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德深吸一口氣，提高聲音說道：“在我與星髓祭壇的靈之核心建立了聯繫之後，祭壇的一切功能都向我展開了。”
“星髓祭壇所產生的高位勢靈之幕布，在完全展開狀態下，能超過2000千碼。”
“也就是說，它能製造一個長達2000千碼的黑霧長城，長城中的黑霧，至少在二衍的程度。”
荷魯斯皺眉道：“這有什麼用呢？吸引怪物嗎？”
羅德反問道：“怪物爲什麼會襲擊我們？”
荷魯斯用一種充滿疑惑的眼光看著羅德，在他的理解中，怪物理所當然會襲擊特羅裡安，這就像人爲什麼要吃飯，爲什麼要拉屎一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是無須回答的問題。
但大學者阿米德斯給出了標準的學術答案。
“怪物對生靈的氣息極度厭惡，對於一切有溫度的血肉，都有著來自靈魂的憎恨，對於火，對於一切帶有火之氣息的存在，都有消滅的本能。”
“這是深植一切黑暗靈魂深處的根本原素。”
剛剛晉升爲大學者的歷史學教授巴雷特給出了進一步的解釋。
“襲擊特羅裡安的怪物，大致分爲三種。”
“第一種是漫無目的遊蕩者，在靠近特羅裡安的領地之後嗅到了聖火的氣息，從而對我們發動進攻。”
“第二種是受黑暗世界內部擾動的影響，而出現遷移的怪物，最典型的就是黑潮。”
“第三種，是重要的一種，聖火的存在，無時無刻都在擾動黑暗世界，受到這種擾動影響，而襲擊特羅裡安的怪物，這就是黑霧的源反饋，它是不可控的，有可能會爲我們引來無法想象的強大怪物，或恐怖的怪物潮。”
“比如25年前的那次大災難，比如特羅裡安歷史上的三次大滅絕。”
另一位剛剛晉升大學者的歷史教授賓斯補充道：“除了聖火之外，觸動禁忌也會帶來難以言喻的危險，所以，特羅裡安中存在許多禁令，這是鮮血的教訓。”
不能過多直呼王的名字就是其中一條。
羅德沉聲說：“不論是哪一種，襲擊的根本因素，都是對火與光明的憎惡，對低熵體的仇恨。”
他深一口氣，說出了第一句重要的話。
“我們都知道，靈之幕布是最高等的防護，可以禁絕一切靈的擾動，如果在邊境升起它，就可以隔絕聖火的氣息。”
荷魯斯的臉一下子就皺了起來。
“羅德，這是不可行的，我明確告訴你，在幾百年前，就有人試圖這麼幹了，但聖火對黑暗世界的擾動是本源性的，根本不可能被隔絕，只能阻擋聖火輻射而出氣息影響。”
“不論是第二種，還是第三種怪物，都會穿過靈之幕布。”
羅德微微一笑。
“但這是不同的靈之幕布，它藉助了星辰的力量，提升了靈之幕布的位勢。”
“衆所周知，位勢就是靈的等級，位勢越高，靈的等級也越高，怪物會本能地不願意進入比它位勢更高的區域，就像我們，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不會特意去爬坡。”
荷魯斯還要說話，羅德伸出一隻手，阻止了他。
“最重要的是，高位勢的靈之幕布，會聚集黑霧，形成黑霧長城。”
“我說過，黑霧長城的特點是，長城兩側的黑霧極淡，長城中的黑霧極濃，怪物是極不適應這種變化的，書……呃，通過我的研究，只要進一步加劇這個差距，它們會本能地繞路，除非無路可走。”
“看。”
羅德來到聖火祭祀場中的一個方桌前，桌上鋪著一張極爲精細的特羅裡安地圖。
“這就是特羅裡安。”
“我們的北方，是死燼山脈，在死燼山脈上，是北方長城，它負責抵禦來自黑暗大平原上的襲擊，而王城就在北方長城的中段。”
“我們的東方，是死燼山脈的延伸，由部分北方長城，羣鴉要塞，風暴城堡共同守衛。”
