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殺，血腥的屠殺。

落英山在這一天再次蒙上一層殷紅的色彩，寧忘川站在峽谷頂端，毀滅了追蹤器之後他便漠然俯視著峽谷中的屠殺，鮮血漸漸充斥了他的視野。

風不回出口處的聯合軍隊早已反身進攻，無比凌厲的進攻鋪天蓋地而來，將一切試圖衝出風不回的軒轅士兵全部擊殺

無數驚恐的面容映在士兵們眼中，這些在他們面前死去的人本應該是一起對外的戰友，但現在卻成了五大家鬥爭的陪葬品

不過並沒有人思考這些，因爲這裡是戰場，你手中的槍但凡有絲毫猶豫，敵人的子彈就會瞬間洞穿你的胸膛

而風不回入口處，試圖折返奔逃的軒轅軍隊，絕望地看到入口出現了另一隊人馬。

這一行人馬沒有軍服，只有一件黑色的長風衣，風衣左胸前刻著一塊墓碑，上書一個“神”字

葬神社

葬神社成員早已再次等候多時

葬神社召集的人數雖然遠遠比不上軒轅軍二十萬，甚至還沒有聯合軍的五萬，但是他們全部在這裡養精蓄銳，戰鬥力完全不是已經被疲倦和驚恐佔據胸膛的軒轅軍隊可比

在這些人中，光明衛和墨城壁赫然就在其中。

有這兩人在，軒轅軍隊這二十萬人馬，根本不用想逃出去。

更不用說，在風不回的頂端，古明道還站在那裡。

古明道站在寧忘川的對面山峰上，白色的長袍在風中輕輕飄蕩。

寧忘川卻沒有看古明道，雖然他現在貴爲葬神社下任首領，但是對於葬神社中最神秘強大的天地二人卻沒有過多的交流，尤其是“天”，自從那天在故皇城中見到那灰色的殺手電靈之後他就沒有再見到過“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何許人也。

古明道他雖然知道，但是卻也幾乎從未說過話。

像現在這樣兩人面對面站著更是從未有過。

古明道細細打量著對面的寧忘川，風不回峽谷很窄，所以即便是在頂端，兩人的距離依舊不超過十五米，利用電靈輕輕一躍便能觸碰。

寧忘川感受到古明道的目光，他收回目光，在這個高度，下方的血腥味隱隱約約能夠聞到，而那些悽慘的血腥的場面早已看不真切，甚至連殺喊聲都已經聽不清。

不管是慘烈還是壯烈，早在空間的傳遞中變得渺小。

寧忘川看向古明道，古明道年輕時瀟灑灑脫，如今雖然年過一百，站在嶙峋巖石上自有一副仙人風範。

李乘風也有這種感覺，但是如果再細緻一些，這兩人又有所區別。

李乘風就像是已經有了凡心的仙人，他有準確的目標和想要完成的事情，一切行動都具有非常明確的目的性

而古明道就不是這樣，他依舊是天上的仙人，他站在人間，卻總是人間的過客，笑著看花草在指間枯榮。

“你越來越像寧天成了。”清風吹過，血腥味清了一些，古明道看著寧忘川黑色的眸子說道。

聽到“寧天成”這個名字，寧忘川眼眸微微低垂，一絲情緒飛快地從眼角掠過。

像他麼

如果是以前，聽到別人這麼說，他一定會大發雷霆吧

但是現在，心中卻流著一絲淡淡的暖流，甚至連嘴角都要微微上揚。

像他，像他不是挺好嗎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能更早地瞭解他。”寧忘川擡起頭，此時落英山已經迎來了又一個黑夜，明媚的月光從東方照射過來，投向一片銀光。

古明道看著寧忘川，沉默片刻後說道：“他做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想了解他，但是他在死之前卻絕對不會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的。”

古明道微微低下眼眸，看著腳底石塊的紋路，輕聲道：“而且他並不希望你變得像他。”

寧忘川聽到這話，收回目光看向古明道，雪白的髮絲在夜風中飛舞，他皺起眉頭：“爲什麼”

“因爲他那樣太孤獨。”古明道雙手揹負，仰首望天，彷彿天都在與他發生共鳴，“他不希望你變得孤獨。而且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即使再強大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一個人無法揹負所有，所以他希望你擁有一羣真正的夥伴。”

寧忘川微微一愣，這點他從來沒有想過。

他眼中出現了一些迷茫：“如果真是如此，那他爲何還要自己孤獨一人以他的力量，招攬一羣人豈不是非常簡單就像奕川那樣。”

古明道再次低頭看他，眼光裡彷彿有星辰在涌動：“因爲在你招攬人手的時候，需要有人給你探明前方的道路。因爲當你在黑暗中行走的時候，需要有人做你的指明燈”

寧忘川臉色一僵，眼神劇烈一痛，胸中的情緒再次翻滾起來。

許久後，他低下頭：“哥哥原來你想要的是這樣嗎我真的是一點都不瞭解你啊”

古明道看著他，頓了頓又說道：“你瞧現在，我們站在頂端，他們在下方廝殺。我們站在高處，又怎麼可能真正地瞭解他們的血與慘烈呢”

寧忘川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目光墜落下方的戰場，思考了片刻，然後緩緩說道：“難道站在高處的人，真的不能真正瞭解底層人的事情嗎”

“當然不是。”古明道輕輕地回答，但卻沒有絲毫猶豫。

寧忘川擡頭看向他，想要聽他的下一句話。

但是古明道卻不再開口，只是用手輕輕撫著自己的胸口。

寧忘川已經明白了。

想要真正瞭解，自然要萬衆一心，他的心如果不能和士兵們的心在一起，那他又怎麼可能真正擁有他們的真心

“我明白了。”寧忘川對著古明道微微鞠了一躬，態度非常誠懇，“謝前輩。”

擡起頭，古明道已經不見蹤影，只在原地似乎留下了一道清風。

寧忘川也不意外，收回目光落向下方，眸子裡映出黑夜的修羅場。

他張開雙臂，黑暗武神在他身後騰空而起

他整個人直接從山崖上墜落，黑暗武神出現在他身下，載著他迅速俯衝而下

他就像是一隻黑色的雄鷹，在夜空中展翅飛翔。

飛向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