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莫幽蘭的心理諮詢室門口依然有些人沒有散去,稀稀拉拉的站在那裡議論著,本來一片祥和氣氛的門口,被葉子羽那一腳搞得一片狼藉。
屋子裡只開著一盞檯燈,光線有些昏暗,趁著幾個人的臉色,都灰沉沉的,沒人說話。
莫幽蘭窩在沙發(fā)上,雖然抑制住了自己的哭聲,可是看那顫抖的肩膀,任誰都知道她一定在掉眼淚。
“嗚嗚……媽媽,爸爸是壞蛋,我再也不要爸爸了!”小寶趴在她旁邊,小手攥著莫幽蘭的手指,嗚嗚的抽泣個不停。穿著睡衣的身子小小的,不住的顫抖,看起來好可憐。
莫幽蘭的父親扶著哭泣不停的莫母,臉上還帶著憤恨,顏如軒低著頭站在一邊,滿臉的傷痕,鼻子還在不停的向外流血。
莫幽蘭回過身把小寶摟進懷裡,感覺著他小小的身子不停顫抖,一張小臉上溼溼的都是眼淚,忍不住痛哭出聲。
撕心裂肺的聲音傳進每個人的耳朵,讓顏如軒和莫父也不禁溼了眼眶。看著莫幽蘭臉上的五指印,每個人對葉子羽都產(chǎn)生了一股恨意,尤其是顏如軒,一雙溫和的眸子裡充滿了怒火。
“這個缺德的葉子羽呀,都已經(jīng)離婚大半年了還不放過我們家蘭蘭,竟然動手打人了,早知道生下小寶的時候就不能讓蘭蘭回到葉家去,別說道歉,就是跪下求我們也不回去,我們家蘭蘭早了多少得罪呀,捱過多少這樣的打呀,嗚嗚……”
莫母蹲在地上,拉住莫幽蘭的手,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快六十的老人哭的泣不成聲。
莫幽蘭摟著小寶,聽著一老一小兩個人的哭聲傳進耳朵,心裡就像放著幾百個點燃的菸頭,一顆心都要燒焦了。
“媽,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當(dāng)初應(yīng)該聽你的話,媽,我死心了,我真的死心了,嗚嗚……”莫幽蘭撲到母親懷裡,痛哭不止,心中的委屈就像開了閘的洪水,無窮無盡的涌出來。
莫幽蘭臉上的巴掌印依然明顯,眼前還浮現(xiàn)著葉子羽那雙通紅的眼睛,那隻曾經(jīng)攬住我的纖腰,給我無盡愛撫和溫暖的大手,今天變作巴掌打在了我的臉上,葉子羽,你的承諾呢?你的柔情呢?因爲(wèi)你媽媽的片面之詞,你竟然打我?
越想越傷心,越哭越委屈,莫幽蘭把所有在葉家受到的遭遇都想了起來,果然是母子啊,我在葉家的時候葉母打,現(xiàn)在不在了,你來打,葉子羽,我天生欠你的麼?
睜開淚眼,一雙水潤的眸子裡蘊含著無限的恨意,葉子羽,我恨你了,從今天開始,我莫幽蘭每時每刻,每一分每一秒都恨你……
莫父莫母都愁眉苦臉的,把小寶抱著往樓上走,小傢伙哭得累了,眼睛閉著,睡夢中還不停的抽泣幾聲,看的莫母心中很是難過。
過了今天,小寶的心中再也不會那麼單純了吧,對於爸爸,一定會多了一份顧忌。
“幽蘭……對不起,是我不好。”顏如軒站在一邊,俊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聲音有些低迷。
他不是沒有想過莫幽蘭還喜歡葉子羽,只是沒有想過會這般的深愛,葉子羽的媳婦都已經(jīng)娶回家裡啦,她還沒有死心。今天的那番作爲(wèi),明明就是藉著喝酒的機會發(fā)泄自己的情感,可能葉子羽不明白,莫幽蘭也不清楚,可是他作爲(wèi)一個旁觀者,卻是看的明明白白。
“如軒,應(yīng)該是我對不起你纔對,今天……今天不應(yīng)該那樣對你。這件事情和你本來沒有關(guān)係的,你回去吧,好好看看臉上的傷。”莫幽蘭繼續(xù)趴在沙發(fā)上,無精打采的樣子,不時地抹一把眼淚。
兩個人對剛剛發(fā)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不說話,一時間,屋裡的氣氛就那樣凝固在那裡,悶悶的讓人想逃離。
莫幽蘭的臉上依然火辣辣的,心中不停的詛咒著葉子羽,像是要把牙根咬出血來,本來以爲(wèi)分開半年,和葉子羽之間應(yīng)該陌生了,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他的身影在腦海裡依然清晰。
“幽蘭,你……依然還忘不了他,還不死心麼?”顏如軒蹲在地上,看著莫幽蘭多變的神情,雙手狠狠的捂住自己的臉,觸及手指的眼角邊,一滴淚水悄然滑落。
臉上的淤青泛起一陣陣的疼痛,遠遠比不過心中的酸楚,顏如軒的心像是被捆起來的一樣,越是掙扎,越是難受,無論怎樣的癡心,怎樣的追求和等待,都改變不了相遇太晚。
