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親比試已經開始,一炷香的時間有不少人都進了房間交過答案。還有些則是站在外邊許久都只是垂首頓足卻始終想不出來,這般第一輪下來就少了兩隊人。
子玄看得實在無趣,坐在一邊撐著頭一副無害少年的模樣瞇著眼就要睡去。慕清輕輕推了推她:“雪兒。”
“嗯?”子玄斜著眼看了看慕清,不怎麼想理睬。
“快看快看。”慕清下巴微擡指著下邊。
子玄順著他所指看去,只見那紗幔後的公子正擡頭看向二樓,從這兒望過去就像是剛好看著子玄。子玄不由得一驚,睡意頓時全無。
慕清沒好意地瞇起眼睛湊到子玄耳邊:“我怎麼覺得那公子正看著我們家雪兒呢?莫非他是斷袖?還是他看出來雪兒你是女子...”
說話間又見一人走了過來。
“原來兩位也在,真是巧得很。”只聽一聲音笑著到了跟前。
擡頭就見到方纔那說書先生滿臉笑意地衝他們打著招呼,慕清子玄皆是一陣無言,這人似乎與他們根本不相識吧...沒有得到迴應的先生倒也不覺得什麼,自顧自地尋了個位置坐下。
“兩位也是來看熱鬧的?”
慕清笑了笑:“自然。”
先生點點頭:“沒想到這家公子竟能吸引這麼多人來。”說著他喝口茶,十分自在的模樣。
子玄正看著下邊那一直盯著自己的人,心裡總覺不大對勁,卻又不知是哪裡不對勁。這番看著那公子,只見他又緩緩收回目光看向比試的人羣。
“接下來是第二輪比試。”僕人上臺,大聲說道:“這第二輪的題目是‘故事’,請各位準備一個故事,可以是編造的也可以是真實的,只要令人動容即可。”說罷那僕人又走下臺去。
“哈哈哈...”一邊的先生笑了笑,“這題目出的好啊。”
第二輪比試結束,一些女子抹著淚離開,不知是爲結果還是爲自己的故事。到最後就剩下三人還在臺下等待。
“最後一輪比試,三位有一天的時間,題目在二樓的房間中。”說著來了三個婢女將那剩下的三位女子領上樓,各自一間房。
“此番測試結果明日出來,婚宴當日各位這酒樓中的一切吃喝都由我家主子支付。”
此話說後人羣中一陣叫好。
說故事的先生打開手中的摺扇,嘴角微微勾起,一副看好戲的模樣。
“很快就要出結果了。”先生搖著扇子。
“回去吧。”子玄看向慕清。
慕清笑著歪頭道:“不若我們明日看完結果再回去如何?”
子玄皺眉:“可是...”
慕清牽著子玄的手:“好師妹,我們明日再回去吧。無痕這些天都不會回來的。”
子玄扶著額嘆了聲氣,想來回到山莊中也是無趣,如此這般便點頭答應了慕清。
再說第二日,子玄慕清兩人在人間的客棧住了一晚後酒樓中將如期公佈了招親比試的結果。自然那奪得桂冠的女子總之兩人都不認識,坐著也不過看熱鬧,欣賞佳人。只是這日酒樓中比起昨日要更加熱鬧。畢竟不吃白不吃,有人出錢大家自然高高興興成羣結隊的跑來酒樓里美食一頓了。
這會兒正要宣佈結果,就見那紗幔中卻已沒了那道身影。
昨日的僕人走上臺來,一鞠躬道:“各位先落座,公子今日稍有不適尚在家中休息。”說罷又迎了一女子上來,這女子著一身粉色紗裙,蓮步款款,步搖輕晃。一顰一笑間盡顯女兒家的嫵媚與嬌柔。慕清兀自嘆了聲氣:“真沒想到,這家公子的眼光竟是如此之低。”
子玄似有贊同的點點頭,這女子雖說相貌端莊清秀,也不失嫵媚嬌柔,只是與昨日見到的那名公子的感覺來看委實差得遠了些。怎麼說那人看著也算是安靜不俗,少說也該找個寵辱不驚的女子。莫非那公子躲在紗幔後就是因爲相貌醜陋不得見人?若是這樣那也太可惜了這份氣質。
僕人引著那女子站到臺前,說道:“這就是昨日摘得桂冠的龍依姑娘,現在就爲在座的各位演奏一曲龍依姑娘的奪冠之曲。”
只見臺上的女子向臺下衆人福了個身,柔聲道:“龍依獻醜了。”
子玄搖了搖頭,要說撫琴,這天上地下定是沒有人能在無弦之上的。何況這女子並非淡然於世或者癡迷琴音之人,定是無法與琴相通與音相通的。
