物,合計著就算一個星期不出去也沒問題,好吧,那就在家自我隔離,過好四天的倒計時吧,他在心中祈禱著上天,希望好運像四十多年前一樣,能再次降臨在他家。

事已至此,王浩南漸漸平靜下來,思忖良久,決定先不和老媽說。

早晨起來簡單收拾下房間,泡了壺茶,剛剛端給老媽,王浩南突然感覺房子晃了晃,腳下微微有些踉蹌,玻璃窗也嗡嗡作響,他知道這是又地震了。

林海地處華北平原地震帶,自那場大地震之後,這些年經常會有輕微地震,大家都習以爲常了,沒有人會大驚小怪:“媽,又地震了,您端穩了。”

“哎,震就震吧,這一輩子啥都經過了,老天爺給安排好了,跑也跑不掉。”浩南媽媽神色依舊,波瀾不驚。

“也不能這樣說,媽,那場大地震如果沒有您的堅持,我們姊妹四個哪會有今天?”

“唉!是我們的命好啊!還得多虧那年恰巧搬了個新家啊......”

老媽輕輕的一聲嘆息,把母子二人的思緒又拉回了四十四年前……。

一九七六年夏天,就如浩南媽說的,幸虧搬了新家,冥冥之中才凸顯出了老天的眷顧,讓全家六口人,躲過了那場震驚全世界的林海大地震造成的滅頂之災。

在大地震過去幾天之後,王浩南父母回舊址看望老鄰居,那個場景令人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曾經住過的那個老房子,四牆外倒,整個房頂平平落了下去,落地之後除了斷開的裂縫,依然是渾然一體,如房內有人,不可能會有人能夠倖免!

老鄰居周大爺一家七口,有五人罹難,拉著王浩南父親王辰,話未出口老淚縱橫,哽咽良久,才吐出一句話:“辛虧你家搬走了!”

看到周大爺的傷心欲絕的樣子,周邊幾個家裡都有人離世的鄰居,頓時也跟著流下了眼淚……。

每每聽父母講述這段往事的時候,全家人都會從心底發出一種死裡逃生的感慨,對於親身經歷過那場災難的人們,林海大地震帶來的傷害無論是在精神或肉體上都是痛入骨髓。那段噩夢般的往事也更是時常浮現在王浩南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那個年代搬家對於老百姓來說,那可是天大的事情,親朋好友都送來禮物賀房。搪瓷臉盆、肥皂盒、毛巾、暖瓶、對聯鏡等等,其中就有讓王浩南在這場史無前例的災難中,毫髮無損的炕蓆。

災難降臨的時候,王浩南全家剛剛搬進了新家不到一個月。

那天晚上,爸爸王辰上夜班不在家,媽媽和姐姐、妹妹睡一間臥室,王浩南和哥哥住另外一小間。

說實話,王浩南對人們後來講的什麼老鼠搬家、雞鴨不進窩、井水開鍋、河裡的魚兒亂蹦亂跳等等,這些大難降臨前時的徵兆,一點也沒有印象,他只記得那天晚上天氣很熱,而且是很煩人的那種燥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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