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白辰熙剛踏進艾瑪甜品店,服務員就熱情地迎了過來。
“先生,需要點什麼?”
“我想訂一百個左右的新鮮小蛋糕,中午十一點左右要送到向日葵幼兒園,來得及嗎?”
“好的,沒問題,我們的蛋糕都是現場製作的,那請您過來選一下款式,再留一下聯絡方式吧!”
“好。”
白辰熙跟著店員走進甜品店,到處都是甜膩的奶油香味,這讓他不可遏制地想到了樂天頌,她身上總是散發著這樣甜淡的香氣。
這時,他的目光落在了一個精緻的櫻花蛋糕上,蛋糕上撒著真的櫻花花瓣,看上去十分漂亮。
店員注意到了他的目光,立刻過來介紹。
“先生,這款是我們最新的櫻花水晶蛋糕,銷量很不錯的,它使用空運來的櫻花果醬做的,很受年輕女孩歡迎哦!”
“是嘛……”白辰熙的嘴角揚起了一下笑容。
樂天頌應該也會很喜歡吧!
“你幫我訂一個大的吧,我今天晚上過來取,可以嗎?”
“好的,沒問題。”
白辰熙看著那個蛋糕,香甜的奶油裡,彷彿透出了樂天頌的笑臉。
那隻櫻花蛋糕,現在依舊在艾瑪甜品店的冰櫃裡,而買了它的人,永遠都不會再去了……
天頌,其實我一直在問我自己,直到我離開這個世界的前一刻,我依舊在問我自己,如果生命可以給我再來一次的機會,我還會不會選擇一條一樣的路?
如果我不是爲了逃避念醫科來來到這裡,如果我沒有遇見你,如果我不認識顧晞陽,那麼我現在一定是在英國的某一個地方,看著厚厚散發著枯木聞到的書本,習慣了連綿不斷的雨季,撐著大黑傘,喝著咖啡,和友善的陌生人打著交道。
我一樣也會死去,或許是在很久之後,當我有了一個蒼老的妻子和一羣兒孫圍在我牀邊,這樣的人生,大概是普通人最想要的吧。
我也想要這樣,平平淡淡生活,有足夠讓我開心的事情,但是遇見你之後,我知道我想要的,已經不僅僅是那些東西了。
你大概不知道吧,你早就是我生命裡,最重要的那個部分了。
所以如果可以再來一次,我依舊會奮不顧身來到你身邊,搭乘晚點的飛機,從遙遠的倫敦來到這裡,在那個深黑冰冷的雨夜,開著導航失靈的轎車,撞上那個流著淚水,滿臉悲傷的女孩子。
因爲我愛你,很深很深的愛,深到我可以放棄自己的一切,來成全你的人生。
那麼,如果你在遇見晞陽哥之前遇見了我,你會愛上我嗎?呵呵,你又該罵我傻了吧……我想象得出你現在這副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喜歡看你,永遠都在跟世界作對,你是我眼裡的另一個自己。
我不後悔爲你放棄我的生命,如果你會受到傷害,那我寧可由我先死。
所以,天頌,爲了我,好好活下去,非常幸福地,非常努力地活下去。
帶著我的夢想,活下去。
天頌,別哭。
天頌,我愛你。
****
樂天頌從牀上翻下來,空蕩的房間裡一片漆黑,只有幽幽的月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比任何一天都要更加淒冷。
她睡了一覺,但是卻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是她第一次見到方白辰熙的時候,在醫院裡,燦爛的陽光把他的臉照得透亮,他看上去安靜而美好。
可是無論樂天頌跟他說什麼,他都不答話,只是坐在一邊望著她,嘴角漾著一個好看的弧度。
他的眼睛閃閃發亮,就好像裡面有星光,可是看上去卻很悲傷,是很深很深的悲傷,如同海水一般能夠將人淹沒。
樂天頌越來越害怕,走過去想拍他的肩膀,可是他卻突然消失了,短短的一個瞬間,就不見了。
空氣裡,只有他留下的氣味和溫度,而白辰熙的臉,卻怎麼也看不見了。
她就在這一瞬間被驚醒,頭髮被冷冷的汗水浸溼,因爲這個夢實在太真實,就好像真的發生過一樣。
白辰熙正在某個地方,跟她做最後的告別。
樂天頌趕緊拋開了這種可怕的念想,跑出去找顧晞陽。
已經是凌晨,天行山只零零落落留下幾盞燈,整個房子都安靜得可怕。
顧晞陽書房的門虛掩著,燈光透過門縫,在地上劃出一道長長的光斑。
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手裡握著一個酒杯,斜斜的身影拉出一個好看的輪廓。
他的眉頭蹙得很緊,就像是在思考什麼棘手的問題,隨後一仰頭,將杯中金褐色的液體全部吞下。
“顧晞陽……”
樂天頌怯懦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顧晞陽輕不可察地顫抖了一下,然後轉過身。
她穿著他寬大的白色襯衫,推門走進來,小臉顯得很疲憊,眼中是藏不住的焦慮。
“睡醒了?”顧晞陽走到桌邊放下酒杯,溫柔地問著。
樂天頌沒有說話,只是赤著腳小跑了幾步,一下子竄過去,抱住了他。
“我怕......”她把頭埋在了顧晞陽寬大而溫暖的胸膛裡,試圖爲自己找到一點安全感,聲音裡充滿了哭腔。
顧晞陽愣了一下,心裡沒來由的一陣抽痛,隨後伸出手,緊緊環住了冰冷的身體。
“怕什麼,我在這裡,你什麼都不用怕。”
“我剛纔夢見辰熙了,我怕他真的會出事……”樂天頌仰起臉,眼淚已經涌了出來,看上去楚楚可憐。
“傻瓜,做夢而已,又不是真的,辰熙不會有事的……”
顧晞陽修長的手指劃過她臉上的淚痕,眼裡溢滿了心疼。
“你不是說派人去找他了嗎!有消息嗎?”
