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慶華身爲執法人員，當然知道宮商這問話的意思，所以他立即就作了回答。

“這件案子在當時轟動一時，上級和社會各界都不斷的向我們施壓，爲了節省辦案時間，所以我們在程序上的確有一些瑕疵，按照相關法律，部分證據的確應當被依法排除，不過案件展開到這個時候，兇手也已經被依法逮捕，如果我們因爲這些下瑕疵證據就放掉他，那將會給社會造成多大的影響和危險？”

宋慶華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他喝了口水，這才繼續往下講。

“在刑事犯罪上，我們偵查人員更注重客觀證據，兇手是被當場抓捕，並且抓捕的時候正在侵犯屍體，現場也採集到他的指紋和DNA，兇器上也有他的指紋，所以犯罪事實是清楚的，兇器我們也一併做了扣押，所以兇手即使拒不認罪也不給口供，這也並不影響大局，我們的客觀證據足以指控他的罪行。”宋慶華道。

“根據存疑不訴以及疑點利益歸於被告的原則，加上程序上的違法，即使你們有足夠的證據也不能將他定罪，這一點，相信宋局長比我更加清楚。”宮商道。

“看來宮小姐是懂法的，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們的要害之處。”宋慶華道，即使這件案子過去了很久了，再提到這件案子，宋慶華腦海中仍然清楚的記得當時保存下來的同步錄音錄像。

“的確，這兩點是足以致命的，如果有任何一個人在法庭上提出其中一點，我們所有的偵查工作都白費了，不過這件案子當時兇手並沒有自己聘請律師，是司法局依法給兇手指派的援助律師，這個援助律師主也知道程序上的瑕疵，不過他主動提出不會在庭上指證，加上我們後來又補足了程序上的瑕疵，開庭時這事也就過了。”宋慶華道。

“根據判決書記載，兇手被認定故意殺人罪成立之後，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也就是說，兇手八年前就死了，但現在同樣叫這個名字，又有著和他一樣面部特徵的人，卻還活著，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閻京指著卷宗的附的一張兇手戶籍信息上的照片，問道。

“這不可能！”宋慶華立即否認道：“依照華夏國的法律，死刑都會報請最高法院覈準，覈準之後再執行，死刑犯都是被秘密執行死刑的，這一方面的程序相當嚴格，當時死刑執行之後我們還收到了相關的通知的，他不可能還活著。”

“但他現在的確還活著，他就在鬼樓。”宮商道。

宋慶華一臉震驚，喃喃道：“這怎麼可能？”

宮商現在可以確認，這個八年前就被判處死刑的人的確就是鬼樓的線人管理者，至於他爲什麼還活著，這點可能要歸功於公儀廢了。

想要救下一個十惡不赦的死刑犯對公儀廢來說並不難，何況這樣的人爲他辦事，他也會放心。

從青海市公安局出來，已經將近十點，閻京和宮商兩人都一路沉默著沒說話，他們今天看到的這件案子很可怕，但更令他們感到可怕的是兇手還活著，一個本來就十惡不赦的兇徒，在經歷了死亡之後，是會變得改邪歸正還是變本加厲？

閻京他們心中顯然已經有了答案，如

果曾奇聖真的改邪歸正，又怎麼會爲公儀廢效力？

“楚修死了，杜偉玨的身份也暴露了，我擔心接下來他會派曾奇聖出馬了，如果真是那樣，恐怕又將面臨著連環殺人案了。”宮商道。

曾奇聖爲公儀廢效命這麼多年，他就好像被一頭被囚禁起來的野獸，一旦野獸被釋放出來，那將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誰都無法預計，但公儀廢想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我會讓青幫的人平時多注意附近，一旦發現有可疑人物立即報警或者他們自己先將人扣押下來。”閻京道。

青幫是青海市民間第一組織，擁有數以萬計的成員，要這些人留意可疑人物，雖然有點杯水車薪之嫌，但這至少也是一個有效可行的辦法，也是他們目前唯一能用的辦法了。

宋慶華不會相信曾奇聖還活著，因爲這就意味著當年他們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了不說，兇手的存在仍然帶著一定的風險性，何況死刑執行程序十分嚴格，宋慶華怎麼都不會相信已經被執行死刑的人還能活下來。

宮商並沒有說話，只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回到白家，白潯在院子裡和白縱橫下棋玩，見閻京和宮商回來了，這才稍安了心，看閻京他們的樣子似乎還沒有吃飯，便讓廚房準備了些飯菜，不過閻京他們也沒什麼胃口，草草吃了兩口也就收了。

