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遇刺這件事不知您有沒有遇到?”凰殤昔眉眼彎彎,帶著笑意。
只有東陵梵湮看出,他的皇后想將他拖進這片渾水裡,只是……
東陵梵湮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陰冷神情,要不要下水,全憑他說了算,他可是有潔癖的呢……
只見這個高貴冷豔的男人瞇了瞇眼,修長如玉的長指輕輕敲打起來,一下一下的,極輕,卻莫名讓喧鬧的殿堂忽然靜了下來,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見。
全場靜,指敲停。
東陵梵湮懶洋洋地往後靠,慵懶之意淋漓盡致,薄脣掀了掀,一道三分寒意七分凜然的聲線響起。
“朕有沒有遇刺,你不是更清楚麼?朕的皇后?”
東陵梵湮不動聲色地將皮球踢了回去。
凰殤昔眉眼微微一僵,轉(zhuǎn)瞬即逝,她臉上笑意不減,有心人倒能發(fā)現(xiàn),她的笑容不自然了,頷首,“皇上說得是,臣妾自是清楚的。”
這該死的男子,真心讓人喜歡不起來。
東陵梵湮噙出一抹詭譎的笑,不再言。
而下方突然靜下來的大臣們,都是一副詭異的表情,任誰聽了凰殤昔和東陵梵湮的話,都高興不起來。
這兩人說得這麼曖昧,什麼意思不是顯而易見了?這讓他們想起了凰殤昔可是靠近東陵梵湮的事實。
這讓大臣們的臉色又瞬間苦逼起來了,他們的女兒要怎麼辦?難怪李將軍要除了凰殤昔……
四下瞬間冷場,因剛剛凰殤昔一席話挑起的哄亂,被東陵梵湮平息下,沒人還會再提起這個讓人不愉快的話題。
反正他們都覺得……李家氣數(shù)已盡!
青袍男子心知他們沒有退路了,看著父親拼命噎著一口氣,憤怒不甘地瞪著眼,又想起自己妹妹死前的模樣,心中就憤恨!
“皇后娘娘,臣若沒有忘記,我爹呈上的證據(jù),不止這些,應(yīng)該還有一條吧?”李將軍的另外一個兒子,李成儒道。
此男很恭敬地拱手,只是那雙怨恨的眼睛透露出了他此下的心情,他恨不得將凰殤昔撕了!
這女人……逼得他們走進衚衕沒有退路,只剩下一條死亡之路,甚至還想逼他們李家走入絕境,步入滅亡!
他從沒見過一個女人能有這麼歹毒的心,也從沒想過身爲(wèi)一國之母,氣度氣量竟心眼兒那麼小!
“哦?”凰殤昔挑眉,眉心隱隱有諷刺的意味,轉(zhuǎn)身,吟吟道:“你確實沒有忘記,因爲(wèi)本宮也記得,是說本宮的臉那問題?”
青袍男子李成濤和李成儒一口牙齒險些咬碎,這個女人說話怎麼就那麼欠揍?還一國之母?她何德何能爲(wèi)一國之母?
“是!皇后娘娘的臉明明毀了,卻第二日倏然就好了,不是妖術(shù)所爲(wèi)還能是什麼?娘娘有什麼話說!”李成儒一擡下巴,猖獗道。
這是他們最後的底牌的,哪怕知道帝王已經(jīng)因爲(wèi)凰殤昔之前的話起疑了,他們李家會麻煩不斷,但是,他們還有機會對付凰殤昔。
賠了一個李家,他就不信還搞不定一個女人!
他更不信凰殤昔還能解釋這個!連他自己都認爲(wèi),只有妖術(shù)才能辦到一夜之間恢復(fù)容貌!
素不知,李成儒說完,他一臉勝卷在握的樣子,凰殤昔忽地笑了起來。
李成儒和李成濤心中驟然忐忑了。
凰殤昔笑了好一會兒,才停了下來,看向兩男,就像看向兩個笑話一樣,這讓這兩兄弟惱怒了。
凰殤昔嘲諷笑道:“兩位公子,想必你們並沒有一同隨去神廟的?”
其實凰殤昔真的沒有別的意思,可是在李成儒和李成濤看來,凰殤昔這話是侮辱他們。
誰都知道,隨去神廟的不是威望大的老臣子們,就是年輕有爲(wèi)的後起之秀,他們兩個職位小,沒有資格去,本就是他們倆心中的刺,現(xiàn)在居然還被凰殤昔當(dāng)面挑出這顆刺!
兩人臉都紅了,典型的惱羞成怒,凰殤昔不以爲(wèi)然。
“本宮的臉是怎麼好的?呵呵!當(dāng)然是太醫(yī)治好的!這隨行的大臣們都知道的事,你們兩個沒有跟去本宮也不怪你們……”
凰殤昔話語頓了頓,遽然話峰一轉(zhuǎn),鳳眸一瞇,犀利地指向李將軍,“但是李將軍身爲(wèi)隨行官員,明知道卻還要上奏說本宮的臉是妖術(shù)所爲(wèi),本宮在想,你們李家到底是何居心?誰給你們的膽子膽敢污衊陷害本宮?!”
李成儒和李成濤臉色一白。
他們倆誰也不清楚發(fā)生了什麼,怎麼眨眼之間,就說他們李家污衊皇后了?明明就是他們要將皇后大肆問罪……怎麼現(xiàn)下,會反過來了?
“污衊皇后,論罪理應(yīng)抄斬!”
