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1-9-4 21:57:07 字數:4017
下朝後,柳浣被趙邦國叫住,略微遲疑一下點頭跟在最後面,這幾日高宗身體安康,便繼續上朝,天后坐在珠簾後,早朝上,高宗讚賞李哲以及豫王,李哲果然做到了。豫王得到皇上的賞識,可那又怎麼樣,歷史已成定局。苦苦掙扎還是跳不出那牢籠。
無意間擡頭,便看見走在前面的李哲,目光平靜,看不出情緒,柳浣愣了一下,故作鎮定的低下頭,心裡一片鈍痛。睫毛眨了眨,抿著嘴看著腳尖,再次擡頭面前的人早已離開。這樣也好,他應該已經想通了,離了誰活不下去,她不會苦苦揪著這個不放,也不會再癡心妄想。是啊!癡心妄想,明知結局會是這樣,還要一頭扎進去,受傷了才知道原來還有一種痛傷人不見血肉,卻痛徹心扉。
“浣兒小姐。”宮侍在身後出聲,柳浣點點頭,擡步離去。進入紫宸殿的時候看見走在前面的上官婉兒,柳浣吸了口氣,循著步子不緊不慢的跟著,兩個人的距離卻越來越近,上官婉兒站在原處看著走進的柳浣,眼中無波,平靜的一彎碧水。不知怎麼,柳浣卻覺得她消瘦不少,露出鎖骨。
夏天的衣服本來就單薄,而唐朝風氣開化,露出鎖骨這樣的衣服並不奇怪。比起吊帶,低胸V領,真是大巫見小巫。上官婉兒本就漂亮,略帶憔悴的面容讓她看起來楚楚可憐。一樣的面容,柳浣又是失神,她們真的很像,單單隻看面容便是一模一樣,眉目間卻是天差萬別,上官婉兒沉靜,內斂,柳浣隨心,灑脫。只是瞭解她的人知道,他並不是隨性灑脫之人,否則也不會爲情所困,只能說她吧自己的內心掩藏得很好,讓人難以看透。很早就知道,孿生姐妹的性格不會一模一樣,可她們卻愛上了同一個男人。
“你在等我?”柳浣明知故問,她不開口,只好她出聲了,姐妹間走到這個地步不知道是可悲還是諷刺。當初信誓旦旦說不會鬆手,現在甘願退出,可笑也好,諷刺也罷,柳浣不想細說。
“是。”上官婉兒看了看柳浣身後的宮侍,宮侍會意,躬了躬身。直到宮侍都退了下去,上官婉兒才上前一步,眼裡不再平靜無波,驟然換上的怨恨讓柳浣一驚,卻沒逃開她的視線,直直的盯著她,兩個對看一會,上官婉兒突然移開視線苦笑道“現在你高興了,柳浣,你高興了。我,我上官婉兒被人嫌棄。可笑,我不好嗎?你又好在哪裡?”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柳浣偏開臉,覺得莫名其妙,自認這段時間以來她沒有做錯什麼事。
“不知道?是啊!你不知道的事多了。”撫著臉,上官婉兒痛恨的看著她,恨恨道“我只恨與你長了同一張臉。”若不是這樣,也不會成爲替代品。
“若是沒事,我先走了。”不想再聽下去,柳浣看了一眼泫然欲泣的人,擡步離開,走了幾步,傳來上官婉兒的聲音,似喃喃自語。
“這樣也好,你得不到,我卻得到了…”柳浣甩甩頭,加快腳步。不願去猜想她說的事與李哲有關,現在她只想做一個睜眼瞎子,閉耳聾子,關於他的事,不管不顧。儘管這樣,每天還是避之不及。時時在眼前晃悠。
趙邦國將柳浣迎了進去,恭敬的站在大殿上行禮,武則天擡頭,笑著走下臺階,握著柳浣的手,柳浣有些受寵若驚,擡頭看著武則天“嚇著你了。看著你就想起太平,那孩子現在過得好,朕也不用擔心。”
“公主洪福,都是因爲有天后娘娘。”摸不清她的情緒,柳浣不敢多言。
見柳浣乖順的樣子,臉上緩和了一下,拉著她走進裡間,柳浣不敢掙扎,只能跟隨著她的腳步,心裡卻忐忑不已,突然是好,讓她有些驚慌,面上卻要故作平靜。
“浣兒還是那麼聽話。難怪…”說著頓住,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柳浣,聞言,神色一沉,有種不好的預感,卻不敢表露,只得平靜的看著她,默不出聲。
“浣兒跟在朕身邊有些年頭了,朕一直把你當女兒看。你與太平情重,朕也喜歡你。”拉著柳浣坐在榻上,柳浣不敢推脫,坐在腳榻上,順勢輕輕的捶著她的腿,看柳浣神色未變,也不奇怪,閉眼靠在軟墊上,殿內點了薰香,這裡不是寢殿,除了一張軟榻,其餘的都放在書籍,書桌,桌上放著奏摺,這裡是皇上處理朝事的地方,只有武則天在這,她明白其中的意味。並不覺得驚訝,收回視線,輕輕的捶著,突然額沉默讓柳浣覺得害怕,擡頭飛快的看了一眼靠在軟榻上的人,思緒萬千,卻一點頭緒也沒有。
就在柳浣以爲武則天睡著了,正要放下心裡的大石頭的時候,一陣窸窸窣窣的摩擦聲,武則天撐起身子,看著柳浣道“浣兒知道今日爲什麼會召見你嗎?”
