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漪麗含笑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後關(guān)心問：「你給家裡打電話沒？」

周詩禾回答：「還沒。」

她之前是想著打電話回家的，可後來發(fā)生了一系列事，讓她方寸大亂，一時半會就給耽擱了。

其實(shí)關(guān)於給他白紙，她目的非常簡單，就是拒絕！拒絕他的感情。

可某人對著白紙愣是反覆琢磨了半天，估計(jì)琢磨出了好多好多想法。但她也懶得去點(diǎn)破。

巫漪麗說：「快去給家裡報(bào)個平安，你媽媽都把電話打到演奏會場那邊去了。」

「嗯。」

周詩禾嗯一聲，順過牀頭櫃上的座機(jī)電話，開始熟練地?fù)芴枴?

沒一會，電話就通了，那邊傳來一個聲音：「你好。」

「媽媽，是我。」周詩禾說。

見母女倆電話聯(lián)繫上了，巫漪麗去了客廳，把空間騰出來。

周母問：「在新加坡感覺怎麼樣？」

老實(shí)講，周詩禾的心情五味雜陳，不是滋味，但她是個報(bào)喜不報(bào)憂的人，口頭上卻說：「還挺好的，媽媽你別擔(dān)心。」

周母道：「你這麼久不打電話過來，我還以爲(wèi)你出了什麼事，李恆和你在一起？」

周詩禾說：「在。」

周母問：「聽巫老師講，餘淑恆還沒來？」

周詩禾說：「餘老師有事，明天趕過來。」

話到這，電話忽然沒了聲。

過去好一會，周母纔講：「早知道是這樣，媽媽就應(yīng)該放下手頭的事情跟你過去新加坡了。」

有些話一聽就懂。

即使周母沒有明著提李恆，但周詩禾卻聽出來了，母親這是不太放心李恆。

只是周母是個文明人，在沒有任何實(shí)證之前，是不會指名道姓說人家的。

當(dāng)然，要擱過去，周母也是不會提這問題。

可之前與巫漪麗的電話裡，巫老師一個勁誇讚李恆，竟然表達(dá)了有意合愛徒和李恆的意思，

隱晦徵求周母的意見？

巫漪麗這通話，讓周母陷入了沉思。原則上，她是比較排斥這一說媒行爲(wèi)的，因爲(wèi)她知道餘淑恆和李恆這對師生有著不爲(wèi)人知的感情。且李恆另外還有正牌女友肖涵和紅顏知己麥穗。

這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女人，

同時，巫漪麗這隱晦徵求讓周母不得不做出最壞打算：女兒是不是對李恆有了情感牽絆？巫老師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提議做媒的麼？

所以，她剛纔這句話與其說是提點(diǎn)李恆，其實(shí)更應(yīng)該講是試探女兒。

試探女兒跟李恆是不是有什麼情感瓜葛？

聰慧如周詩禾，哪有不明白親媽的擔(dān)心，措辭說：「媽媽要是想過來看演奏會現(xiàn)場，現(xiàn)在還來得及。」

周詩禾也不在言語上提李恆，但坦坦蕩蕩，意思是媽媽可以隨時過來查看。

果不其然，此話效果甚好，周母疑慮盡消，看來巫老師是單純特別看好李恆，纔想著撮合李恆和女兒在一起的。

不過有一說一，在周母眼裡：李恆確實(shí)十分優(yōu)秀，優(yōu)秀到能讓人忽略其出生於鄉(xiāng)下偏僻農(nóng)村。

只是這小夥子不是個什麼善茬哎，很會惹事。

來滬市短短一年半，他就勾搭了好幾個女人。其中更是有他的大學(xué)老師餘淑恆。

這在某種觀感上，還是不太好的，還是在印象分中大打折扣的。

周母最後好奇問：「李恆在幹什麼？」

周詩禾心裡沒底，因爲(wèi)她早早就進(jìn)了房間，當(dāng)初某人還在沙發(fā)上對著白紙琢磨來的。

周詩禾說：「應(yīng)該在書房寫作。」

周母小小驚訝：「這麼努力？去新加坡也沒想著去外面逛逛？」

周詩禾說：「他一向比較勤奮的。嗯·他也有可能是在等餘老師。」

周母充分信任女兒，沒再提這茬，和女兒聊了十多分鐘後就掛斷電話。

結(jié)束通話後，周詩禾走出了房間。

巫漪麗看下錶，對愛徒說：「到飯點(diǎn)了，我們叫上李恆一塊去外面吃晚餐。」

周詩禾顯得猶豫：「可能會中斷他的寫作狀態(tài)。」

聽聞，巫漪麗說：「那再等一會，一個小時後再喊他，今晚還得帶你們?nèi)パ葑鄷F(xiàn)場熟悉下情況。」

周詩禾說好。

等待中，師徒倆一直就鋼琴演奏技巧問題進(jìn)行談?wù)摗?

