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侯府裡,人人戒備,空氣中都開始瀰漫著緊張嚴肅的氣氛。高牆之外,慕容蒼瀾派來的人已經(jīng)壘好了各種乾柴,所有的弓箭手也都列隊準備好了。
夜色裡,不知道是誰下了一聲命令,黑漆漆的夜空中,鋒利的火箭如雨點般似的在空中亂飛著。整個蒼穹彷彿也都一下子下起了雨一般。
紹侯府內(nèi),杜微微站在客廳裡向外眺望,她看到的景象是:那些在半空中飛舞著的火箭紛紛射向紹侯府裡的各種木質(zhì)建築。長箭的劍刃已經(jīng)在油水裡浸潤過,遇柴就迅速的燃燒起來。
離離之火迅速的在紹侯府裡蔓延開。
杜微微輕咬了咬自己的脣瓣,向站在自己身側(cè)的高嬤嬤看了一眼。高嬤嬤不知道從哪裡拿來了一面小鼓。見杜微微看過來,她便板著臉伸手用力的敲擊在鼓面上。
鼓聲陣陣,在夜色裡傳開。
而躲在紹侯府書房的二樓樓頂上的人聽到鼓聲,面色皆是一肅,用力拉起手上的弓弦,隨即齊刷刷的對準那些守衛(wèi)在紹侯府後門外的弓箭手。
兩方弓箭手一時間互射,只不過紹侯府這邊因爲佔了地勢的優(yōu),故而在兩邊的對戰(zhàn)中處於絕對的優(yōu)勢。沒多久,守在後門外的那些弓箭手就被射傷或者射死。
而等弓箭手這邊佔了絕對的優(yōu)勢後,本來就躲在後門裡側(cè)的紹侯府下人們也打開了後門,氣勢凜凜的殺了出去。
這樣一來,看似嚴密的包圍線就這樣的被扯出了一個大缺口。爲了能一舉殲滅紹侯府裡的人,七皇子這邊的人不得不又繼續(xù)往後門這邊增援。
而這樣發(fā)展下去,只會削弱其他地方的力量。
紹侯府裡,杜微微仰頭見射向空中的火箭已經(jīng)沒有剛纔那麼急了,他長睫輕揚了揚,回頭對高嬤嬤說道,“嬤嬤,火勢已經(jīng)很大了??梢宰尨蠹页鰜頁浠鹆耍 ?
高嬤嬤點點頭,又是在鼓面上“錚錚”的拍了三下。原本是空蕩無人的紹侯府,一下子就又冒出了許多人。這些人她們各個都用冷水澆溼了身上,她們每人手裡也都提著裝滿水的水桶,只要看到有被火燒的地方,她們就提著水上前撲。
整個紹侯府的人一下子就都忙碌起來。
杜微微自己也耐不住,招呼著高嬤嬤,她們兩人也往著火的地方撲火。
客廳裡,方淺歌看著自己女兒不顧身份撲火的傻樣,心裡還是滿滿的擔憂。她擡頭又看向自己的父親,低聲的問道,“爹爹,燕墨那小子其實對微微也挺不錯的。女兒這好不容易的才適應(yīng)他這個女婿,如今這般,女兒真的……”
話只說了一半,方淺歌就低聲哭泣起來。徐炎本就是站在她不遠處,看到她哭得這般難過,情不自禁的走上前,柔聲的安慰著,“沒事的,紹燕墨那人那麼狡猾,一定會沒事的?!?
方淺歌用帕子擦拭著眼角的淚珠,心裡雖然還是滿滿的擔憂,但還是白著一張臉附和著徐炎的話,“你說的也沒錯,紹燕墨那麼狡猾的人,怎麼可能出事。”
這兩人之間,一個哭,一個安慰;一個擔憂,一個勸解,這樣的景象在外人看來尤其是安陽侯這個當父親的看來,雙眼立時警惕的瞇了起來。
因爲此時此刻,這兩人周身洋溢的氣息,在他看來,好像是一個寵夫在安慰自己的寵妻啊。
這兩人的關(guān)係怎麼一下子突飛猛進到這般地步了?
