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在後世被稱爲“軒轅之亂”的戰爭，在聯邦新曆三年的十二月二十五日這天，突然被人發現軒轅家現任家主和李乘風已經不知所蹤

軒轅軍隊震驚之餘，軍心渙散，不過十日便被聯合軍全部擊潰。

當寧忘川站在軒轅宮殿房頂上時，東方正好迎來了再一次日出。

沒有人知道軒轅皓月爲什麼會突然離去，也沒有人知道他和李乘風去了哪裡，這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成爲一個謎。

軒轅軍隊一共有一百二十萬，在戰爭中只死了二十萬人，還差不多剩下了一百萬軍隊成了俘虜，聯邦自然不會對這些俘虜進行虐待或者殺害，只是暫時關入大牢。

太陽重新升起，和以往任何一次日出都沒有不同。

但是或許也可以說，和以往任何一次日出都完全不同。

因爲現在，已經沒有了軒轅家

這個可以說數千年來一直位於聯邦統治階層的龐然大物，竟然真的消失了，所有人都感到一股不真實。

即使身處晨星，即使把軒轅宮殿一層一層地封鎖，即使軒轅家的旗幟已經被踩踏在腳下，不少人還是覺得不真實。

這是自然的，習慣沒有軒轅家的聯邦就像當初習慣沒有寧家的聯邦一樣，需要一個過程，過程之後即便是此刻最沉默的晨星居民，也會再次邁開自己生活的腳步。

歷史就是如此，總是會馬不停蹄地往前，往前，再往前。

寧忘川站在房頂之上，看到的正是一輪紅日在緩緩升起，就像是他接下來的新生活。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淡淡的幽香，如蓮如蘭，寧忘川回過頭，看到葉芷柔站在自己身後。

寧忘川向她點頭示意，然後重新轉過頭，瞳孔裡映出那一輪紅日。

“軒轅皓月竟然就這麼逃了。”葉芷柔和他並肩，今天她沒有穿戎裝，而是身著一件素色的毛衣，再加上一件深色的外套，整個人看起來異常清爽。

再加上那絕美的容顏和淡淡的妝容，即便是寧忘川也不敢多看太多眼。

聽到葉芷柔的話，寧忘川微微沉吟然後說道：“防禦圈被毀，軒轅家戰敗只是時間問題，他這麼一逃不僅是給自己一條生路，也是給了百萬士兵一條生路。”

“換做你，你能做到嗎”葉芷柔偏頭看著寧忘川棱角分明的側臉，目光灼灼。

寧忘川陷入了沉默，大好的天下就在眼前，如果真的換做是他，能像軒轅皓月一樣如此果斷地選擇放棄，隱身而退嗎

雖說防禦圈被毀，軒轅家非敗無疑，但是軒轅家畢竟還有非常大的實力，拼死一搏也不是不行，就算失敗了在後世也能落下一個梟雄的名號，聽起來比現在的逃兵要強上不少。

所以，如果換做是寧忘川，他會怎麼選

寧忘川不知道，片刻後他沉聲說道：“我和他不一樣，他輸得起，而我，輸不起。”

葉芷柔聞言微微沉默，然後直視正前方的太陽，冬日的陽光只明媚不刺眼，映的葉芷柔臉龐紅彤彤的，像一個成熟的紅蘋果，彷彿仙女一般。

“輸不起”她輕聲說道，“這場戰爭，是你贏了。”

“不是我贏了，而是我們贏了。”這次換成寧忘川看著葉芷柔的側臉輕聲說道。

葉芷柔轉過頭和他對視，盯著寧忘川的眸子，心中突然微微一動，一字一頓地說道：“我們嗎”

那雙眸子裡不再清冷遙遠，在旭日的照射下似乎有著一絲熾熱

對於葉芷柔的心思，寧忘川雖然不太敢確定但多多少少總是能猜到一些，此時四下無人，面對葉芷柔突然變得熾熱的目光，他心中竟然有些慌亂，連忙轉過頭去，不想讓葉芷柔看到自己的失態。

然而葉芷柔非常大膽，竟然盯著他的側臉不移目光，灼灼地，比陽光還要熾熱。

寧忘川從來就不擅長處理這些事情，要不然也不會在林月雅和莫秋馨兩人身上處理得那麼猶豫那麼困難，直到現在也沒法說他的選擇是正確還是錯誤。

“芷，柔”寧忘川在腦中思考著措辭，“對，對不起，我我秋馨她對我很好，有她在，我很安心。”

葉芷柔眼中的火焰似乎在一瞬間熄滅了，但是火星卻仍然在跳動著，她微微垂下了眼眸，但眼中甚至都沒有失望之色閃過，因爲她早已明白是這個結果。

葉芷柔轉過頭，雙手輕輕負在身後，烏黑的長髮在寒風中如羽翼般散開，她絕美聖潔的臉龐覆蓋上了一層光芒，眸子中清光四射。

“不用說了，其實我早就知道，你和我之間，是斷無可能的。”

“芷柔”寧忘川低下頭，不知如何接話。

葉芷柔的聲音依舊清冷空靈，彷彿是從來沒有在塵世棲息過的神鳥在山谷間清鳴：“再過幾天我就會離開晨星，到那時，我們之間的暫時合作便已經結束，下次見面，恐怕就是戰場之上。”

聲音裡有哀傷有淒涼，但是寧忘川卻一句安慰的話都說不出來。

因爲，葉芷柔說的是真話。

軒轅家覆滅，那麼接下來寧忘川的目標就是齊夏葉金四大家，葉芷柔作爲葉家接班人，自然會代表葉家和他進行戰鬥。

這一戰，不可避免。

只是，既然這一戰不可避免，葉芷柔又何必說這些說了這些又有何用

“我知道我不該說這些話，我也知道說了於事沒有任何用處。”葉芷柔輕聲說著，然後突然擡頭盯著寧忘川的瞳孔，寧忘川彷彿看到一隻孤傲的青鳥在面前振翅，“但是，我終究是個女人，這一輩子我只有這一份愛，我可以爲了家族拋棄它，但在拋棄它之前，我總要給它一個交代。”

“讓你知道，便是給它一個交代。”葉芷柔的眼神純淨無比，只這一個眼神，就讓寧忘川一輩子都無法忘卻。

“芷柔”寧忘川只能低頭，在感情這件事上，不管是莫秋馨還是葉芷柔，甚至是林月雅，都比他勇敢太多，和她們比起來，他簡直就是懦夫。

“現在，我感覺很輕鬆。”葉芷柔最後說道，然後轉身離去，沒有半分停留，旭日把她的背影拉得冗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