如此一個小時後，周詩禾在老師的注視下，她緩緩起身來到李恆房門前，伸手叩響了房門。

「咚咚咚！」

「咚咚咚！」

此時李恆正在寫作，寫《塵埃落定》第27章中後段：

兩個小廝迎上來，一左一右，在我身邊蹲下，我就坐在兩人肩頭上，慢慢回我們宿營的地方。

寫得正得意，房間門突兀響了，李恆沒理會，跟沒聽到似地專心寫作。

兩記敲門聲過後，見房裡沒有任何迴應(yīng)，周詩禾果斷放棄了繼續(xù)敲門。

大約十多分鐘，李恆寫完了27章節(jié)最後一段，揉了揉發(fā)酸的手腕，放下筆打開房門。

一眼就看到了客廳中的周詩禾，此刻後者正在窗前眺望遠(yuǎn)方的天際線。

視線在她背影上停留好一會，他默默嘆口氣，問：「巫老師呢，還沒回來麼？」

聽到聲音，周詩禾半轉(zhuǎn)身，溫婉說：「見你忙，老師叫餐去了，讓酒店把飯菜送房裡來。」

李恆慚愧，說好來助興的呢，卻一時沉迷寫作中去了。

一問一答過後，兩人似乎沒了話，陷入沉默。

四目相撞，她的眼神沒有下午時分的閃躲，直直和他對視著，兩人一語不發(fā)，卻盡在不言中。

過了好一會，他伸個懶腰，出房門來到她跟前，厚臉皮小聲詢問：「你覺得我下午是不是想太多了？你那白紙其實(shí)是你自己不知道該寫什麼？對不對？」

不等她回話，他接著補(bǔ)充一句：「告訴我答案，我現(xiàn)在腦瓜子眶眶地疼。」

周詩禾瞅他一眼，背過身再次望向窗外，沒有否認(rèn)他的話，也沒有承認(rèn)他的話。

瞧著她，李恆忽然試探一句：「要不你把紙條還我？」

周詩禾說好，真的朝她自己房間走去，一點(diǎn)都不拖泥帶水。

見狀，李恆只得補(bǔ)救說：「算了，你收著吧，我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們估計(jì)心裡門清兒。

「哎—」

他是在給她打預(yù)防針，別想著用那紙條去對付「她們」，沒甚用。

周詩禾低頭看看自己腳尖，停住腳步，視線又悄無聲息地轉(zhuǎn)到了窗外，把他當(dāng)成了空氣。

沒了交流，客廳死寂無聲，直到巫漪麗回來打破僵局。

巫漪麗進(jìn)門問他：「是不是打擾你寫作了？」

可不是麼，但事已至此，李恆也是矢口否認(rèn)：「沒呢，我剛剛寫完。」

巫漪麗聽完笑著說：「我們先吃飯，趁著還有時間，待會帶你們?nèi)パ葑鄷F(xiàn)場熟悉下情況，明天就正式登場了。」

「矣，行。」李恆應(yīng)聲。

晚餐一如既往豐盛，可心不在焉的李恆吃得索然無味，對付著把肚皮填飽算是了事。

巫漪麗察覺到他不太對勁，「李恆，你狀態(tài)似乎有些差，身體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周詩禾小口喝果汁飲料，悄悄豎起耳朵。

李恆歉意地?fù)u搖頭：「我還沒從書中世界退出來，還在想寫作的事，抱歉，讓老師擔(dān)心了。」

聽到這話，巫漪麗放心不少。

飯後，三人去了演奏會現(xiàn)場，

巫漪麗很有耐心，告訴明天該怎麼做？該何時登場？何時退場？面對臺下一衆(zhòng)名流時該如何應(yīng)對？

畢竟兩人是第一次出國，巫漪麗事無鉅細(xì)都交代了一遍，臨了讓兩人在臺上排練演奏。

鋼琴和二胡都準(zhǔn)備好了，兩人只管演練。

巫漪麗坐在臺下觀衆(zhòng)席的中間位置，看著臺上的兩人，看著鋼琴和二胡的完美演練，她聽得如癡如醉，只是在心裡暗叫可惜：本想替二人撮合的，但周母沒鬆口，詩禾自己也不願意。只能作罷。

一連排練了兩遍，周詩禾和李恆停下來，看向巫漪麗，等待評價。

巫漪麗走上舞臺，對兩人說：「很不錯，比我預(yù)想的還好。，就是有一點(diǎn)，你們?nèi)鄙倩印！?