安陽侯心裡一凜,作爲方淺歌的父親,他本能的想要上前把徐炎給支開,但也不知道笑是客廳裡燃著的燭火迷花了他的眼睛,他竟然看到徐炎那黑黝俊朗的臉龐上真真切切的疼惜。那種疼惜從他的眼裡透出,在他的臉龐上盪漾開。
他臉色頓時一僵,袖子被人一扯,他一回頭,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家祠走出來的紹侯爺。紹侯爺臉上再沒有平日裡的不正經(jīng),相反是一臉凝重的對安陽侯搖著頭,“親家爺,都是我家燕墨把你們給連累了。只不過如今事情已經(jīng)發(fā)展到這步田地了,大不了就是死了,你就成全下徐炎吧。”
安陽侯嘴角輕動了動,似是有話要說,但又很快的壓下自己要說的話,回頭去看徐炎和自己的女兒。燭燈中,兩人雖然男的還是俊逸,女的也是俏麗,但時間總是殘酷的,兩人的臉上多少還是已經(jīng)留下了時間鐫刻下的滄桑。
也正如紹老侯爺說的那般,今晚下來,可能不僅是紹侯府,就連安陽侯府,都會慘遭不幸。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淺兒能找到一個與她攜手共赴黃泉的男人,這也是一種許多人羨慕不來的幸福啊。
罷了罷了,他也不管了,就讓他們兩人自己相處看看,若是能平安的過了今夜,徐炎這個臭小子敢欺負他的淺兒,他這個當?shù)鸵欢ê莺莸淖崴活D。
當然了,若是他有一天老到根本揍不了他後,他還有三個兒子呢,六個孫子呢。徐炎是不可能打得過他們這些人的。
只不過……
唉……
人總是矛盾的,雖然他和紹燕墨隸屬不同的陣營,他平日裡也一直看不慣紹燕墨的囂張跋扈,可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希望紹燕墨能夠平安脫險吧。
紹老侯爺看了看徐炎和方淺歌,又回頭去看那個在夜色裡撲火的纖瘦身影。他臉上涌起一股無法掩飾的疲態(tài),在這股疲態(tài)的作用下,他也長長的嘆了口氣。
一時間,安陽侯紹老侯爺兩人並肩而戰(zhàn)著看向客廳外的。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夜空裡又突然飄來一陣驚呼聲,“皇上駕崩,已經(jīng)策立三皇子爲西涼國未來的皇帝!”
這樣的一個驚呼聲是從離紹侯府一牆之隔的外面飄進來的,卻猶如一記驚雷震得牆外牆內(nèi)的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牆外那些還在和紹侯府的下人廝打的手下,這樣的消息對他們來說簡直猶如晴天霹靂。
他們是奉他們的主子之命來紹侯府殲滅紹侯府的人的,他們也是事先知道他們的主子會是西涼國將來的新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新帝登基想要除掉佞相那是聖旨,是光榮的事情。
可現(xiàn)在事情怎麼變了?怎麼成了三皇子繼位登基?如果是三皇子繼位,那他們這些人在這個時候沒有皇帝的命令來攻打紹侯府,那就是越權(quán)辦事。那是要格殺勿論的!
七皇子這一派的人是愕然,而三皇子這一派的人簡直就是震驚加驚喜連連了。他們跟隨的主子竟然繼位登基爲西涼國的新任皇帝了,那跟著他的他們,也必定會水漲船高,升高發(fā)財了。
八皇子這一派的人只能鬱悶加繼續(xù)圍觀了。
紹侯府裡,杜微微也聽到了從牆外飄進來的聲音。她一聽到這個消息,心先是一顫,怎麼會和上一世一樣,會是慕容蒼玨登基爲帝?
她黑亮的目光迅速的往安陽侯站著的方向瞟去,上一世她給慕容蒼玨做妾,因爲愛他,她比誰都希望自己愛的男人能登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所以沒少求自己的外祖父幫慕容蒼玨。加之,她還非?!翱蓯u”的利用了墨南風,所以纔有了慕容蒼玨最後的勝利。
這一世,她沒有嫁給慕容蒼玨,她的外祖父還有墨南風也沒有站在慕容蒼玨的陣營裡,怎麼慕容蒼玨還能登基爲帝?
杜微微想到這點,不由得又想起自己哥哥杜景軒也像上一世吸、食*的事情,還有沈情之英年早逝的事情……
看起來一切都好像和上一世不一樣了,可一切又都彷彿回到了上一世的樣子。
這一切差只差在時間的早晚而已!
會不會她最後所有的努力都又回到原點?
捲翹的睫毛輕輕一垂,遮住她眼裡一閃而過的擔憂。她整個人立在夜色裡,全身止不住的顫抖著。高嬤嬤最先發(fā)現(xiàn)她的異常,擡頭向她看來,關(guān)心的問道,“二小姐,怎麼了?”
杜微微頭沒有擡,只是木然的搖著頭,木然的說著,“沒,沒有什麼事情!”
她雖然這樣說,可高嬤嬤還是不放心的上前去握她的手,這麼一握,她心一驚,她的手冰涼到簡直嚇人的地步。
“二小姐……”高嬤嬤著急的喚著。而在她的呼喚聲中,杜微微眉頭一擰,整個人忽的往後一仰,轟然倒地。
“啊!二小姐!”高嬤嬤急得趕緊扯起了嗓子大喊著。安陽侯他們本就都在注意著杜微微,他們見杜微微轟然倒地,一時間大家都紛紛上前。
安陽侯更是說也不說一聲,直接將自己的外孫女一抱,急匆匆的送到客廳裡。又連忙去讓高嬤嬤請會醫(yī)術(shù)的府醫(yī)來給她把脈。
而衆(zhòng)人這邊忙的團團轉(zhuǎn)時,紹侯府街角,紹燕墨領(lǐng)著一隊穿著甲冑的兵士疾馳而來。
本就只是負隅頑抗的七皇子派人,再見到這一隊人的到來,士氣更是一蹶不振起來,也自然不再是威脅了。
紹燕墨來不及去收拾那些敵人,他最關(guān)心的還是自己的小嬌妻還有自己的祖父。他想以最快的速度見到他們兩,告訴他們兩自己已經(jīng)平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