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李綠菱果然三不五時的到皇后的坤德宮裡來走一走。
季朱華每每都是笑著聊一下宮裡宮外的事情,兩人看起來倒是一拍即合。
“本宮幫你安排著了?!被屎蠹局烊A瞥目道:“你父親是雲(yún)州郡守,哥哥也是刺史,你要在後宮裡面立足必須要有人幫襯著,本宮倒是意中你的,只是和你認識這麼久,從來沒有聽你說過你的意思,本宮自然也是不敢強作好人……”
聽到這裡,那張臉上有著感傷,有著瞬間的喜悅,有著剎那的釋然與淡淡的欣慰。
“臣妾並非不想要爭寵,娘娘難道不知後宮裡面的血雨腥風?”李充媛說著擡起了臉頰,那張秀色可餐的臉上是一種遲疑的神情。
皇后伸手將李充媛攙了起來,“只是沒有人幫著罷了,你也是心靈手巧的,本宮自然會幫著你?!?
皇后有皇后的打算,她的如意算盤已經(jīng)打響了,她自己彷彿都聽到了一種勝利的聲音。
有時候高照無形,就像是博弈一樣,不過過程略微不同罷了。
皇后走下黃花梨的官帽椅點了點頭,臉頰上微暈紅潮一線,“過來吧。”
李充媛完全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只能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著季朱華,走到了外殿,只見佩蘭過來在皇后耳邊耳語,李充媛也是沒有敢細聽,只覺得有一種被推倒了風口浪尖的猜測,然後心裡面微微的怔忡,皇后再度笑了笑,嘴角的兩頰笑渦就像是霞光盪漾,“那就好?!?
究竟是什麼事情?
她不說,她也是不敢問,只能呆呆的跟著皇后站在這裡。
過了約莫一刻鐘的時間,幾個人都不說話,沉默得就像是絲帶一樣包裹住了所有的人。
“皇上駕到——”
祿公公的聲音尖細的就像是雲(yún)雀似的,這幾個字中氣十足的飄到了坤德宮裡面。
皇后季朱華囅然而笑,“總算是來了?!?
李充媛一顆心幾乎是要從嗓子眼裡面跳出來了,“噗通、噗通”的,這些都是皇后有意爲之嗎?
皇后真是氣度高華,不但不參與紅粉軍團的所有爭寵行爲,不對藍氏姐妹的惡意挑釁大張撻伐,反而是幫助自己鋪就一條晉身之階,簡直令任何一個人都受寵若驚。
“臣妾見過皇上。”季朱華微微的頷首。
“臣妾——見過、見過、皇上?!崩畛滏滦牡啦缓茫桓覕E頭,就連一句話都說的七七八八的,心裡面也是害怕極了,不敢擡頭。
皇上的神情相當?shù)某练€(wěn),流露著一種隱藏不住的高華,伸出了手,托住了,“你就是李充媛?”
李充媛吁了口氣,“臣妾、臣妾是從六品充媛李綠菱。”
“很好,走吧?!?
李充媛微微的擡起下巴,望著皇上,徽祁不過是擺了擺手,“怎麼,皇后沒有告訴你?”
她的心裡面就像是暈開了一片淡墨畫一樣,眸光落在了季朱華的身上,這時候才發(fā)現(xiàn)就連季朱華的衣服顏色也是淡淡的,這是爲了在皇帝的面前突出自己。
皇帝看到李充媛怔怔的,指了指季朱華,“莫非皇后還不曾告訴李充媛今夜侍寢?”
“侍寢?”李充媛聽到這裡,只覺得暈陶陶的,如同身在雲(yún)端似的,八萬四千個毛孔都微微的緊皺。
“
臣妾不曾告訴李充媛,既然是突如其來,自然也是要有了把握纔可以告訴充媛的?!奔局烊A淡然的笑一笑。
徽祁皺眉,略微不厭煩,“那就明白了,走吧?!?
