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筱雲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又死去,再次轉世了。
就好像十三年前,自己身在一片火海之中一樣,待她的意識有感覺時,就是另一個異世在等著她。
她倦倦地起身,眨了眨眼望向這四周,金黃的光芒頓時刺得她眼睛生疼。她不由拿手擋住自己的視線,也漸漸感覺到自己依舊是有知覺的。
難道還沒有死?
可是,這四周的光芒是怎麼回事?金光閃閃,簡直就猶如是通往地獄之門的那條光芒大道。
她將手放下來,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細細打量,原來金光的來源是貼著一張佛像的壁紙上閃出來的。佛像四周,塗著金光的顏色,如同是一粒一粒的細沙貼在上面,泛著一層又一層強度不同的光芒。
慕容筱雲再一側頭,一個鏤空的窗戶口射進來幾縷暖黃的陽光,再折射到牆面的佛像與壁紙上,才使整個室內金光閃閃。
而她自己,躺在木質的地板上,板上鋪著一張粗糙的棕皮,四周再也見不到其它的裝飾之物,空曠得有些冷清。
她看了看自己,周身是傷,雙手上多出了好幾道爪印,而且還灼熱地疼著。
這麼說,她還沒有死?
那麼,又是誰把她救了呢?
正是她蹙眉思量時,金光之中,突然走出來三個人。
走在最前頭的那個人,頭戴椎形盔帽,帽頂雖是椎形,卻沒有尖,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倒過來的水桶。不過,那頭盔帽可要比水桶堅硬多了,泛著燦燦金光,像是貴重的金屬所做。他身上的盔甲也是金光閃閃,像貼上去的一片又一片鱗片,有著強忍的抵禦力,一般的刀矛是不會輕易將其刺穿的。
那身洋氣盔甲的主人一眼盈盈笑意,向她走來,見了她,雙手合手,抵在胸前,向她行禮道:“薩哇迪!”
慕容筱雲一眼望去,這個一身盔甲的男人皮膚很白,額骨高高聳起,眼睛雖是黑色的,可那鼻子猶如是古希臘的雕塑一樣,太過筆挺。他不得不讓她聯想起外族人來,他的裝著,他的樣貌,都不像是個北國人。
慕容筱雲起身,學著他將雙手合十,抵在胸前,彎著身向他行禮,嘴裡卻是一言不發。等她再擡頭的時候,卻看見那個男人晰白的臉上閃過一絲波瀾。
隨後,他身側的兩個隨從站了出來,依舊雙手合十,卻將手掌高出了額頭,向她示範著這個動作,嘴裡說著她聽不出的外種語言。
聞言,她一臉茫然。
那個男人朝兩個隨從揮了揮手,待他們退到一邊後,他三兩步沉穩地邁過來,一派健壯體魅之姿,顯得萬分淵渟嶽峙,威風凜凜。只是,他臉上的笑意有些僵硬,張開雙脣,緩緩說:“你不是陸國人?”
這一次,慕容筱雲終於聽得懂他說的話了。她以爲她又穿越到了另一個時空,又是一種不一樣的民族風情與她聽不懂的話語在等著她。原來,她還在這個時空。
她點點頭,雖然聽到這個男人的北國話有些走調,可好歹是聽懂了,“是,我是北國人?!?
聞言,那個男人眼冒精光,眸色之中有說不出的驚喜。他側了側頭,伸出右手來。很快,其中一名隨從便將一塊令牌遞在他厚重的掌心裡。
異國人拿著這塊令牌,緩緩遞到慕容筱雲的身前,說:
“這塊令牌,你認識吧?”
慕容筱雲放眼望去,異國人掌中的令牌正是自己懷揣的那塊玳瑁令,呈半透明狀,金薄繆龍蜿蜒地鏤空其中,逼真如實,自然能動。那是東方孝宇的龍雕玳瑁令,可號召暗夜組織的全部力量。
關於暗夜組織,這個陸國王子有所耳聞。
他趣味十足地望著慕容筱雲,將玳瑁令懸在她眼前,幽幽地說:“北國皇子,也是江湖中暗夜組織的首領,更是蕭國餘孽東方孝宇的龍雕玳瑁令。這塊玳瑁令可以召集暗夜組織的所有力量,完成一項重大的使命,推翻北國,重而幫東方孝宇復國。本王想知道,這塊如此重要的龍雕玳瑁令,是如何到你手上的?”
慕容筱雲頓時慌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忽而迅速地被她嚴實地隱藏起來。她裝傻地笑了,“王子殿下,我真的不知道,這塊令牌是我在邊城撿的,覺得它貴重,可以換些銀兩,所以就據爲己有了。”
那個異國人半瞇著眼,從狹窄的眼縫中露出可怖的眸光來,“真的?”
慕容筱雲往後一退,連忙點點頭,瞪大了雙眼,不敢稍錯地盯著他,生怕他一怒之下就拔開劍向她刺來。
她的腦子裡,閃現出許多種她的死法,皆是因爲把這個異國人給激怒後而受到懲罰的慘死狀態。有被劍刺死,有被蛇咬死,有被五馬分屍……
可她萬萬沒有想到,那個異國人突然睜大眼睛,以一抹幽深莫測的目光回望她,忽而一聲狂笑,“哈哈哈……是你撿的,而且想換些銀兩?!?
