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松林裡瞬間爆發出一陣巨大的爆炸聲,滔天的氣流朝上涌起,在冰天雪地裡都炸開了一朵龐大的蘑菇雲
漫天雪花被震得朝左右急速飛濺,氣勁掀開周圍無數棵雪松全部被拔根而起,然後在無數飛刀一般的氣流中被切割成細小的木屑隨風而散。
雲涯等人全部被狂風掀起,站不住腳,只能朝後退去,稍不留神就有人被狂風裹挾上天空,吹得不知所蹤。
就連楚天歌和聯邦部隊剩餘的那些四名五星電靈師都要依靠著電靈才能保證不被吹飛。
風暴激盪而起,漫天雪花被高溫融化成雨衝上天際,然後再紛紛揚揚灑落。
雨中還夾雜著絲絲紅跡,想必是鮮血。
巨大的風暴傳到了雪松林另一側,寧忘川等人都駐足朝後看去,雖然能隱隱約約猜到但是卻不能保證是誰在戰鬥。
寧忘川等人關注了一會兒後重新把目光移向身前。
雪松林是一片很大的松林,松林的盡頭就是一座陡峭的懸崖,懸崖之前,身體上中了一支飛刀的王珂和虛弱的金辰跌坐在雪地上。
“趕緊解決這裡,再過去看那裡的情況吧。”寧忘川說道,同時所有人朝王珂二人靠近了一步。
雪松林的風暴足足支持了五六分鐘才消散,厚厚的積雪地都全部被轟炸開來,露出了不知有多少年都沒有重見天日的地面。
積水灑了一地。
風靈蛇腦袋正中心出現了一道極深的傷痕,渾身乳白色的光芒也黯淡了一些,但是仍然能昂首站著。
葉知秋渾身籠罩著一層光暈,緩緩從風靈蛇之後走了出來,他的臉色比起之前要蒼白一些,看起來之前的這次衝擊還是給他造成了一定影響。
在風靈蛇身前,拖出了一條深深的痕道,一直通到五十米外的一課傾倒了一半的雪松樹幹。
在這條痕道的兩旁,無數棵斷成數截的雪松針刺一樣胡亂插在雪地裡。
痕道盡頭,滿身是血的寧天成無力垂坐。
頭耷拉著,頭髮胡亂披散遮住臉龐,左腿前伸著,上面滿是血跡,右腿微微曲起,右手擱在膝蓋上。
左臂上的度儀亮著微弱的光芒,十根手指都在不住地顫抖著。
至於須佐之男,跌倒在一邊,黑色衣服上不時亮起“茲茲”的電流,那是瀕於消散的前兆
結果已經揭曉
即便是聯邦第一天才寧天成,也無法跨越五級和六級之間的巨大鴻溝挑戰葉知秋
當然了,葉知秋也不是普通六星電靈師,他在六星排位榜的名詞也算得上挺靠前,如果是末尾的那些六星電靈師,想必無法一擊佔到如此巨大的優勢。
這已經是徹底的優勢了,寧天成渾身沒有一處不在流血。
他低著頭,一片死寂,許久都沒有動彈。
除了那微微顫抖的十指,竟然讓人有一種快要死了的感覺
突然,顫抖的十指微微一抽,停止了顫抖
那具靠著雪松樹的身軀,彷彿沒有了一絲生命的跡象
一片安靜。
隨後雲涯等人意識到了什麼,尤其是雲涯,只覺得胸口有一團血要噴出來,瞬間被擊中心臟,心臟都要停止跳動
那是寧天成,是他的偶像是他的精神支柱
那一瞬間,雲涯覺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了
不要質疑他對寧天成的崇拜,在他心中寧天成就是神雖然寧天成不是無敵的,但是在他心裡,總有一天寧天成會成爲無敵的存在
要成爲無敵的存在,怎麼能在這種地方就死了呢
他不信,於是他衝向那具不知死活的軀體。
雲涯同樣是個驕傲的人,但是這個時候的他就像一個迷茫的孩子,向著自己最崇拜的但是卻倒下了的男人衝了過去
很多男孩第一個崇拜的人都是自己的父親,小時候父親就是神明,只不過隨著長大男孩們發現父親變老了、父親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和不足,根本不再是自己心中的神明,那種崇拜感也就緩緩消失。
對於很小就成了孤兒的雲涯來說,他記憶力父親的概念並不是很強,所以他崇拜的是寧天成並不是說寧天成相當於他的父親,只是說他對寧天成的那種崇拜感類似於那種情感罷了。
而且寧天成並沒有隨著雲涯長大而變得接近,雲涯和寧天成之間的差距永遠存在著寧天成在雲涯心目中的地位並沒有像尋常父親那樣受到貶低,相反更加高大起來。
在那麼多年裡,這尊神明一樣的身影從來沒有過狼狽的時候,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瀕死的模樣
雲涯心中如刀絞,他痛恨自己的弱小,無比渴望強大,如果自己有資格和寧天成並肩作戰,葉知秋神明的又怎麼可能傷到他
對雲涯這個從小就是孤兒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內心的支柱更加重要了。
