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神的巨大神像仍舊在小鎮半空飄著，威壓四方。但距離這裡不遠處的山丘卻與小鎮氣氛迥異，沒有絲毫的莊嚴肅穆，而是一片輕鬆，甚至有些輕佻……
“歪了歪了……往左去一點，再轉一點……嚓！趕緊把手拿開，你想讓下面的人在光明神的腦門上，看到你那跟蘿蔔粗指嗎……”
山丘頂端，唐恩意氣風發的指揮著兩個灰色空間成員左右移動，保證他們手中物事達到最好效果。而隨著這邊的細微調整，小鎮上空的巨型神像也愈加清晰凝實，威嚴肅穆……
沒錯，神蹟這種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沒人知道。但小鎮上空的所謂神蹟，則確實是唐恩一手弄出來的。
當然，主意雖是他想的，但那灰色空間成員手中的東西——一個結構並不複雜的鍊金小裝置，一個反射鏡片，再加上一副惟妙惟肖的光明神肖像，卻是出自莉娜鍊金實驗室。
唐恩現在算是知道一個專業鍊金大師的作用有多大了，本來按照他的投影創意，找個背山的地方將神像印上去就完了。
但莉娜在聽完他的想法後，連夜弄出這麼個鍊金裝置，直接將神像反射到空中。這樣一來，少了載體，無疑就顯得更爲真實。畢竟神明這種東西只有漂浮在半空之中，才更合理，也更震撼。
而從小鎮現在的反應來看，唐恩這次天馬行空的舉動無疑是成功了……
……
“這……”默然半響，雷蒙德收回怔怔視線，神情複雜的看著唐恩。“這就是你說的計劃？”
唐恩笑著點了點頭：“不錯！怎麼樣。有沒有驚喜感覺？”
“驚喜？呵呵。確實是被驚到了……”雷蒙德苦笑幾聲，滿臉無語。
這是實話，雷蒙德是清教徒，對於光明神殿的信仰毋庸置疑。所以剛纔他在看到光明神的神像驀地出現在眼前時，差點沒有雙腿一軟直接跪拜在地……而就是現在，他仍然有點不敢相信這威嚴莊重的神像是假的，這實在超出了他的認知範圍。
“我能問問嗎……你是怎麼做到的？”
伸手指向道具，“你現在不看到了嘛。東西全在這呢。如果說是原理……”唐恩揉了揉額頭，“那就比較複雜了，投影技術懂嗎？小孔成像懂嗎？很顯然，你不懂，那就不好說了。”當然，我也不太懂，所以就更不好說了……
雷蒙德當然不知道眼前這傢伙只是個紙上談兵的貨色，聞言搖了搖頭：“好吧，那我現在只想問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頓了頓，“雖然不想承認。但維特加那卑鄙傢伙確實很有手段，你在這人爲製造神蹟。很可能會被他利用。”
唐恩咧嘴笑了：“呵呵，不是很可能，而是一定會被他利用！恩，問你個問題，你瞭解維特加嗎？”
雷蒙德聞言不由一愣，剛想說什麼，唐恩已經自問自答：“我猜，在你的心中，維特加一定是個卑劣無恥、狡猾奸詐，做起事來不折手段的噁心傢伙對不對？呵呵……”
輕笑兩聲，唐恩搖頭說道，“這些都對，但還不夠完整。在我看來，維特加最重要的特質是貪婪，或者是有著過分的野心！當然，這也是正常的，從底層辛辛苦苦爬上來的人，大多都很缺乏安全感，這也促使著他們緊緊抓住手中擁有的一切，並且還會去窺視別人手中的東西。”
“從情報資料上來看，維特加就是這樣的人，所以他不會放過這個可以使他平步青雲的大好機會。”說到這裡，唐恩看了愣愣的雷蒙德一眼，攤手說道，“都說最瞭解一個人的是對手，但是很顯然，雷蒙德先生，你這個對手做的不夠稱職啊！”
片刻，神情轉換不定的雷蒙德呼了口氣，點點頭：“我承認，你說的不錯，這纔是維特加的爲人。不過，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因爲這問題不用回答啊……”唐恩遙遙看向小鎮方向，嘴角微揚，“你說在得到這麼個機會，維特加接下來會怎麼做？”