慕清在一邊笑了笑:“早說了應該讓雪兒去的,唉...真真可惜了。”說罷看著下邊已然坐於琴前的女子,“平時聽慣了雪兒的琴聲,只怕其他人的琴聲都要壞了我的耳朵。”慕清看向子玄無辜地眨了眨眼睛,子玄無奈地笑了笑,心想那是因爲你沒聽過師父的琴聲。終是擺了擺手沒多說什麼。
臺上的女子撫著琴,臺下的衆人已經開始吃起東西了。就連原本坐在二樓的人也跑到了下邊湊熱鬧,這般還在上面看著的就只剩下子玄、慕清和那說故事的先生三人。子玄原本就不需用食,慕清自小在未臨宮中長大雖是有時會吃些東西但也和子玄一樣不過是解解饞罷了,至於這說書先生似乎對下邊的美食毫不在乎的模樣,大概不是吃過就是胃口有些奇怪。
衆人皆是一臉滿足的模樣,吃著美食聽著琴音。子玄卻不由得蹙眉,這琴音似乎不大對勁。再看看樓下的人恍然,看來這琴音中有詭異。
慕清眼神中閃過一道光芒,忽然將子玄拉到身邊:“雪兒小心。”
子玄也察覺到,這裡面有魔界的氣息。
“兩位彆著急,我們只怕一時半會兒出不去。”說書先生悠然地搖著扇子,微笑地看著樓下的衆人。
“看來先生不是普通人。”慕清了然一笑,看向說書的先生,“不知先生是何方仙人?”
說書先生挑了挑眉,笑道:“連我都不知道,你們是未臨宮的人吧。”
子玄與慕清皆是一愣,沒想到這麼容易就被人看了出來。不過想想這也在情理之中,與仙界沒有交情卻不食人間煙火,修習仙術者想來也就是傳說中的未臨宮之人了。這樣想著兩人鬆了口氣,只聽得那說書先生卻又道:“哈哈哈哈...不過仙界知道我的除了天帝也就沒有幾人了。”
此話一出,兩人又是一愣,原來這仙人還是個無名小神。只是若爲無名小神那怎麼會偏偏知道的不是他人,而是天帝呢?
只見面前的人正搖著摺扇笑著看著他們,復又輕嘆了一聲道:“本神名爲未然,平日在人間遊蕩,所以知者甚少。說來還真是慚愧。”
慕清點了點頭道,又將子玄護得更緊了些:“這裡...”
未然卻搖了搖頭:“不必擔心,看看下面的人。”
兩人往下看去,卻見下邊的人仍是沉浸在琴音之中,似乎並無多大影響。
“這琴音究竟是...”子玄蹙眉,這音太過古怪,並非這旋律的問題,而是這琴音雖也是難得卻毫無感情可言,卻又似要攝人心魄一般詭異。
“這音名爲‘攝魂’。”未然看著樓下撫琴的女子淡然道,“這‘攝魂’正如其名可攝人魂魄,只是現在看來她似乎並不是要了這些人的性命,只是想要從這些人中攝取些靈力。過後這裡的人回去只會覺得體力不支,終日睏乏。雖說魂魄被取走一部分卻並非強行奪取,而是讓人在美妙幻象之中被攝走,所以這麼取走的魂魄卻是極好的。”未然似是讚歎地點著頭,“雖說不傷人性命,但這些人以後卻會靈力大減,就算只是遇上個小妖小怪也只能任其擺佈。”
慕清已經撐開了結界,將子玄護在懷中不受琴音的影響。
未然看著兩人,笑了笑合上扇子,復又看向樓下:“看來是要管管了。”說罷已飛身下去直向那撫琴的女子。那女子卻是一笑,倒也不害怕。仍是抱著琴,輕巧地躲開了未然的襲擊。
琴聲沒有停,樓下的人也都還沉浸其中,皆是一副沉醉未醒的姿態。
子玄不禁蹙眉,慕清摟著子玄道:“看來這未然仙人還是能對付的,我們就先行離開吧。”
說罷抱著子玄念著訣隱了身,打破酒樓的結界飛身離去。
路上行人匆匆,似乎都不知酒樓中所發生的事情。兩人隱了身在人羣中穿來穿去,忽聽得一陣琴音婉轉而來。不似方纔那女子所奏,這琴音中帶著些許淒涼。
“去看看嗎?”慕清低頭看著懷中的子玄問道。
子玄想了想,點點頭:“也好。”
隨著琴音而行,不久到了一處安靜的宅院前。只聽得這琴音忽然停止,兩人疑惑地站在門前看了一陣,不久見到一人匆匆跑了出來,邊跑還邊抹著眼淚。
“這人...不就是昨天在臺上的那僕人嗎?”子玄看向慕清,後者亦是凝眉不解之狀。
“難道那公子也中了‘攝魂’之音,所以纔會不適?”