“現在還沒有……”顧晞陽的眼眸瞬間沉下去,“我已經讓最頂尖的手下和情報部隊去找他,如果他還在A市,那就一定能找到。”
“可是都這已經這麼久了,一點消息都沒有……辰熙他……”
不好的念頭,又在樂天頌的心裡滋生開來,她垂下頭,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
因爲她知道,顧晞陽要找一個人,根本就非常容易,更何況他還可以動用整個夜鷹的力量,夜鷹是一個怎麼的情報組織,樂天頌比誰都清楚,只要這個人沒有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就算是天涯海角,他們也能把他找出來。
可是這一次,白辰熙都已經消失一整天了,這一天對於樂天頌而言,就像一個光年那麼漫長。
看到她憔悴的樣子,顧晞陽的臉更加陰沉了。
他捧起樂天頌的小臉,表情有些無奈,“你別這麼擔心,我答應你,明天天一亮,就讓辰熙出現在你面前好不好?”
雖然已經心亂如麻,但是顧晞陽還是真能耐著脾氣哄好樂天頌。
“真的嗎……”樂天頌吸了吸鼻子,眼裡有些猶豫。
“當然是真的,我向你保證,辰熙一定不會有事的好不好?”
“嗯……”聽到他這樣說,樂天頌才勉強安心了一點。
顧晞陽鬆了一口,攬著她的肩膀走到沙發上坐下。
“對了,最近辰熙有跟什麼別的人來往嗎?”
他漫不經心地一問,但目光卻變得非常深邃。
他知道,連他手下強大的情報網都找不到白辰熙的話,那他就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樂天頌思考了半分鐘,“好像沒有啊,他每天就去天尊帝國,下了班也會給我打個電話,雖然我是覺得他最近有點怪怪的,可是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怪怪的?怎麼怪了?”
“我也說不出來……就是他最近常常問我關於你的事情,還有一些天尊帝國的事……”
“我?”顧晞陽的眸光劇烈地閃動了一下,“他問什麼了?”
“他問我……如果你不是我想象中那樣的人,如果你是很壞的人,我還會不會喜歡你。是不是很奇怪?”
樂天頌雖然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是顧晞陽卻瞬間參透了其中的深意。
難道白辰熙知道了什麼?
那天在客廳裡,他說想和他喝酒談心,難道就是和他知道的這件事情有關?
看到顧晞陽愣在那裡,樂天頌一下子又變得不安。
“顧晞陽,你沒事吧,辰熙的問題到底是什麼意思啊,爲什麼他要說如果你是很壞的人呢?”
“哦,沒事,他也只是隨便問問吧。”顧晞陽勉強拉起一個笑容,好讓樂天頌放心,“好了,我有點累了,一起去睡吧,說不定明天早上起來,辰熙就已經回來了呢。”
看著他有些落寞的側臉,樂天頌沒有說話,只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
一大清早,麥克就帶著一大幫人等在了天行山的客廳裡,所有人臉上,都是整齊劃一的冷漠表情。
原本還在睡覺的顧晞陽被亮司叔喊醒,在天行山,從來沒有人會叫他起牀,更何況如果不是什麼天大的事情,手下的人絕對不會這麼急來家裡找他,他的直覺已經知道事情不太妙了。
身邊的樂天頌還在熟睡,想了很久,顧晞陽還是沒有喊醒她。
萬一白辰熙的事情出乎他的意料,他還沒有想好安撫樂天頌的藉口。
隨意套了一件風衣就走下去,客廳裡的人一看到顧晞陽下來,全都警覺地站立起來。
整個屋子的氣氛都很壓抑,顧晞陽心裡一涼,眸光變得更暗。
“Boss。”麥克微微欠身,臉色不太好看。
顧晞陽沉住氣,坐到沙發上,他與生俱來的王者霸氣就全部涌了起來。
“什麼事?”他擰著眉頭,語氣極其冷淡。
“人……找到了。”麥克垂下頭,“但是,死了。”
“什麼?!”顧晞陽咆哮著,瞬間從沙發上竄起來,眼裡泛著熾熱的火光,“死了?怎麼死的!人在哪裡!”
手下的人都被嚇住了,面面相覷不敢說話。
麥克雖然臉色難看,但還是隻能恭敬作答,“我們也是剛剛得到的消息,屍體在一個廢車場裡找到,現在警察都趕過去做事了。”
顧晞陽依舊不敢相信這個事實,他眼睛瞪得大大的,沒有說話,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機。
電視里正在播放晨間新聞。
“本臺消息,今天早上五點十八分,A市重案組接到報案,在位於城郊的一個廢車場內發現一具男屍。最先發現屍體的附近一名獨居老人,他向警方表示,他每天早晨都會來撿一些材料去販賣,而今天早上卻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根據警方透露,死者姓白,幾個月前剛剛從英國入境,初步懷疑是被人謀殺,目前案件正在進一步調查之中,警方呼籲,有知情的觀衆朋友可以向警方提供情報,我們也會爲大家做後續報道。”
白辰熙錢包裡的證件照被映在屏幕上,他的笑容依舊鮮活明亮,就像從來沒有消失過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