“臣妾——”
“走吧,你父親剛正不阿,你哥哥是個武功高強的刺史,據(jù)說五年來沒有任何宵小之輩敢在雲(yún)州城中橫行,你也是賢良淑德,朕心甚慰。”
“但是臣妾,臣妾心有餘悸,臣妾……”
李充媛用手絞著手帕子,這個奸佞橫行的小時代,真正的好人是無法存活的,她害怕這樣突如其來的榮寵會給自己帶來意想不到的禍患,自然是“心有餘悸”。
在這後宮裡面不懂諂媚阿諛就會慘遭排斥,更甚者,一句話說不好就會慘遭殺身之禍。
“走吧。”徽祁只有兩個字。
說完以後,李充媛趕緊跟著了,她也是想通了,畢竟這樣的榮寵是一般的女子夢寐以求的,此事的幕後策劃者自然是皇后,真是應了皇后說的話,經(jīng)唸到了,修行自然也就到了,差個一時半刻終究也是枉然的。
李充媛跟著皇上去了,自然是頻頻回頭看著嘴角含笑的季朱華,季朱華也目送著李充媛離去,這纔將寬袍大袖擺了擺,“幸虧皇上過來了,也算是本宮的話兒沒有白說?!?
佩蘭將皇后的手託著到了內(nèi)殿,“娘娘自然是深謀遠慮的,不過娘娘……”
皇后冷眸瞪著佩蘭,“你也是曉事的,有些話是說不得的,心知肚明就罷了,做好本分吧!”
佩蘭連連點頭,“是奴婢的不是了?!?
從此以後,李充媛倒是三不五時的就被皇上臨幸,原本是高興的事情,烈火烹油錦上添花怎麼說也是值得欣慰的,但是李充媛總是黯然神傷,這樣的榮寵來的過於突然了,她想不明白。
這件事情就像是一塊石頭投入了太液池裡面,波紋形成的細小漣漪已經(jīng)波及到了三宮六院,衆(zhòng)妃嬪穩(wěn)坐宮中自然是閒來無事話題似有似無的都扯到了那裡。
長樂宮也是陷入一片愁雲(yún)慘霧之中。
藍漱玉愁慘的苦笑一聲,“大概是皇后在後面推波助瀾了,不然僅憑一個小小郡守女兒怎麼可能這麼快就飛到枝頭去,不是過於異想天開了嗎?”
鶴淑妃脣角抽動一下,明顯的想要抗拒這話題,但是最終還是接著說了下去,“本月妹妹也是有過三次侍寢,姐姐拜託你的事情你可盡心辦了?”
一片無波被這句話震盪了一下,鶴淑妃要求辦到的事情纔是真的異想天開呢,藍漱玉眉宇間有微微的焦慮,哀其不幸的嘆口氣,“姐姐拜託的事情妹妹就算是肝腦塗地也是會幫襯著的,只是咱們乾和宮那一位,姐姐也是知道厲害的?!?
看得出來,濃濃的愁緒瞬間佈滿鶴淑妃的眉宇,鶴淑妃冷然道:“那也罷了,只是本宮想不清楚爲什麼這個李充媛會這麼快就從妃嬪裡面脫穎而出,皇后這個老婦向來是嫉賢妒能的,絕對不可能就這樣子將一個無關緊要的女子送到皇上的枕頭邊。”
“這裡邊也是有緣故的吧?!彼{漱玉不知道說什麼。
“緣故,莫非家室越發(fā)寒微就越發(fā)要拔擢一把,那麼後宮裡面家室寒微的並非一個兩個女子,爲何偏偏是這兩個女子……”想到這裡,她的嘴角也是笑了,咧開的就像是一朵晚香玉,“大概我也是猜到了。”
說到這裡不無遺憾的微微嘆息,這
些年以來自己倒是沒有那麼好運氣,一是遇不到貴人幫助,二是三分運氣總是沒有的,鶴淑妃只能求助於自己熟識的任何一個妃嬪幫助自己在皇上跟前美言了。
正說著話,敬事房那邊已經(jīng)送過來了綠頭牌。
“昭媛娘娘準備著吧,今晚皇上到長樂宮。”小內(nèi)監(jiān)說完就要走,鶴淑妃送過去一塊大銀子,小內(nèi)監(jiān)不知何故自然是不敢隨便接著的,從鼻孔裡面哼出來兩聲,“淑妃娘娘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嗎?”她揮揮水蔥一樣美麗纖長的手指,然後在小內(nèi)監(jiān)耳旁說了兩句什麼,小內(nèi)監(jiān)只聽得面上表情變了兩下,這才推開了鶴淑妃的手。
“奴才只負責遞話兒,這樣天大的權利是沒有的,淑妃娘娘拿錯注意了?!?
