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2章 明搶的道理
這邊無聲嘲諷，那邊回以強勢打臉。
一來一去，再夾雜著些寒暄扯淡，暗流涌動，也就是——日中正午！
隨著適合於宴會氣氛的絃樂器歡快奏鳴，驀地一變，轉爲長號重鼓的大氣威儀樂章，談判時刻正式拉開序幕。
貴族談判團與灰衣軍高層將領依舊分立紅毯兩側，或應付或激烈掌聲，視線俱皆交集，看著紅毯末端的喬希亞與帝國二皇子彼此謙讓了回，隨即相視輕笑點頭，一同踏上紅毯，踩著零星花瓣，在衆多視線與掌聲中向著中心高臺走去。
喬希亞神色自是歡愉，不時對著兩側衆人輕點頭致以謝意，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矜持笑意。
另一旁二皇子雖爲戰敗者，身處其中難免尷尬，但倒也頗俱風度，並沒有匆匆走過了事。而是同樣輕拍手掌，配合著喬希亞緩緩而行——心理活動是否真心什麼的暫且不說，至少場面上是絕對過得去的。
這也就是真正的貴族風範，相比之下，什麼打落牙齒往肚裡咽都弱爆了……
站在談判高臺下的唐恩大致掃了眼，笑了笑，不做評價。也沒空去做什麼評價，不動聲色間，視線橫掠全場——唐恩他自己本職就是殺手，於暗處搞陰謀詭計那是職業技能。所以心裡很是清楚，如果今天要出什麼問題，那也應該就是在當下這關鍵時候了……
貴族談判團沒有異動，雖然大多都是一副參加喪禮的神情氣氛，但並沒有看到小動作。外圍守衛處也無異常。不見騷亂。對了。那些神棍……
狹長眼睛微瞇。唐恩瞬間在會場角落、貴族談判團的後方找到了目標對象。後者小羣體並沒有鼓掌，神情平淡的站在外圍雕像下方看向這邊，似乎真的只是來見證一般，沒有絲毫異常舉動。
眉頭一皺，唐恩本能察覺到古怪詭異處。對方的神態動作太平淡了，平淡中夾雜著淡淡期待，好像在等待著什麼，就像埋伏於陷阱旁的獵人。很耐心，也很謹慎的收斂著危險殺意，唯恐驚到即將走入陷阱區域的獵物……
微微吸了口氣，唐恩移開視線，揹負在身後的手掌打出幾個細微手勢。
此時此地，在對方沒有做出危險動作之前，唐恩這邊自然是不好動手的。不過可以做出預防，這邊唐恩手勢剛落，十餘個散落會場外圍的侍者，悄然移動腳步。一邊鼓掌，一邊無聲靠近神殿一行人後方。
這些侍者的真實身份自然是灰色空間成員。有他們守著，對方想做出什麼危險動作就不可能逃過這邊視線。就在唐恩見狀稍稍放下心來時，耳旁驀地譁然，低聲驚呼此起彼伏……
下意識轉頭，微怔——
前面說過，關於這次談判的條件細節等等早已在先前敲定完成。所以眼下這場面盛大的談判，其實說白了也就簡單兩項議程。一是正式簽署商定好的協議；二是喬希亞接受布蘭冊封，戴上象徵著北方之王的頭冠。
第一個議程沒問題，在唐恩觀察那幫神棍時，喬希亞與二皇子走上臺階就正式簽署了協議。
引起喧譁的是第二個議程，高臺上，二皇子雙手伸出，定格著要送東西的姿勢，神色怔怔。因爲那頂剛拿出來還未送出的王冠，現在並不在他手上，而是被喬希亞直接探手拿過，隨手拎著……
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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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方，弗雷等灰衣軍高層將領一臉愕然，顯然事先也不知道這茬，一時措手不及。至於另一邊的貴族談判團，在親眼目睹喬希亞這明顯失禮的舉動後，瞬間出離憤怒了，
“荒唐——”
“大膽、大膽……”
“不是貴族出身嗎，怎麼一點規矩都不懂？就算不單膝跪接，也不能、也不能這麼放肆吧……”
“這算什麼？明搶嗎……”
……
哈——回過神來，唐恩搖了搖頭，無聲咧嘴輕笑。這就是你說的‘我有我的堅持？’，果然夠犀利啊……
高臺上，喬希亞神色淡淡，恍若未聞下方斥責質疑，掂了掂手中奢華王冠，平靜道：“謝謝二皇子殿下不遠萬里送來的賀禮，我收到了，很高興。”
沒了，就這麼多。
不過請注意喬希亞用詞——是賀禮！不是冊封、更不是賞賜！
這代表的意思也就是在說，布蘭之所以送來王冠，不是爲了冊封她喬希亞爲北方之王。而是看著灰衣軍打下整個北方後，給她這個作首領的送來的祝賀禮物，錦上添花耳。
如果換個角度，從己邊角度出發，那喬希亞這番舉動的意思也就是在說——現在北方本就是我們灰衣軍的，這結果不是你們布蘭賞賜的，而是我們灰衣軍自己一刀一槍，從你們布蘭手裡拼殺搶來的，就像我現在從你二皇子手裡搶過這王冠一樣……