雷蒙德想也沒想就回道：“當然是一邊派人出去大肆宣揚這事蹟，一邊請來神殿高層，爲他見證神之代言人的身份……呃？”話語一頓，似是想到了什麼，雷蒙德身軀驀地一震。
“看來你已經想到了。恩，維特加想要成爲神的代言人，很好，我會幫助他，調動秘密機構爲他宣傳，直接造出個神來。但是，這神蹟終究只是假的。宣揚的越厲害，到時他受到的反噬就會越嚴重。而且，不止是他……”
唐恩向後擺了擺手，示意灰色空間成員漸漸收起神像效果，隨即深吸一口氣，瞇了瞇狹長眼睛：“對於我來說，維特加只是個幌子而已。想象一下吧，在衆信徒爲了這百年難得一遇的神蹟激動不已時，卻發現這神蹟只是個假象，只是維特加爲了博取地位而自編自演的騙局，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反應？然後，維特加之前做過的事情適時浮出水面，什麼圈養女性信徒、害死正直的神職人員，也就是你父親等等，信徒們又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沒錯，維特加死定了，他會被推卸責任的光明神殿處決。但這還遠遠不夠啊，信徒們會去聯想，會去懷疑，懷疑之前的神蹟，是不是也是光明神殿通過這樣的手段做到的。懷疑其他的神職人員，是不是也是這樣污濁不堪！呵呵，人心啊，很有意思的。有時人們寧願去原諒一個劣跡斑斑的盜賊，也不會去原諒一個犯了錯誤的英雄！”
稍頓，唐恩轉頭看向滿臉木然的雷蒙德，神色平靜：“你說呢？”
“你……你這是要崩塌光明神殿！”雷蒙德神色變了，他是恨光明神殿沒錯，但只是恨如維特加這等害羣之馬，以及神殿如今的醜陋現狀。而不是要徹底崩塌光明神殿，他自己本身就是個堅貞不移的清教徒！
唐恩眼波微閃，笑著拍了拍雷蒙德肩膀：“呵呵，你想多了。沒錯，這事會讓光明神殿的信仰根基動搖，但也只是動搖而已。至於徹底崩塌光明神殿？哈，你太大看我了。”
這是實話，唐恩這次直奔信仰要害的算計不可謂不毒，但說要一下子弄死光明神殿那自然是不現實的。
不過雷蒙德定定的看著滿面笑容的唐恩，心中還是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他開始有點懷疑，自己找這個人合作是不是太冒失了。這哪是要淨化信仰，分明是直接奔著搞塌光明神殿去的……
唐恩看著忽然沉默的雷蒙德，自然知道對方心中在想什麼，不過他並不在意。既然已經上了我這艘賊船，你還想中途下去，別開玩笑了……
說話間，小鎮半空的光明神像已經慢慢轉淡，最終和光同塵，完全消失在了湛藍天空中。
“好了，電影已經看結束了，準確撤吧。”拍了拍手掌，唐恩招呼道。
“撤？撤往哪裡？”
唐恩不在意的擺擺手：“當然是跟著維特加一起撤啊，恩，應該是附近哪座城市吧，小鎮規模終究太小，以維特加的野心，這處加冕舞臺當然是不夠的。”
點點頭，雷蒙德回走幾步，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眼小鎮，驀地開口問道：“對了，小鎮裡面的人集體中毒……不是你做的吧？”
腳步一頓，唐恩滿臉愕然的轉過身來，一臉無辜的攤手：“拜託，當然不是我做的！話說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不折手段的人嘛……好吧，就算我是這樣的人。但在來到這裡後，我什麼時候離開過你的視線？”
雷蒙聞言一愣，想了想，頓時滿臉愧色的低頭說道：“呃……抱歉。”
“沒事，沒事……我知道你在懷疑什麼，覺得這個時機太過巧合。但是沒辦法啊，它就這麼巧的發生了，或許是神也要收了維特加這個卑鄙小人吧。”
唐恩倒是不在意，但在轉過身去後，嘴角卻是微微揚起。的確不是我做的，但我可以派人去做啊，逮個食腐獸扔進上游水源而已，就這麼簡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