“還請天后娘娘明示!”
“你還是這麼實心眼的孩子。”武則天撫了撫柳浣的額發,突然取下她頭上的帽子,另一隻手拔掉固定著髮絲的髮簪,如墨的長髮如瀑布傾瀉而下。武則天不由感嘆,年輕就是好,一頭青絲,不用任何髮油都能油光可鑑,“真漂亮,這些年委屈你了,本是傾城佳人,卻被這一身男裝掩蓋了風華。浣兒可曾怨怪朕。”撫摸著青絲,柔順的從指間滑過,帶著酥麻的觸感。
“不曾。”柳浣俯跪在地上,頭貼著打磨的光滑鑑人的青石地板,卑微道“若不是天后娘娘仁慈,浣兒早不在這個世上,天后娘娘的大恩,浣兒無以回報,只願常伴左右,侍奉天后娘娘。”臉色變了變,幸好伏在地上根本看不清她的神色,武則天的意思她也知道了一點,說了那麼多,不過是想把她嫁出去,柳浣不笨,從這一系列的話語中便聽出了意思。頓時覺得渾身冰冷。若是李哲求娶,便不是這樣一番光景,武則天也不會拐彎抹角的試探。猜到今日武則天的意思時,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到的是李哲,可現在看來…
“傻孩子。盡說些傻話。當年的事都不要再提,過去的就讓她過去。”嘆了口氣,武則天起身扶著柳浣的肩,柳浣擡起頭,不敢看武則天。武則天也不在意,自以爲她想起當年的事,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你娘年紀大了,聽婉兒說近來身體不好。想著你們姐妹兩個人多在宮中,自然無法照顧她。”頓了頓“有人在朕面前親自求娶於你,朕想著你也到了婚配的年紀,而他也相貌堂堂,忠於朝廷,不論家世還是人才都與你相配,最主要的是,他對你有情。”否則也不會三番四次的求娶。
有人在朕面前求娶與你….聽到這,柳浣就呆住,果然與她猜得一樣,頓時覺得背脊直冒冷汗,武則天說了什麼她也沒聽見,腦海裡閃著求娶,求娶,求娶靚啊大字,武則天會這樣對她說就說明是已成定局,她答應了,否則不會對她說,這只是一個形式,知會她一聲而已,上次吐蕃的求娶,柳浣並不害怕,她分析得透徹,武則天不會答應吐蕃的請求。可這次不一樣,她已經做出了決定。她該怎麼辦?