凰殤昔鏗鏘有力的話擲地有聲,在整個宮殿迴盪,震動人心。
第一次,大臣們心裡對他們龍鱗皇朝的皇后有了認識,而認識的人,則是有了改觀。
誰說龍鱗皇后唯唯諾諾,怕見生人,甚至說話都不敢大聲一些的?那他們面前這個氣質(zhì)絕佳,手腕強硬,強勢狂妄的女子是誰?
這女子的聰明程度更不不亞於朝中大臣們。
巾幗不讓鬚眉!
李成儒和李成濤冷汗直冒,一聲“抄斬”下來,嚇得他們腿都軟了,直接跪倒在地,別說找藉口什麼的辯駁,就是說話都不會了。
另外幾個官員,也紛紛癱了下來,眼前一片死灰。
李將軍氣得雙眼一翻,身子劇烈痙攣。
一曲戲終於演到即將落幕,東陵梵湮也沒了看戲的興致,狹長魅眸幽深,斜睨向某個女人冷眼地面無表情地看著李將軍那邊的人因惶恐而亂成一片。
“污衊皇后,又犯欺君,愛卿們,該當(dāng)何罪?”東陵梵湮輕飄飄地發(fā)問。
下方大臣們苦了,生怕自己說得不好東陵梵湮會給他一個眼刀,於是誰也沒有說話。
“嗯?”尾音拉長,危險意味十足。
一位老臣子很不幸被年輕一派手腕有力的人推了出來,“稟,稟稟稟皇上!按我龍鱗法律,李將軍以及身邊之人所犯之、之罪不可饒恕,哪怕死十次都不夠!請皇上定奪!”
“嗯。”
不置可否,東陵梵湮應(yīng)了一聲又懶洋洋地闔上眼睛。
這場戲,他看得也算滿意了,起碼,李家會得到教訓(xùn),李將軍和他兩個兒子肯定會入獄問斬,污衊皇后爲(wèi)妖女,欲謀害皇后,這兩個罪行,可以用五馬分屍之刑了。
而且這李將軍提供的所謂“證據(jù)”,雖明面上是指責(zé)凰殤昔蠱惑帝王,可字字句句卻以無形之力往他身上插釘子。
這麼明顯針對帝王的東西,這李將軍居然敢寫出來,到底是無心亦或是被人利用?
沒有一個皇帝喜歡自己的臣子指責(zé)他昏庸迷戀女色,甚至衝關(guān)一怒爲(wèi)紅顏,而李將軍做了,還不止一條這樣把矛指向他。
東陵梵湮也不會例外。
這李家,觸了他的逆鱗……
如此,留著也無用了,他黝黑如夜的眸子中閃過一抹不宜察覺的殺意。
他最滿意的就是,看到了凰殤昔的表現(xiàn),他發(fā)現(xiàn)讓她生活在後宮那是湮滅了她的才華,宮謀權(quán)鬥,在朝中的權(quán)鬥,似乎更爲(wèi)適合這個小女人。
今天的早朝,是他登基以來最爲(wèi)賞心悅目的。
他魅眸半闔,露出詭譎陰森的笑意,如蔥白般的長指頗有節(jié)奏地敲打起來。
嗯……權(quán)鬥?推出來做個擋箭牌的話,這個倒是不錯的選擇……
凰殤昔背脊骨一涼,脖子感到一陣冷流而過,她怎麼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算計了?
東陵梵湮慵懶地支著側(cè)臉,手肘撐起手臂,手腕微微揮了揮,守在東陵梵湮身邊與他一起看戲看到結(jié)束的風(fēng)赧和雷霆兩人,看到這個手勢終於鬆了口氣。
看這些……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雷霆上前,找來禁衛(wèi)軍,將李將軍一派的人帶走,李將軍那邊的人沒有求饒,因爲(wèi)他們都知道陛下做出決定後,求饒根本無用,若是煩到陛下了,甚至?xí)蝗缢罓窟B家族!
東陵梵湮雖沒有說怎麼處置這些人,可在場大臣們都清楚,東陵梵湮不會手下留情,那些人,必死無疑!
他的嗜血,從來不是侷限在口頭上。
而凰殤昔,只是冷笑,看著李將軍一派人馬帶著滿臉的絕望,雙眼沒有一絲生氣地乖乖被帶走,她心中沒有那虛僞的同情。
這事是她挑起的,他們的結(jié)果也是她給的,她既然會做,就不會假惺惺地作嘔去同情那些人。
既然都想拿她去祭獻梅妃,給她冠上妖女之名了,她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
野火燒不盡,春風(fēng)吹又生,她只有對別人狠狠她纔有活下去的可能。
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衆(zhòng)位愛卿還有事?”東陵梵湮瞇起眼,任誰都聽得出他話中的不悅。
“臣、臣等無事……”
開什麼玩笑,經(jīng)過李將軍那麼一鬧,早朝還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這麼低氣壓的地方,他們也不想呆下去了!
“那便退朝。”話音一落,東陵梵湮優(yōu)雅地起身,風(fēng)華絕代的風(fēng)姿不減,高雅冷豔。
大臣們立刻跪下行禮,“臣等告退!”
起身後各各爭相跑出宮殿,那些個年邁的長者們跑得比年輕一輩還快,東陵玖深深看了眼凰殤昔,張了張嘴,終是沒說什麼。
而夏侯亦,那雙眼睛盯著凰殤昔的手,良久,才悠閒地收回視線,也走了。
凰殤昔站在原地,本想也告退,可某個人經(jīng)過她身邊的時候,奇怪地輕聲低語了一句。
“皇后如今大放光彩,展露鋒芒,希望皇后在後宮也能這般如魚得水,或者說……有運氣。
微臣等著看皇后爬到最高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