互動？

李恆和周詩禾心知肚明是因爲(wèi)什麼？

巫漪麗說：「我曾反覆觀看過你們上春晚的錄像帶，那時你們的互動就很棒，老師希望你們延續(xù)那會的風(fēng)格狀態(tài)。」

李恆情不自禁瞧向周詩禾。

周詩禾心有所感，擡頭看了看他。

巫漪麗在邊上一拍手，慈祥笑道：「矣，就該這樣，多默契呀。詩禾，你的眼神可以再柔和一些。」

周詩禾安靜說：「好。」

離開演奏會現(xiàn)場，由於時間太晚的緣故，三人並沒有去外面閒逛，而是直接回了酒店。

這個晚上，李恆一直在房間精修第27章，到凌晨時分才停筆休息。

對門臥室，巫漪麗問徒弟：「詩禾，你睡不著？」

周詩禾嗯一聲。

巫漪麗問：「認(rèn)牀？」

周詩禾翻個身子，說是。

巫漪麗問：「要不老師陪你看會電視？」

周詩禾恬靜說：「明天事多，老師你先睡吧，我沒事。」

後來，忙碌一天丶又加上年歲到了，巫漪麗慢慢睡著了。

聽著勻稱的呼吸聲，周詩禾並沒有打攪?yán)蠋煟乔那钠鹕韥淼搅丝蛷d，黑燈瞎火坐在沙發(fā)上發(fā)呆。

在黑夜中，她彷彿能聽到古老的唱片機(jī)傳出「夜上海」，彷彿能看到自己和他在客廳中央跳交誼舞。

再然後，彷彿能看到他情迷火熱地親吻自己「啪嗒」，一聲響。

客廳電燈忽地亮了，強(qiáng)光打斷了周詩禾的無限遐思，她下意識瞇住眼睛，兩秒後纔再次睜開，

半轉(zhuǎn)頭望了過去。

開燈的正是李恆，他半夜起來找水喝。

隔空相望，他很是論異，半響關(guān)心問：「你這是睡不著？」

周詩禾小小紅脣蠕動幾分，吐出不大的聲音：「不怎麼困。」

又對視一會，李恆不由想起當(dāng)初在京城的事，遂問：「這是做噩夢了？」

「沒有，老師和我睡。」她說。

得咧，話到這，他有點(diǎn)兒回過味來了，估計(jì)還是下午發(fā)生的事對她衝擊太大，導(dǎo)致她失眠了。

他有些內(nèi)疚，想了想道：「《塵埃落定》第27章已經(jīng)精修了兩遍，第3遍還沒改，你若是不介意，看看？」

他在拋出橄欖枝。

他明白，如果他不主動提開這口，估計(jì)這姑娘今後都不會再向他索要稿子去讀了。

周詩未蜘廚片刻，答應(yīng)下來。

回到房間，李恆從隨身包裡取出一疊手寫稿子遞給她，然後不再打擾她，倒水喝去了。

周詩未默默地看了會他背影，稍後翻開稿子，低頭認(rèn)真讀了起來。

讀書和音樂對她來說，無異於精神良藥，能治好她很多身體毛病。

這不，前後不到3分鐘，她就完全沉浸於書本世界中不可自拔。

李恆給她倒一杯，擺在茶幾上，接著回了自個房間，呼呼大睡。

20來分鐘，周詩禾讀完了，來回讀了兩遍，隨後她擡頭就看到了面前的一杯水。

對著茶幾，她靜坐思慮許久，最後忍不住伸手拿過杯子，捏著徐徐轉(zhuǎn)動半圈，而後捧在手心淺淺品嚐一口。

沒什麼特別的味道，她如是想。

思著想著，她把杯子放回原來的地方，起身回了房間。

稿子比較貴重，也帶回了房間。

後半夜，她睡得比較甘甜，一覺到天亮才醒。

第二天，李恆走出臥室時，巫漪麗和周詩禾不在了，只留一張紙條在茶幾上。

紙條內(nèi)容是：稿子在我臥室包裡。我陪老師去拜訪一個朋友，9點(diǎn)之前會回來。

9點(diǎn)之前麼？

李恆擡起左手腕瞧瞧，現(xiàn)在是8：42

還剩18分鐘。

看來這對師徒走得蠻早的嘛。

茶幾上除了紙條外，還有四五種口味的早餐糕點(diǎn)。

李恆隨意糊弄幾口，然後趁著空擋時間打電話，第一個電話打給肖涵。

不過打兩次都沒通。

難道腹黑媳婦拜年去了？不在家？

這很有可能哇。

第二個電話他打給宋妤。

這次電話倒是通了，但接電話的是宋家奶奶，告訴他說：宋妤和幾個表姐弟去縣城拿照相膠帶去了，得晚點(diǎn)才能回來，讓他晚些時候打過來。

這是老天爺故意安排的嗎？這麼巧的嘛！

一個個都不在家，躲著老子呢，這樣想著，他直接把第三個電話打到了邵東，咱麥穗最乖巧了誤，肯定能接到電話的吧？

「新年好，哪位？」

電話那頭果然是麥穗的聲音，李恆很是高興：「麥穗，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