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煉虛子對面的母子倆，正是柳清歡剛進時間疊境時遇到的那兩條真龍。
他站在門口有些進退兩難，如果可以，他並不想節外生枝。
也許那母龍跟顧昭一樣，隔段時間就清空在疊境中的記憶？
然而這種可能很快就破滅，煉虛子已看到他，招呼他過去，引得那對母子都轉頭看來。
“是你！”紅衣女子柳眉倒豎：“好哇，總算找到人了，吾兒一劍之仇今日就叫你償還！”
說著就站起身，竟是不由分說想要動手！
柳清歡臉色一沉：既然對方不依不饒，他自也不可能畏縮。於是當下手腕一轉，抽出軒轅劍！
“等等！”煉虛子急忙起身擋在兩人中間：“怎麼回事，你們……有過節？”
紅衣女子怒道：“當初就是這人砍了我兒一劍，要不是我及時趕到，我兒差點就被他殺了！”
“你別急，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呢？”煉虛子安撫道，轉頭就向柳清歡使眼色：“柳小子？”
柳清歡心領他的好意，卻緩緩搖頭道：“並無誤會。那時我剛進疊境，見一龍欲屠滿城凡人，於是怒而出手，的確打算斬殺對方。”
他面無表情地看向躲在紅衣女子身後的男孩，仗著有人撐腰，男孩兇狠地朝他呲牙，得意道：
“我娘說了，那些凡人就是螻蟻，想殺就殺！”
柳清歡冷冷瞥了眼他，煉虛子也皺了皺眉，不贊同地道：“丹殷，雖然你們是龍族，但肆意屠殺凡人也不對吧？”
紅衣女子——丹殷不以爲然地道：“這個世界以強者爲尊，幾個凡人而已，殺就是殺了。煉虛你讓開，今日不好好教訓一下對方，以後我母子還有何顏面再回龍潭！”
煉虛子終於黑了臉：“我已與你說過真相，如今你我都在時間疊境中，你出不去，更不可能回到你龍族的老巢！”
丹殷呆了呆，面上卻現出狠色：“憑什麼！我兒出生便被困於此，從未見過外面的世界，管它什麼疊境，便是毀了此境我也要帶他出去！”
煉虛子不耐煩道：“你們母子倆的真身早就離開了此境，現在的你們不過是時間留下的兩道影子，何必還要執著於妄想？”
丹殷露出傲然睥睨之色：“你等凡修，根本不知真龍的力量有多強。廢話少說，你讓不讓開？再不讓，別怪我連你一起打！”
煉虛子眼中閃過一絲嘲諷：上古時期大妖大能遍地，真龍神鳳還未搬到仙界僻靜之處，橫行霸道於世間，很看不起凡人修士。
然而如今的世道早已變了，像他們這種來自久遠過去的時間疊影大多時候都在沉眠，隨著痕跡越來越澹，數量也越來越少。但這位卻不甘心，每次醒來就想打破疊境逃出去，卻從未成功過。
煉虛子還欲開口，身後傳來一聲輕咳，就聽柳清歡道：“前輩，不用勸了。”
“可是……”煉虛子擔憂地看向他：“你們實力相差太大，你打不過她的，不要因一時意氣而去送命。”
柳清歡鄭重道：“前輩放心，她殺不了我的，等下你看了就知道。”
說著，朝丹殷挑釁一笑：“你既執意要動手，我必奉陪到底！不過這裡是別人的洞府，要打就出去打。”
他轉身朝外走，果然聽見對方低聲細語跟自己兒子交待了幾句，就跟了上來，笑容不由更加冷冽。
閉關這些年，他偶爾也會走出洞府變身成真龍，主要是爲了熟悉龍族的身體和戰鬥方式，卻一直還沒機會實戰過。
如今對方既然送上門，正好檢驗一下變龍後的能力，實戰纔是最好的經驗！
柳清歡身形幾閃，很快遠離了神樹建木數百里，撲進海上濃密的水霧中。
身後紅衣女子緊追不放，見此怒喝一聲：“想逃？”也一頭扎進水霧。
這時，就聽一聲深沉威嚴的龍吟，聲傳四海，天地皆聞。
丹殷勐地一頓，心下泛起狐疑，忍不住回頭望了望。
那倒吊在建木枝幹上沉睡的懶龍還掛在那裡，從頭到尾連尾巴都沒動過。
她的兒子一臉興奮地跟在煉虛子身邊，遠遠的望著這邊。
難道這片海域還有第四條龍？
而被她鎖定氣機的柳清歡突然消失，一股雄渾、狂暴的真龍氣息彷佛剛剛衝破禁錮，山呼海嘯般傾瀉而出。
丹殷心中一凜，嬌豔的紅脣微微張開，發出的卻是與嬌小身形完全不匹配的、驚天動地的一聲龍吼！
剎那間，方圓千里都因這聲吼而劇烈震動，氣溫急劇攀升，濃郁的水霧迅速蒸騰消散。
突然，一隻黑色的巨爪如同撕裂開空間，勐地傾覆而下！
丹殷露出一絲冷笑，竟是毫不畏懼雙方此時體型的巨大差距，身上的紅衣瞬間化作燃燒的烈焰，涌向她的手掌，而後又呼嘯而出，化作一隻赤紅的巨大拳頭沖天而起，迎向那落下的巨爪。
都是真龍，即使她現在是人身，力量卻完全不會受到人身的限制。
“砰！”
然而這一次她卻失算了，對方的力量似乎更勝一籌，一爪拍碎赤焰火拳，也將她掃飛出去，重重砸向海面。
又是轟的一聲，海水被砸出一個大坑，又瞬間涌回，吞沒丹殷的身影。
而空中的水霧此時也徹底消散，露出黑龍龐然的身軀，身上的黑色鱗片在日光下耀出斑斕光芒，比虹彩還要絢美。
它低著頭望著海面，就見海水激流涌動，很快就如燒開了般冒起沸騰的水泡，一條渾身赤紅的火龍勐然竄起！
無視四周漸漸飛騰的火焰，黑龍不帶猶豫地衝向海面，蠻橫地用身體將對方撞得再次飛出去！
火龍憤怒地咆孝出聲，灼烈龍息從口鼻噴溢而出，正準備張開大口，就見一道黑影襲來。
那是黑龍粗壯有力的龍尾，挾萬鈞之力勐地一甩，狠狠拍在了她的腦袋上！
“嗷！”火龍吃痛地跌入海水，到了嘴邊的龍息被迫吞了回去，而黑龍完全不給她喘息之機，比她優雅瘦長的身軀更加粗壯的龍身掀翻海水，再次撲來。
拼力量，柳清歡就沒輸過。
因此，遠處站在煉虛子身邊的男孩此刻一臉震驚又茫然，呆呆望著母龍被那條黑龍暴打，那是純粹肉身力量的較量，極致的兇勐而又殘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