“我們的南方和西方，則是漫長的防禦圈，由數千個據點，堡壘，要塞，城堡組成。”
“這就是我們的防禦體系。”
“而隨著我們向外擴張，防禦面積將越來越大，防禦壓力將越來越沉。”
“如果，我們擴張到了極限，將這座祭壇放在我們的南方，或者西方的邊境上，升起靈之幕布，形成黑霧長城，那麼，怪物要麼向東，要麼向西，這漫長的防禦線，就將凝聚成兩個據點。”
“我們只要守住這兩個據點，就將守住特羅裡安長達2000千碼的邊境線！”
聖火祭祀場中一時都沉默下來。
衆人都在默默地咀嚼著羅德的話，思考著這種防禦方案的可能性。
漸漸的，衆人眼中都亮了起來。
但依然有很多疑惑，其中最大的就是。
“黑霧長城可靠嗎？會不會出現很多疏漏？”
羅德微微一笑：“可以測試，根據我的估算，只要黑霧長城中的濃度達到二衍的程度，就不會有怪物願意越過長城，如果再在黑霧長城外降低空間的位勢，加以引導，這個概率可以認爲無限接近百分之百。”
這句話震撼了聖火祭祀場，學者們紛紛交頭接耳，竊竊私語。
荷魯斯陷入了沉思。
王看著羅德，金色的眼眸中火光閃動。
李斯特撓了撓他的小光頭，驚訝地問：“你怎麼想到的這麼多？”
羅德笑道：“軍團長閣下，這就是亞當亞雷爾悟出的永恆避難所啊。”
李斯特清楚地記得那位殉道者在他的頭骨下寫的內容，但他從沒有向這個方向想過：
“什麼意思？”
“如果用黑霧長城將一個區域圍起來，那這個區域不就成了不受怪物襲擊的永恆避難所嗎？”
李斯特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這可行嗎？”
羅德搖頭：“不行，書告訴……咳，我是說我從書上看到，受到擾動的怪物如果長時間無法接近擾動來源，就會變得越來越狂暴，到達某一個臨界點之後，它們就會強行越過黑霧長城。”
“火的擾動不可隔絕，黑霧的蔓延不可阻擋，沒有火就無法生存，而火的存在必然導致怪物的襲擊，這就使得，永恆避難所是一個永遠不可能完成的悖論。”
李斯特一下子變得失望之極。
“真該死，這個世界就沒有一點希望嗎？”
羅德平靜的說：“希望就是我們。”
一個學者喊道：“倖存者教派的鬼話果然都是騙人的。”
羅德笑道：“雖然永恆避難所無法完成，但我們可以通過黑霧長城來大幅度減輕我們的防務壓力，漫長的防禦線將被黑霧長城取代。”
“沒錯！”
荷魯斯突然說道。
“這是一個絕好的防禦手段，我們可以建造數個極強的防禦堡壘，放入最強大的守護之火，堡壘上裝滿靈能巨炮，集中最優勢的戰力，殲滅聚集而來的怪物。”
阿米德斯說：“這樣的話，漫長防禦線所帶來的一切劣勢都將消弭，我們的防務壓力會得到極大地減輕，一年多以前的黑潮造成的破壞將不會復現。”
他來到地圖前，手指向外劃動。
“這樣的話，我們原定的擴張計劃，還可以大幅度向外延伸，一直能到將大龍城納入範圍。”
聖火祭祀場中發出了齊聲的驚呼。
大龍城是距離特羅裡安非常遠的古城。
如果能拿到大龍城的話，特羅裡安的版圖面積，將比原來大十倍不止。
卻比以前更加安全，不會再有怪物穿透防禦圈，漏入特羅裡安內部。
衆人還突然發現，如果邊境抵達大龍城，他們還將獲得羣山的保護。
特羅裡安突然間就有了巨大的地理優勢，位於羣山的包圍之中。
望著地圖，一時間，衆人心中都升起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但是。”
阿米德斯繼續說道。
“這也是一場巨大的賭博，如果關口被破，我們將面臨比以前嚴重得多的災難，如果星髓祭壇出現意外，我們同樣會將柔軟的腹部暴露在黑暗世界面前。”