支柱如果塌了,那麼他也就垮了。
這就是雲涯和寧忘川的區別,現在的寧忘川幾乎沒有致命的要害,不會因爲誰突然死了而完全意志消沉,而云涯有這樣的要害,並且不止一個。
所以他或許不如寧忘川那般果敢對自己殘酷,但是隻要觸及他的底線,他發起瘋來絕對比寧忘川更加不顧一切。
他的底線,一個是林月雅,一個就是寧天成。
說來可笑,但確實如此。
下一顆,雲涯已經站在了寧天成身前,他顫抖著蹲下看他。
寧天成頭低著,眼瞼閉著,渾然沒有一絲活著的氣息。
他顫巍巍伸出手遞到寧天成鼻子下感受。
突然,雲涯眼神裡閃過一道亮光,整個人彷彿打了興奮劑一般激動地顫抖起來。
然後,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朝前走了十米,從身旁的雪地裡拿出一截樹枝,在面前劃了一條線。
他把樹枝丟掉,電靈白影盤旋在頭頂,瞬間化作四尊電靈。
“誰敢過這條線,死”他擡起頭,眼眸充血
這一刻,風從他腳底涌起
他突破了
單論契合度,已經直逼五星電靈師
楚天歌臉色微變,雲涯的天賦果然如寧天成所說那般強悍
楚天歌站起來,捂著受傷的臂膀朝雲涯走去,和他站在了一起。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葬神社一員,對這些聯邦人沒有一點好感,也不想當逃兵。”楚天歌輕輕依靠著雲涯,他需要這樣才能站立住。
誅聯盟剩餘的人也都靠了過來,在寧天成身前形成了一道人牆
林月雅抿著小嘴,眼神朝雪松林深處看去。
這一次,寧忘川估計來不及趕來了。
說不定,就沒有機會再見了。
“忘川,你一定會成功的。”林月雅在心裡說道。
葉知秋靜靜看著雲涯衝向寧天成、劃出白線、其他人構成人牆,卻什麼話都沒有說。
直到現在,他漠然道:“上,一個不留。”
這就是戰爭,就算對手再可敬,該殺還是要殺。
寧忘川現在的心情也是這樣,在之前雪地上的談話裡,金辰在他腦中的印象已經改觀了。
或者說,寧忘川對金辰有些不一樣的看法了。
但是這些看法,並不會妨礙他去殺他。
比如現在,金辰和王珂兩人都已經走投無路,只有一條路懸崖。
“金辰,結束了。”雪松林裡因爲茂盛的樹木所以並沒有什麼風,但是在懸崖之上一片空曠之地就是風聲凜冽,寧忘川面無表情地看著金辰,說了一句話。
金辰並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回頭看了一眼下方陡峭的懸崖,懸崖少說也有幾百米高,掉下去絕對是九死一生。
事實上這裡曾經是北影星處死囚徒的地方,從這裡推下去的囚徒,還沒有任何一個人重新出現過。
沒有人知道這處懸崖之下是什麼,所有人走到這裡都會下意識地轉頭。
就連穿過雪松林的風吹到這裡,都會打個彎回去。
所以這處懸崖被稱爲“風回崖”,就算是風,也必須回頭,不然也是死。
“你自己跳吧,當做我對你最後的尊敬。”寧忘川說道,“如果不是因爲之前的談話,我會自己殺了你然後再把你扔下去。”
金辰牽了牽嘴角,好像是笑了笑,還是不說話。
寧忘川朝前邁了一步,眼神冷冽,看向金辰身邊那一人,說道:“但是你,我卻必須要殺。”
“我來。”寧忘川還沒來得及再說話,王泠豔已經滿臉冰霜從他身後走出來,眼睛死死盯著王珂。
王珂臉色慘白,笑了笑,眼神裡有一抹決絕。
他看向王泠豔,突然說:“姐”
這一聲“姐”,讓本來以爲自己心如鐵石的王泠豔渾身一顫,握著刀的手都一陣顫抖。
寧忘川等人並沒有說什麼,曾經相依爲命的姐弟落得如今這個下場,誰又能說什麼呢
寧忘川眼眸低垂,他也想到了自己的兄弟,一時不禁更加黯然傷神。
“小珂,最後一次叫你小珂。”王泠豔說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管什麼對與錯,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如果再給你一次選擇,你當初會怎麼選”
寒風呼呼,雪花飄飄。
王珂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他挺直腰,笑了笑說道:“姐,當初是你告訴我的,做了的事就不要後悔,所以,我不後悔。”
話音一落,王珂反身,不等任何人出手,縱身跳下懸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