“如軒,回去吧,我的心早就死了,現(xiàn)在只是恨他,恨他無情無義。”莫幽蘭把自己的臉藏起來,不再看顏如軒眼睛裡的失望。
有些人固然好,固然喜歡,可是有些東西,有些事情,是不能猶豫,不能心軟的。
“恨他?幽蘭,沒有愛,哪裡來的恨意,你還是沒有忘記他。”顏如軒低下溫柔的眸子,一張臉上滿滿的失望。
擡起沉重的腳步,顏如軒的心中只有酸楚,縱然不捨離去,但是……
“請問,誰是顏如軒,莫幽蘭……”幾個穿著警服的男人推門而入,雖然是夏季,依然帶進來一陣?yán)滹L(fēng)。
“呃,我是顏如軒,你們有事麼?”顏如軒擡起頭,一雙溫潤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瞭然,葉子羽,沒想到你竟然做的這般絕情。
情不自禁的向後退了兩步,在這個時刻,雖然心中還在疼著,顏如軒依然選擇站在了莫幽蘭的前面。
“莫幽蘭呢,是這樣,我們接到電話報警,懷疑你們兩個人和一起打架傷人事件有關(guān),請協(xié)助我們回去調(diào)查。”爲(wèi)首的人拿出警官證在顏如軒的眼前亮了亮,一雙眼睛看向他的身後。
“她是莫幽蘭?還能走吧。”
莫幽蘭趴在沙發(fā)上,神色萎靡,臉上腫起來一大片,看起來好像傷的很重。
“我……我沒事,人是我打的,和顏如軒沒有關(guān)係,我和你們回去吧。”莫幽蘭只愣了一下,就從沙發(fā)上爬下來,眼睛通紅,身子還有些打晃。
“哎呀,蘭蘭,警察同志怎麼到咱家來啦,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呀,警察同志,我們……我們家沒有違法亂紀(jì)的人哪。”莫母許是聽見樓下的談話,帶著哭腔從樓上下來,年紀(jì)大了,加上一著急腳軟,從樓梯上跌跌撞撞的走下來,一屁股就跌在了地上,嚇得魂都沒了。
幾個人一見老人家情緒激動,連忙把話重新說了一遍,即使刻意的強調(diào)了協(xié)助調(diào)查幾個字,莫母還是膽戰(zhàn)心驚的抓住了莫幽蘭的手,一雙淚眼裡滿是慌張。
“警察叔叔不要帶走我媽媽,不要帶走我媽媽……嗚嗚……”樓上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哭聲,小寶正在被莫父硬拉著,小小的身子不停的向樓下?lián)鋪怼?
一張小臉泛著紅色,眼睛閉著,哭得一塌糊塗。今晚,這個孩子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太多的事情。
“那個,兄弟,你看,這一家上有老下有小的,孩子哭,老人心臟也不好,再說,那打架鬥毆是男人的事情,能跟她一個女人有什麼關(guān)係,你看她的臉被人打成那樣,她是受害者呢,要不,我跟您回去得啦!”
顏如軒試圖和那爲(wèi)首的警察套套近乎,手剛伸出去,就被人不著痕跡的躲開了,一張俊臉羞得通紅。看看莫母和小寶傷心的樣子,咬著牙把一番話說完。
顏如軒是大學(xué)留校的博士生,雖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的職業(yè),平日裡也是受人恭敬的,讓他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也實在是爲(wèi)難了他。
幾個警察一看現(xiàn)在的情況,孩子哭,老人哭的,再一看莫幽蘭臉上的傷,小聲的商量了幾句,終於同意了顏如軒的提議。
“也好,那就你一個人線和我們走吧,莫幽蘭,天亮以後別忘了到派出所去做個筆錄,不要讓我們再來請你一趟,你們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明白麼?”爲(wèi)首的男人頗爲(wèi)威嚴(yán)的提醒了幾句,帶著顏如軒踏進黑夜之中。
警車就停在不遠處,車燈晃得顏如軒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莫幽蘭看著他離開的背影,鼻子一酸,剛剛擦乾的眼淚重新落下來。
“如軒……”猶豫的叫出他的名字,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遠遠的,顏如軒的嘴脣動了幾下,對著莫幽蘭露出一個寬心的笑臉。雖然已經(jīng)聽不出聲音,莫幽蘭還是看明白了他說的話。
“幽蘭,我不想你爲(wèi)我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