羅德說：“我可以保證，星髓祭壇不會出現意外，這是七位古神耗費巨量心血的造物，是與白塔同樣的神器，只要保證靈性的供應，靈之幕布就永遠不會落下。”
阿米德斯微微頜首：
“靈之幕布是相當成熟的靈能技術，我們也能製造，只是沒有這麼高的位勢。”
荷魯斯突然問道：“古城的黑霧之牆，有怪物穿過嗎？”
李斯特回憶道：“除了一些特殊怪物，我似乎沒有看到黑霧中有怪物穿梭。”
羅德補充道：“黑霧長城的濃度更高。”
話說到這一步，衆人已經有些相信黑霧長城能夠隔絕怪物了。
現在的重點是，關口能否承受這樣的重壓？
王讓羅德又詳細地從頭到尾講解了一遍“黑霧長城”，並著重解釋了各個要點。
衆人不斷地提出疑惑，羅德不斷地解答。
幸虧他在路上已經和知識之書深入討論過了，不然還真有點應接不暇。
這其中，阿米德斯又提出了一個重要的論點，黑霧中是會誕生怪物的，黑霧長城凝聚到“二衍”程度的黑霧，肯定也會誕生強大的怪物，這種長城內部誕生的怪物怎麼處理？
羅德的回答是，可以在長城後沿途建造哨塔，組建巡邏的戰鬥集羣從外部定期清理，其警戒程度相當於特羅裡安的安全區紅土平原。
也可以起到一定的實戰訓練效果，中低階戰鬥人員在這裡參戰。
最後的最後，依然只剩下了一個問題——要不要將防禦的重點，壓到一兩個要塞上。
這是對特羅裡安整個防務的巨大改變，一旦下定決心，將決定往後歷史的進程！
一步踏錯，就是整個族羣生死存亡的問題。
所有人將目光集中在王的身上。
除了他之外，沒有人能有資格作出這個決定。
王的面容在火光下燃燒，他金色的眼眸望著熊熊的聖火，平靜地說。
“我決定，更改特羅裡安的防禦模式，用黑霧長城，取代漫長的防禦線。”
沉默了片刻，歡呼聲再一次響徹了聖火祭祀場。
當然，這只是一個原則性的建議。
具體的計劃，還需要經過軍戰部的詳細討論，每一個細節，都不能放過。
對星髓祭壇的測試，也一定不能出現任何疏漏。
這個計劃，被王命名爲“永恆計劃”，借用了永恆避難所的寓意，希望這精心打造的防禦，能夠幫助特羅裡安渡過那恐怖的災劫。
對星髓祭壇的討論，就到此爲止。
它的使用前提，還需要特羅裡安完成擴張。
目前而言，戰況並不是特別理想。
在伊耶塔接替了老師的職位，成爲了白塔之主後，相續預示到多次災難的發生，星相也變得不穩定，時常有壞天氣出現，比以往要頻繁許多。
不過，王城的戰力也有了大幅度提升，物資的緊缺，依然是王城最急迫的問題。
羅德帶回來的物資，暫緩了這個問題，但並不能從根源上解決。
如果按照火之時代的標準，他們所缺乏的物資，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許多人不止一次地想到，如果黑暗世界中還有其它的火之王城，如果能得到其它的火之王城的幫助，這一切的問題，是不是能夠迎刃而解？
找到新的火之王城，就是應對災難最大的幫助。
在“永恆計劃”確定之後，衆人就開始討論這個他們最關心的問題。
李斯特將那塊旗幟拿了出來，遞給了三位大學者。
“根據我們的理解，聖雷爾就是黑暗紀元中倖存的五座火之王城之一，他們的教會名叫白教，這是他們的旗幟，亞當亞雷爾是白教教會中一個名叫極光團的成員。”
“是黑霧之牆隔絕了我們之間的影響，所以，這一千八百年以來，我們與他們，都沒有發現彼此。”
“現在，黑霧之牆已經關閉，我相信，只要繼續向前走去，必然將找到我們在這個黑暗世界中同樣倖存下來的同胞。”
“人類的力量在於團結，我相信，如果特羅裡安和聖雷爾能團結在一起，沒有什麼災難能擊倒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