異國人不再審問她,突地一轉身,不知道對身側的兩個人說了些什麼,又從那扇金光閃閃的門走了出去。
很快,便有人給她端來了一大鉢飯菜來,菜色花花綠綠,不知道是用什麼做的,但聞起來香噴噴的,勾得她直咽口水。
她望著那個足有小酒罈那麼大的瓷鉢,鉢裡的飯菜雖然色香味俱全,可會不會有毒呢?
她很餓了,卻不敢吃,坐在木地板上。
其間,僕人來將飯菜撤走了,又送來,如此反覆三次了。
次日,當腳步聲再傳來的時候,她以爲又是送飯菜的,正準備想這次說什麼也要把鉢裡的美食給吃了,要是把她毒死了,她就重新投胎吧。
慕容筱雲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她想過要逃,可剛從那道門探出頭時,就看見一羣身著異服的守衛站在門外,個個手握兵器,所以她又退了回來。而那道足有一尺寬,鏤空地雕刻著紋理圖的窗戶口又是鐵鑄的,堅硬無比,她搖都搖不動,用牙咬了咬,差點把牙給磕出一道口子來。
從那道閃著金光的門裡走出來的人,不再是僕人,而是昨日來的那個自稱“本王”的異國人。見了慕容筱雲,他依舊輕輕盈著笑意,用腔調不正的北國話說:“飯菜不會有毒,你若不吃,就算是等到東方孝宇來救你,你早就被活活餓死了?!闭f著,就遞給她又一鉢盛滿紅紅綠綠的食物給她。
慕容筱雲並不理他,撇開頭,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那個異國人彎起腰來,又將瓷鉢遞得更近,“吃吧?!?
聞著這香噴噴的味道,慕容筱雲再也抵禦不住誘惑了,索性側過頭接下他的瓷鉢,將它擱在大腿上,拿起鉢中的木勺,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原來,那紅色的是番茄醬,
綠色的是鮮辣椒,拌在一起吃酸酸辣辣的,很有味道。
那個異國人不再說話,一言不發,安安靜靜地看著她把一大鉢食物給吃完了,這才滿意地笑了,笑容之中透著一股陰險之氣,惡毒如嘶嘶的毒蛇。
慕容筱雲將瓷鉢擱在地上,擡頭衝著他說:“謝謝!”她的眼中盛滿微微笑意,絲絲感激之情如同無形的流波緩緩流露出來,眸光裡頭顧盼生輝。
異國人滿眼風趣地回望她,復而冰冷地說:“慕容筱雲,別謝得太早。我要你活著,是要你做誘餌。很奇怪,本王爲什麼知道你的名字吧?”
慕容筱雲眸光一驚,這才一個日夜過去了,這個異國人就把她的身分給查出來了。這……這太厲害了吧?她突然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她自己會不會對東方孝宇構成威脅。
可剛這麼一想,她又自嘲地笑了,一絲無奈的笑容不受控制地綻放在頰面,那樣悽迷微涼。
異國人眸光一閃,蹙眉疑惑道:“你笑什麼?”腔調依舊不正,說出的北國話雖然走調,卻也算吐詞清楚。
慕容筱雲起身,嘲諷地望著異國人,“你要拿我做什麼誘餌?是,你很了得,查得到我的身分。可是你又知不知道,我已經被東方孝宇休了。你們陸國與東方孝宇之間要戰便戰,拿我來做誘餌有什麼用?”
異國人也冷冷一笑,再次從懷裡掏出那塊玳瑁令,懸在慕容筱雲身前,說:“是,你是尊王東方孝宇的原配,因爲上官英士與他之間的合約,東方孝宇不得不休了你。可是,這塊如此重要的龍雕玳瑁令他都捨得給你,可見你在他心中有多麼重要?慕容四小姐,你父親殺了蕭國皇帝,也就是東方孝宇的親生父親。可是,他沒有殺你,留了一條活路給你,後面的種種也就一一揭曉了。”
異國人故意將那塊玳瑁令在慕容筱雲眼前左右搖晃,金光折射下,半透明的龍雕玳瑁令閃閃發光,尤如稀世珍寶,那條盤旋在其中的繆龍似乎要從玳瑁甲骨裡飛竄出來,他復又說:“慕容四小姐,那麼這塊龍雕玳瑁令還是不是你在邊城撿的呢?這麼容易就撿到了,我怎麼撿不來?”
慕容筱雲知道,這戲,她再也演不下去了,她瞪著雙眼,火冒精光地看著異國人,冷冷說:“你想怎麼樣?”
異國人曲起一指,緩緩地劃過她粉嫩的頰面,嘶嘶如毒蛇說:“不想怎樣,上官英士與東方孝宇折了我二十萬大軍,那麼我就要他國破山河。本王想,你應該是最好的導火線。素聞北國軍隊只善長在陸地作戰,那麼我由你把他們引到勁河,在埋下埋伏。這勝與負,就可想而知了。哈哈哈哈……”
將帥營帳中,東方孝宇一臉沉靜,滿眼幽深地望向紅地毯上雙腿跪地,撲著身子的探子,他一言不發,默默地醞釀著一股驚濤大浪。
其中一個探子趴伏在地面,聲聲哀求道:“尊王饒命,尊王饒命?!?
過了良久,東方孝宇才幽幽地擡起兩片薄脣,道:“說,讓你們跟緊慕容四小姐,你們跟的人呢?”
兩名探子趴伏在地,不敢擡頭,聲音跟著身子微微顫抖,“尊王吩咐末將尾隨在慕容四小姐身後,末將一刻也不敢怠慢??墒?,在跟蹤的同時,末將發現叢林中有陸國敵軍的人馬出現,前去探個究竟,這才把慕容四小姐給跟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