“既然都已經來了,不如進去看看吧。”說著慕清已經帶著子玄進入了園中。沒有了方纔的安寧,園中的人似乎十分慌亂,在一間屋子進進出出。兩人進了屋子,就見到一人正躺在牀上,面容蒼白,長髮散亂。
“算了算了,都出去吧。”一女子朝衆人揮了揮手,待人都走後又坐到牀邊,給牀上的男子整理烏髮。她嘆了聲氣:“公子還是好好休息吧,那琴暫且不要碰了。”
牀上的人喘著氣虛弱道:“你也下去吧。”
女子點點頭:“是。”跟著也離開了房間。
子玄與慕清走近那張牀,牀上的人面目這才清晰起來——緊蹙著細長的雙眉,雙脣輕抿,半睜著雙眼,如扇的睫毛擋不住烏黑雙眼中的光芒。
“嘖嘖...長得還真不錯。”慕清笑道,又撲閃著睫毛望向子玄,“好雪兒,你看是你師兄我好看,還是這人好看?”
子玄一陣無語,擺擺手道:“你好看你好看。”
慕清點點頭:“那自然,”說著又扶上子玄的雙肩,十分認真道:“那我是不是雪兒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子玄微蹙了眉,這番真是如實回答也不是,騙他也不是,一時還不知怎麼說了。只聽得牀上的人難受地**一聲,子玄便沒回慕清,轉過頭去看向牀上的人。
“雪兒...一時半會兒他死不了的。”慕清不依不饒地看著子玄,定要尋個答案出來,“快說快說,是不是?是不是?”
子玄知道慕清這會兒沒個結果是不會罷休的,說來當初還真想不到他是這麼個在這種無趣小事方面這般執著的人。無奈地嘆了聲氣:“慕清最好看了,這樣可好?”
慕清撅了撅嘴搖頭道:“不好不好,說實話說實話。”
子玄被慕清搖得頭暈目眩,擺擺手道:“你再這麼要下去我就跟那牀上的人一樣只能躺著了。”
慕清鬆了手:“那你快些說。”
“慕清是我看到的除了紫寒之外最好看的人,這個怎麼樣?”
“真是如此?”慕清眼睛閃著光。
“嗯,真是如此。”子玄心道反正師父與紫寒一模一樣,那這麼說也不爲過吧。
慕清卻很是高興的在子玄臉上親了一口:“好雪兒,我就知道你是最誠實的乖孩子。”
子玄嘆息著搖搖頭,看向一邊正痛苦的人道:“看看他吧。”
“嗯。”接著慕清在牀邊坐下,去了隱身訣看著那人。
“你們...是什麼人?”牀上的人瞪大了眼看著憑空出現的兩人,眼中滿是震驚。
慕清將手指放在脣邊做了個“噓”的手勢。
“別出聲,我們來看看你得的什麼病。”說著將手放在此人額間,隨著一陣微光閃爍慕清輕輕蹙了眉,“還真是麻煩的事呢。”
子玄見慕清這麼說,也猜到了緣由:“難道...”
慕清點點頭:“果然是‘攝魂’。”
這公子嘆了聲道:“原來那曲叫做‘攝魂’,難怪一曲之後讓人無法自拔。”說著嘴邊勾出一抹苦笑。
“可是方纔未然說那女子並沒有要取人性命的意思,怎麼他的魂魄會受損受的這般嚴重?”慕清看著牀上的人,摸了摸下巴有些疑惑。
子玄卻十分了然道:“你可是在學那曲子?”
牀上的人點點頭:“因爲自小喜好琴音,所以昨日聽了這一曲就無法捨棄,之後就請了龍依姑娘來教我。但她只奏了一曲就不願在彈,我只能尋著記憶去練習,卻始終不得要領。”
“原來是被上了魂魄後又自己傷了神...”慕清搖頭惋惜著,“原本這琴音普通人彈出來是沒什麼的,可惜你本就魂魄受損,又將那無情之曲奏出情來,這番才令自己愈發虛弱了。”
“傷了魂魄又如何...我只求再聽一曲那‘攝魂’之音。”
“那倒也不是不可以...”慕清笑著看來子玄一眼。子玄似是知道什麼,瞪了瞪他。
“我這小師妹就會奏這曲子...”
“我...”子玄正欲反駁卻已被慕清拉了出去。
離開之前還回過身說:“公子稍等,我先勸勸我的小師妹。她不大喜歡這曲子,我們待會兒再來府上拜訪。”
說罷慕清看了牀上的人一眼託著子玄關門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