這叫戰利品，不叫多此一舉的冊封賞賜！
話落，灰衣軍高層將領反應過來，頓時激動了，立刻向著對面羣嘲拉仇恨，
“哈哈，首領說得好！這什麼破王冠就是賀禮，看你們那小氣勁……”
“還明搶？就是搶你的怎麼樣，不服你搶回去啊！”
“就是，不服你現在拉出軍隊來和我們再幹一場……”
“拉什麼軍隊，我看現在就打上一架好了。吶，別說我們欺負你，外面守衛聽好了，待會不準進來幫手……”
論罵人，講究優雅風度的貴族談判團，縱使老臉漲紅想盡腦中髒話，也不可能是鄉音俚語亂飆的灰衣軍高層將領對手。
再論打架，擼起袖子、拳頭亂揮的灰衣軍高層將領更是不怵，秒殺對面貴族談判團幾條街都不帶含糊的。
如此。短短剎那間。會場氣氛第一次達到混亂高。潮。
當然。真正衝過去赤身肉搏是不可能的，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嘛……所以片刻後，鞋子、帽子、以及周遭可以搬動的小型盆栽等等，就成了再合適不過的武器。一時間紅毯上空，鞋帽飛舞、花草來去，端得是精彩紛呈。
唯一有能力壓制氣氛的兩人站在高臺上，卻無絲毫反應。喬希亞是面無表情，無動於衷。開什麼玩笑。現在灰衣軍這邊可是佔著優勢的，憑什麼停手？至於二皇子，那是真正懵了，出身高貴的他縱使手段不錯，但何曾見過這等奇葩場面，一時呆愣不能言。
場中唯一還能保持冷靜的就是唐恩了，一邊在原地微晃身形，淡定避過各種飛來暗器。一邊眼角餘光處，死死鎖定外圍神棍……後者顯然也對突變至此的場面始料未及，幾名紅衣大主教愣愣看著混亂會場。片刻後方才收回視線，面面相覷。都是搖頭無語。隨即，彼此又輕輕點頭，嘴角微揚，似是決定了什麼……
瞬間，冰冷尖銳好似牛毛細針般危險感覺驀地在唐恩心中轟然炸開，霍然轉頭，就見那幾名紅衣大主教幾乎同時伸出手掌……落在身後的白玉質地雕像上！
“呃？”饒是心底警鐘急促長鳴，唐恩見狀也是不由一愣，下意識將視線放在那幾座白玉雕像上，疑惑茫然——這些玩意，有問題？
不應該有問題！
因爲會場中每一塊建築材料，都被灰色空間成員輪番檢查過好幾次。不說裡面有沒有可能藏下刀槍棍棒，就是巴掌大的爆炸水晶也不可能。
而連唐恩都這麼認爲，那待在神殿衆人後方的灰色空間成員，自然也就更加看不出端倪來了，均是不明所以的看著那些紅衣大主教探出手掌，像是不經意觸碰到的一般，輕拍了下白玉質地雕像……
不對！
剎那間愣神後，唐恩神色驀地大變。倒不是看出那幾名紅衣大主教意欲何爲，而是驀地發覺對方所拍雕像，皆是宗教色彩濃厚的神殿題材雕像。
這當然不可能是巧合，要知道會場裡裡外外有數十座裝飾雕像，題材不一，唯獨這幾座與神殿相關聯。偏偏現在幾名紅衣大主教所拍雕像正是這幾座，如此一來，要說這裡面沒問題那就真的見鬼了……
說來複雜，但只是一個輕拍動作能需要多久？
呼吸間的功夫罷了。
吵雜會場，高臺之上，回過神來的二皇子滿頭大汗揮手，“冷靜，大家冷靜……喬希亞首領，請務必約束你屬下的行爲……”呼喊吵雜聲未落，驀地被一聲暴吼直接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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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里！毀掉那幾座雕像——”
會場外圍，作侍者打扮的哈里，正樂滋滋的看著場內大佔上風的灰衣軍一方，就差沒鼓掌叫好了，冷不丁聽到自己名字，下意識擡頭，就見老大滿臉肅然的指著神殿衆人後方的雕像，縱身躍上高臺……胖胖身形頓時一個哆嗦，想也沒想翻手亮出短匕，大吼著捨身撲上，
“動手！給我上——”
“擋住他們！”
“小心，護住大人！”
“擋我者死！”
“你們灰衣軍敢動手——”
“呃……什麼情況？”
……
兔起鶻落間，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扮作侍者的灰色空間成員在哈里的命令下率先動手，隨即神殿一行人最先反應過來，幾名紅衣大主教神色劇變，一邊命令著隨行騎士上前抵擋，一邊抽身後退。緊接著貴族談判團的護衛回過神來，眼見十餘名侍者抽出短刃撲向場內，只以爲是灰衣軍打算黑吃黑，連忙奔入場內意欲護住自己老爺……
最後的最後，纔是場中罵得開心的貴族老爺與灰衣軍高層將領，皆是一臉茫然的看向後方外圍，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