小內(nèi)監(jiān)說完以後就走開了。
鶴淑妃暗暗咬牙,“這起子奴才,就不該被皇上拔擢的,看那樣子,大概是豬鼻子插蔥那,打量誰不知道那些事情似的。”說完以後將銀子賞賜給了莎菱。
藍漱玉已經(jīng)到內(nèi)殿去焚香沐浴了,過了會兒走了出來,凌波微步,羅襪生塵。
鶴淑妃還在椅子上面支頤發(fā)呆。
“姐姐……”藍漱玉再喚一聲,鶴淑妃這纔回過了眸,“換好了?”嘴角的笑容有那麼一點悽惻。
藍漱玉早已經(jīng)換好了衣服,種種搭配都是鮮明而又素淨的,鶴淑妃難掩某種的羨慕,嘖嘖稱羨,“也是妹妹造化使然,今晚可不要忘記了幫助姐姐美言兩句,你我姐妹心同此理,在這裡只有好生在一起纔可以飛黃騰達,妹妹幫助姐姐,姐姐自然也是沒齒難忘的。”
鶴淑妃的神情轉(zhuǎn)爲激動,緊緊抓著藍漱玉的雙肩,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
“姐姐放心就好,你我本自同根生,妹妹不求姐姐涌泉相報,只求姐姐多多幫襯著點吧?!彼{漱玉說著話,看了看面前的絹燈,“時間大概不早了,姐姐是否累了?!?
逐客令已經(jīng)下來了,鶴淑妃只能點點頭,“本宮確實是累了。”
與宮女一道兒回了自己的宮殿,外面已經(jīng)下過雪,冰天雪地的,雪地裡面小內(nèi)監(jiān)打著宮燈在前面殷殷切切的引路,皇上到了長樂宮裡面。
宮名長樂,長樂未央。
皇上到了長樂宮,藍漱玉接待著,雲(yún)雨巫山過後,伸手輕撫徽祁的前胸,她的一顆心也是紛擾雜亂的,乘此機會連忙開口,“聽說皇上最近寵幸了一個從六品充媛?!?
徽祁乾淨俐落的坐了起來,“聽誰說的?”
“臣妾,只是聽說。”她也坐了起來,然後訥訥的低下了頭。
徽祁的眼睛裡面就像是夾帶著幾許陰霾,冷然道:“你們都是朕的妃子,莫非朕臨幸誰還要經(jīng)過你們的耳朵不可?”說著話皇上已經(jīng)開始穿衣服,這裡是斷斷留不得了。
藍漱玉連連叩首,一邊伸手抓抓了皇帝五爪金龍的衣角,“臣妾知錯了,臣妾知錯了?!?
伴君如伴虎,今日知道的又何止是搬弄是非會遭到厭棄的事情,自然還有搖頭三不知,不關己事不開口。
藍漱玉只覺得後悔異常,這樣子自然是要冷落的。
但是皇上已經(jīng)站了起來,“以後不要聽風就是雨的好,朕這就走了,你好好反省吧?!?
藍漱玉一邊哭哭啼啼的穿衣服,一邊看著祿公公領著徽祁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