“天后娘娘...”柳浣咚的一聲跪在地上,輕聲道“浣兒只想陪在天后身邊,浣兒不想離開天后娘娘。”
“又說傻話。”武則天看著跪在地上的柳浣,並沒去拉她,反而語氣中帶了幾分薄怒,聽得柳浣心驚,與剛纔的軟聲軟語不同“這個人你也認識,朕覺得這是一份美滿的姻緣,等他回京,朕就允了他的請求,雖然是平妻,委屈你了,只要他真心帶你就成,朕也不會看著你受委屈,只是這一點,他已經有了正妻,端莊賢淑,是個好女人,不會對你不好。”
“天后娘娘…”柳浣越聽越覺得世界都在旋轉,只得連連叩頭“求天后娘娘收回成命,浣兒不願嫁。”
“大膽。”趙邦國冷喝一聲,扶著搖搖欲墜的武則天冷冷看著柳浣,柳浣見武則天一副氣急暈倒的模樣,嚇得站起身扶著,一張臉蒼白趙邦國打開柳浣的手,冷冷道“愣著幹什麼,還不去傳太醫。”停了趙邦國的話,柳浣才手慢腳路的站起來。
武則天躺在軟榻上,弱弱出聲止住了柳浣的腳步“浣兒…不用去了,朕沒事!”
“天后…”淚水一滴一滴落下,柳浣跪在軟榻邊看著武則天,自責不已“娘娘懲罰奴婢吧!奴婢該死不該頂撞天后娘娘,請求責罰。”柳浣知道,若是傳了太醫,柳浣這以下犯上的罪名算是坐實了,若是武則天有個不測,命都保不住,儘管她知道他不會有事,可可世事難料,她不敢有半點差池,就像歷史上根本沒有上官浣兒這個人,可她好好的站在武則天身邊。這又如何解釋?
“浣兒,你要朕拿你怎麼辦,三思他…唉你先下去吧,這事容朕再想想。”武則天閉上眼睛擺了擺手示意柳浣下去。柳浣不願就這麼離開,接到趙邦國警告的眼神,柳浣在心裡嘆了口氣,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才站起來默默離去,走到門邊忍不住回頭,看著保持著睡姿不變的武則天,知道今天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她說的想一想並不能讓柳浣安心。而同時她也知道是誰再武則天面前求娶她。
三思,武三思…
想著他以前說的那些狠話,他做到了,讓她驚慌不已。
“娘娘,浣兒小姐走遠了。”趙邦國站在軟榻邊輕聲喚道。原本閉眼的武則天睜開眼,精光畢現,在趙邦國面前毫不掩飾。上前扶著她坐起來,輕輕順了順微亂的髮絲,不解道“娘娘只要下一道聖旨就行了,量她也不敢抗旨,方纔嚇著奴才了,以爲…”
“以爲朕真的暈倒了。”武則天輕笑,就著他手上的力道站起身走到書桌旁,看了一眼擺放在桌面上的信封,信封已經拆開。趙邦國默不作聲,細細的打量著她的神色,武則天扭頭看著他,趙邦國連忙收回視線,躬身“浣兒這孩子可不是你看著的那樣,稍不留神,就會掌控不住。這也是爲什麼朕親近婉兒,比布什因爲婉兒從小在宮裡長大,而是哲兒對她無情,婉兒留在身邊還有大用,倒是浣兒這孩子,她與哲兒的事以爲瞞得住,這些年來,朕不管是因爲他們沒鬧出什麼事。而且哲兒會露出本性多少也與她有關,若不是她,朕也不會知道,朕的這些兒子中還有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比起賢兒,哲兒更適合那個位置,天皇身體時好時壞,朕身爲國母,不能看著李氏的江山落在外人手裡。交給哲兒,朕就放心了。”
“帝王無情,所以浣兒不能是哲兒的女人,這也是朕爲什麼答應三思的請求,並且讓他去南方叛亂,讓他獲得軍功就是爲了堵住悠悠之口,當年拒絕的吐蕃一事不得不顧及,三思有了絕對的軍功,那些大臣也不好說什麼。況且三思是武家的人,就算朕不在了,他也不敢奪權,浣兒嫁給她總會念及舊情。只要他對浣兒有情,又怎麼會不答應她的請求,就算不會,浣兒也能說的上話。”
“娘娘…”趙邦國欲言又止,最後只得沉默,感嘆她想的長遠。
武則天知道他想說什麼?她就是一個例子,就是因爲天皇對她有情纔會縱容他,纔會令武家興盛。她知道李哲與柳浣兩情相悅,若是平凡的人便是一段佳話,可他們不是平凡之人,李哲貴爲太子,柳浣又是一位奇女子。正是因爲如此,她纔會拆散。若是李哲對柳浣無情還好,可他用情太深,就不得不拆散他們。她的用心良苦,他們不用知道,只要她覺得是對的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