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還豪氣滿胸的蕭溶立即眼珠一轉(zhuǎn)，躲到秦長歌身後，大聲道：“我可沒和你籤那個什麼書，你殺我就是犯法。”

“犯法？”玉自熙柔婉的道：“這裡，上林山腳，四面全是我的人，我殺了你和你娘，誰會知道？”

蕭溶擡頭看看秦長歌，又看看玉自熙，笑嘻嘻道：“殺我娘？那太可惜了吧？我娘很美的，你捨得殺？”

小子你什麼意思！

秦長歌悲嘆一聲，看來自己白憂心了，還擔(dān)心真要遇到先前和溶溶討論的那種情況，溶溶會不會不顧生死衝出來救她呢，他根本就不會救的，瞧瞧，人家才一威脅要?dú)⑺?，他的豪言壯語立即沒了還不算，還毫不羞恥的準(zhǔn)備獻(xiàn)上他孃的美色……

不理那無恥小子，秦長歌根本沒把玉自熙的威脅當(dāng)回事，真要?dú)⑺?，以玉自熙的xing子，何必說那許多話？他不殺女人和小孩的習(xí)慣，看來還是沒改啊。

“這位勝者，您打算怎麼履行承諾？”秦長歌指了指那低頭盤坐於地的殘疾青年，他已經(jīng)緩緩放開了早已死去的胖子，正在將自己被血染紅的手指在對方身上擦拭，他擦得很緩慢很仔細(xì)，仿若那不是手指，而是絕世寶劍的青鋒。

不過他的手指，確實(shí)也可比寶劍鋒銳了。

“承諾？”玉自熙臉上突然掠過一絲詭譎的笑容，“什麼承諾？”

秦長歌指指生死書，微笑道：“您不會想耍賴吧？”

“本王一向言出法隨，豈有耍賴之說，”笑容越發(fā)詭秘，玉自熙道：“不過你數(shù)數(shù)生死書上的名字，有幾個？”

秦長歌看了看，道：“十七?！?

目光一轉(zhuǎn)，皺了皺眉。

場中連人帶屍體，卻有十八人。

玉自熙微笑，“他沒有籤生死書。”

怔了一怔，秦長歌目光轉(zhuǎn)向那瘦弱青年，失聲道：“沒簽生死書，那你……”

那人頭也不擡，只繼續(xù)擦他的手指。

“沒見他一直不肯下手殺人麼？”玉自熙笑道：“我遇見這批乞丐時，他們正在合力欺負(fù)他，將他按在地上痛揍，我看出他其實(shí)有武功底子，卻好像不能也不願使用，我想知道爲(wèi)什麼，所以才提出籤生死書，那些乞丐我根本沒打算要，我只想看看他的身手而已，不想他大約是被人打習(xí)慣了，竟不肯籤生死書，也堅決不讓乞丐們籤，所以這羣認(rèn)爲(wèi)他挾恨報復(fù)，認(rèn)爲(wèi)他是居然妄想阻止他們脫離苦海的不知好歹的乞丐大多都圍攻他，一方面是恨他阻路，另一方面是欺他殘廢，想揀個現(xiàn)成便宜?！?

“他不籤生死書，自然不能殺人，他越不肯使用武功，我越感興趣，終於bi出了他的老底……”玉自熙笑，彷彿殺掉這許多人只爲(wèi)看一個人有沒有武功是件很輕鬆很有趣的事情，“如今，你沒簽生死書，卻終於殺了人……哈，殺人賠命，你知道否？”

他緩緩踱步到那青年身邊，笑得豔若深夏薔薇，容光奪人，“嗯……你早已看出我的用意了是不是？你不想成爲(wèi)我的手下是不是？你阻止他們籤生死書是想救他們一命是不是？你一直不下殺手，一方面是不想令我得逞所願，另一方面也是你想保全他們性命是不是？可是你想保護(hù)的人，卻想拿你做晉升的階梯，踩著你的鮮血去邀功，爲(wèi)這些不識好歹的，拼命欺負(fù)你的，不明白你苦心還想恩將仇報的乞丐，你的忍耐和犧牲，值得？”

秦長歌淡淡看著玉自熙，這人就是這麼惡毒變tai，最喜歡bi出人性中最爲(wèi)黑暗無恥的東西，來映照出每個人心底的自私和醜惡，讓人人在現(xiàn)實(shí)的冷酷無情中呻（）吟哭泣心生怨恨，最討厭看到善良溫情柔軟之類光明美好的東西，如果他面前有這類美好事物出現(xiàn)，他是一定要用盡手段也要將光明染黑，溫情砸碎，善良摧毀，柔軟風(fēng)乾。

那青年將手指擦盡，又默然看了看，突然開口道：“我只殺該殺的?！?

這是他在這裡第一次說話，聲音微微低啞，嗓子似乎受過傷害，但聽來不覺得難聽，反而微微有些水波盪漾般的低徊之意，那水波衝擊著人心堤岸，如浪迭起，每個字都沙沙的，磨人心魂。

玉自熙媚笑：“欺負(fù)你的人很多，爲(wèi)什麼就他該殺？原來你那些善良也是僞裝啊，逢到自己身臨險境，你還不是一樣下辣手？”

目光掠過胖子屍體，那青年冷冷道：“你——動了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