吃完飯，閻京和白潯回了房，閻京這纔想起來他錯過了今晚的火化了。

“她……怎麼樣？”閻京問道。

“送別的親友都到了，陳市長見你沒來還問了我，我替你解釋了。”白潯道。

“嗯，這件事太重要了，她要是知道，也不會怪我的。”閻京道。

“閻京。”白潯忽然嘆了口氣，叫道。

“什麼？”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不要來參加我的葬禮，我不想看到你難過，也不想看到你不難過，以前聽人說，愛一個人是自私的，到如今我纔算是明白。”白潯道。

如果看到你難過，我會走得不安心，如果不難過，我也會走得不安心，所以你最好就不要來，讓我安心的走。

這是白潯想要說的話，閻京聽得懂，他將白潯抱進懷裡，輕聲道：“你知道我一向都聽你的，但是這件事我不會聽，你不會比我先死的。”

如果我比你先死，我就不用來目送你了，可我也不想和你一起死，我想你活得更長久，哪怕是要比南山還要壽長。

“以前聽人說殉情覺得很可笑，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你比我先死，我就來陪你。”白潯道，聲音那樣輕卻又那樣堅定。

能叫白潯做到這個地步，恐怕普天之下，也就閻京一人。

閻京在心中無聲嘆了口氣，如果是以前，他聽到這樣的情話定然無比高興，只是現在，即便將來他真的早死，他卻並不想白潯爲他殉葬。

第二天一早，閻京就被宋慶華的電話給鬧了起來。

“出事了！”宋慶華在電話那頭聲音完全失控，閻京甚至聽得出來他聲音裡有著……恐懼。

這樣的聲音，閻京還是第一次在宋慶

華這裡聽到。

房門外正好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閻京一邊起來去開門，一邊問道：“宋大哥不要著急，發生什麼事了？你慢慢說。”

房門打開，宮商一臉發黑，道：“他回來了。”

“今天凌晨5點半，我們接到報案，又一起連環殺人案開始了！”宋慶華顫聲道。

閻京一怔，半天才回過神來宮商和宋慶華講的都是一件事：曾奇聖回來了。

“那邊現在什麼情況？”閻京回過神來之後立即問道。

“我也是剛剛到現場，工作人員正在工作，需要時間才能恢復屍體的原貌……這一次他的作案手段是一樣，但……”宋慶華看著眼前鮮紅血水灌溉的屍體，頭皮一陣發麻，他是一個老刑警，但是差點在看到這種情況也吐了出來。

“但是什麼？”閻京的心也跟著一緊。

“屍體被殘忍的肢解了……哇……”宋慶華話還沒有說完，便蹲在一旁路邊吐了起來。

閻京和宮商互相看了一眼，閻京飛快道：“等我兩分鐘，我們馬上出門。”

閻京飛快的洗漱換好衣服，立即就和宮商出門，白潯也知道了這事，當即和閻京他們一起出發，閻京本來不想白潯插手這件事，畢竟連環殺人案這種事還是太血腥，而且現在兇手又再次出現，這就證明當初公安機關在執行死刑程序的時候的確是出了錯，兇手兇殘成性這次再次犯案，並且又是無規律作案，這案子一旦傳出去，立即就會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

兇手故意犯下這麼惡劣的罪行，一是爲了尋求犯罪的快感，二恐怕就是公然向公安局和司法機關挑釁，這件案子一旦被輿論媒體一報道，無異於是給公安局和司法機關一個下馬威。

案發現場無法查獲，屍體被發現的拋屍地點也十分具有隨意性，就在青海市城北的一個垃圾站，早上起來做環衛的環衛工人發現一大口袋東西，誤以爲是什麼人丟的大件垃圾準備處理，結果一打開，立即就被嚇尿了，口袋裡是被肢解了的屍體！

環衛工人被嚇得差點當場休克，他的同伴聽到叫聲趕過來，看到被拋棄的屍體這才報了案，警方立即就趕了過來，並且因爲這件事的嚴重性，立即就和市局的領導也就是宋慶華取得了聯繫，把這件事跟宋慶華做了彙報。

閻京他們趕到拋屍現場時，天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地上隱隱還有殷虹的血水，屍首已經被公安局的工作人員全部帶走，閻京他們只看到現場地上畫著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個笑臉，閻京在之前的舊卷宗裡看到過，基本上每一起殺人案的現場都能在牆壁上找到一個一模一樣的笑臉，也就是說，這次犯案的人，真的是曾奇聖，即使不是他，也是有人在模仿他犯案。

“宋大哥，你還好吧？”閻京見宋慶華站在雨中發呆，連忙撐了把傘過去給宋慶華遮雨。

宋慶華看著地上那無比諷刺的笑臉，喃喃道：“他回來了……他回來了……”

大雨在不斷的沖刷著地上的血水，這場大雨，會把地上的一切都衝乾淨，但這場罪惡，卻永遠都沖洗不乾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