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啓一路夾著盛怒回了紫宸殿，差韓徵將負(fù)責(zé)明華宮月例用度的掌事崔尚傳到眼前。這崔掌事本是個膽小怕事之人，被玄啓的天威一嚇，只覺得渾身發(fā)軟驚恐萬分，什麼都招了。這一招，居然還牽扯出二十餘名宮人。玄啓乾淨(jìng)利落地做了處置，將包括崔尚在內(nèi)的三名主犯賜以杖斃之刑，其餘一律杖責(zé)五十後貶入暴室。之後，解除明華宮一切禁令的聖旨和內(nèi)務(wù)府新調(diào)撥的六名宮女兩名太監(jiān)，便一齊被送到了玉泉殿。

這樣的轉(zhuǎn)變，是香染樂見的，她頂著玉泉殿掌事宮女的名頭，領(lǐng)著新來的宮人按著寒雪的喜好重新佈置玉泉殿，僅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原本空曠寒磣的殿閣便立刻換了另一番面貌，幾乎令人認(rèn)不出來。

上好的楠木桌椅，透著光亮的上等瓷器，金爐薰香，軟牀紗帳，玄啓甚至將自己珍藏的古琴也下賜到明華宮中。總之，按著寒雪的品級，該有的一樣不少，舊的器具全部換新，唯有那盞生鏽的十五連枝燈甚得寒雪的青睞，在寒雪的堅(jiān)持下才被保留下來，此時亦是經(jīng)過手腳麻利的宮人重新打磨，露出了原本的青銅顏色。

寒雪沒有理會玉泉殿裡的喧鬧，只是一個人坐在窗邊望著滿庭的月華花影，在心中爲(wèi)那幾個被賜死的宮人難過。她怎麼也沒想到，“杖弊”、“賜死”這樣人命關(guān)天的決定，會從那個儒雅的人口中輕易地說出，她總有一種“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負(fù)疚感。而她平靜的日子，怕是不能維持多久了。走出這道宮門，以後無論她願不願意，都會碰到一些無法避免的事吧。又有誰會相信，不是她用了什麼手段才能走出明華宮呢？

事實(shí)上，這道解除禁令的聖旨很快便傳的人盡皆知。有人不以爲(wèi)意也有人疑惑不已，緋容華蕭湘更是帶著濃重的焦慮，猜測著隱藏在這道聖旨背後的真正意圖。

自從緋容華搬入天闕宮的沉香殿之後，玄啓每月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宿在這裡，只有偶爾召幸其他妃嬪或是獨(dú)寢之時，纔會回到紫宸殿。

此刻，暖帳高燭清香縈繞的沉香殿中，玄啓正趴臥在錦被上，讓緋容華給他推拿鬆骨。緋容華這一手推拿的技藝，後宮乃至太醫(yī)院都是無人能及的，這也是爲(wèi)何他喜歡宿在沉香殿的緣故之一。然而，這又何嘗不是緋容華留住帝寵的手段之一呢？

“陛下……”緋容華將自己溫香軟玉的身子輕覆上玄啓的後背，柔若無骨的雙手仍是力度恰好地揉捏著他肩頸處的肌肉，換來玄啓一聲輕鬆舒適的嘆慰。

“湘兒推拿的手藝愈見精湛了，朕得好好賞你才行。”

玄啓舒服地翻個身，順勢將緋容華攬入懷中，撫弄著她柔軟的髮絲，“湘兒想要什麼樣的賞賜呢？”

“能讓陛下開心，便是嬪妾的福氣了，哪裡還敢要什麼賞賜？”緋容華嬌羞地將玉臉埋進(jìn)玄啓的胸膛柔聲回道。

她一向都知道，玄啓一向喜歡嬌柔恭順的女子，無論平日裡她有多麼恃寵而驕，每每在夜裡面對玄啓之時，她永遠(yuǎn)都是一隻溫順的小綿羊，永遠(yuǎn)都是一副風(fēng)一吹便會吹折的憐人柔美的摸樣。

“陛下，”緋容華趴在玄啓的耳邊吐氣如蘭，“嬪妾聽說，今兒個，陛下免了玉泉殿那位雲(yún)嬪妹妹的禁足令是嗎？”

“嗯。湘兒的消息真是靈通。”玄啓將佳人的嬌軀攬緊幾分，有些心不在焉地應(yīng)了聲。

玄啓從來都知道，這宮裡的消息一向傳的飛快，他前腳下旨，後腳就有人將消息傳遍六宮，該傳的不該傳的，不是帝王可以控制的事。所以，他也懶得去管，只要無礙於江山社稷，就讓他們傳去，也算是爲(wèi)這沉悶的後宮多添幾個閒談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