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門鈴響了。
季沫怔了一下,飛快爬起來,湊到貓眼去看。洛鉉靠在對面的牆上,手指夾著一根菸,瞇著眼睛,正盯著她的門看。
“你沒走?”季沫愕然問道。
洛鉉苦笑,揉了揉眉心,低聲說:“我放心不下你,所以一直坐在機場。你去睡吧,我還是住在對面,有事你叫我。鯽”
季沫心裡是說不出的複雜滋味。
“洛鉉,你別對我這麼執(zhí)著。”她拉上門,慢步出來峻。
“你可以不對奕景宸這麼執(zhí)著嗎?”他凝視著她有些紅腫的眼睛,低低地問。
季沫搖搖頭。
“你看,你沒有傷害奕景宸,所以我也不會傷害你……你放心,我不會那麼變態(tài),像樊依一樣給你喂安眠藥。我喜歡你,我喜歡看到你安然無恙。”他拍拍她的頭頂,小聲說。
“我要睡了。”季沫垂下長睫,已經(jīng)無力再多說,退回房間,輕輕關上門。
從貓眼看出去,他還靠在門上。
季沫好像沒有見過他抽菸,他拿煙的姿勢和別人不同,食指和拇指捏著煙,湊近嘴脣時,眼睛微微瞇著,再緩緩吐出淡白的霧。他的臉就在霧裡模糊了,看不清表情。
有男人對自己這樣好,季沫的小虛榮心其實是有些膨脹的,這是人性使然,起碼證明自己有魅力。但季沫也擔心,看到固執(zhí)的樊依,她就害怕洛鉉也那樣……
應該不會的,樊依的心小,洛鉉是君子,坦蕩蕩。
靠著門站了一會兒,洛鉉擡眸看了看季沫的房門,轉(zhuǎn)身進了房間。
季沫輕輕地舒了口氣。
這一晚非常難熬,她總是忍不住拿出手機來看,想給他發(fā)短消息,又怕他睡了。想幫他做什麼,卻一籌莫展。
她對他的世界,始終很陌生,甚至沒有踏進過奕家的莊園,不是奕家承認的媳婦。
是不是有點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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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奕氏的情況已經(jīng)很糟糕了。
奕氏的新聞開始撲天蓋地在網(wǎng)上傳開,有希望帶領奕家往前的三名男性都倒下了。老爺子病重,奕景宸進院,奕磊醜聞纏身。奕氏的股票跌到了谷底,已經(jīng)停牌。網(wǎng)上各種各樣的議論聲都有,那些評論中,幸災樂禍的有之,趁機撈好處的有之,煽風點火的更是不在少數(shù)。
奕氏的競爭對手抓住了時機,又狠又準地開始了他們的攻擊,想把奕氏這個在英國盤踞了上百年的雄獅推進萬丈深淵。
產(chǎn)品問題,酒店醜聞,一夜之間鋪天蓋地涌了過來。百年老店,突然成了百年髒店,還有人在網(wǎng)上叫囂奕氏滾出英國。
自打奕氏建立以來,還從來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危機。
而且,不是外人打垮了他們,而是他們自己人鬥,鬥亂了自己。
季沫盤好頭髮,拿著給奕景宸買好的早餐,徑直去醫(yī)院。
奕家人幾乎全到了,裡裡外外地站著。
季沫才下電梯,一眼看到幾個有著相似眉眼的奕家年輕女子湊在一起低語。聽到電梯聲音,幾人一起扭頭看向她,滿眼猜疑。
“這是新護理嗎?”有人好奇地問。
保鏢看了看季沫,沒出聲。
“早餐。”季沫把早餐遞給保鏢,轉(zhuǎn)身下樓。
這樣的場合,她去不太合適,還是等人散了再說吧。獨自坐在花園的長椅上,拿著手機翻看奕氏的新聞。
她心急如焚,奕景宸根本還不能處理這些事,讓他看到這些,萬一激動……
她坐在這裡,眼看驚濤駭浪撲向了奕景宸,卻又無力阻止,這種心焦的感覺,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打消,除非困境消失。
她能爲他做什麼呢?
她只是一個小女人,連自己的小公司尚且經(jīng)營不好,怎麼有本事去操縱他這艘億噸級的遊輪?
“季小姐。”幾雙鋥亮的皮鞋出現(xiàn)在她的眼前。
她匆匆擡眸,只見幾個穿著黑西裝、金髮碧眼的男人正盯著她看。
奕磊的打手?她一個激靈,先護住了自己的肚子,再飛快掏出包裡的防狼噴霧,準備動手。
“季小姐不要緊張,他們是奕老先生的人。”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的老周匆匆走過來了,小聲說道。
“周叔。”季沫見到他,全身放鬆。
“你跟我來。”周叔向她點點頭,指著花園外停的一輛加長奔馳車。
“老爺子醒了?”季沫驚訝中帶著欣喜。
“不是,你來了就知道了。”周叔擰擰眉,小聲說:“我們抓緊時間。”
季沫手裡的防狼噴霧抓得更緊了,她已經(jīng)不知道能不能相信這些人,他們對奕景宸是真是假?
“放心,是奕家的幾位長輩想見你。”周叔見她一臉防備,壓低聲音說道:“這關乎奕景宸和奕家,你跟我來吧,不會有事。他們知道奕磊做了什麼,就是想和你商量一點事。”
季沫咬咬牙,去!
車載著她駛出市城,到了郊外。
奕家的莊園就在這裡,中西結(jié)合的庭院,非常有特色。長長的青石路往前延伸,白牆黑瓦,盡是江南水鄉(xiāng)的風景。
“請跟我來。”周叔引著她一直往裡走。
穿過草坪,到別墅的門口。
推開門,先映入眼中的是一扇古董屏風,上面是雙面蜀繡。這樣一個屏風,起碼也得百來萬。
繞過屏風,靠牆建著一個風水魚池,幾尾紅龍魚在魚池裡遊動。
這宅子應該是嚴格按照風水來建的,傢俱的陳設,魚池,甚至燈具的位置,都有自己的規(guī)矩。
“她來了。”奕莎從後面出來,上下打量了季沫一眼,扭頭說道。
季沫打起精神,看向從門裡走出來的幾人。年紀約摸都在六七上下,奕鴻也在這裡。
“坐吧。”奕莎指了指沙發(fā),輕聲說:“給季小姐倒茶。”
季沫莫名有些緊張,這些長輩找她幹什麼?
“季沫,你也看到了,我們奕家現(xiàn)在正處於困境之中。奕景宸和你的事,我們其實都知道。”奕莎看了看衆(zhòng)人,搶先開口。
“姑姑,各位叔伯,有事請直說。”季沫眉頭輕皺,小聲說道。
“好,我們就直說了。”奕莎點點頭,大聲說道:“奕景宸要養(yǎng)好傷,起碼幾個月。在這幾個月裡,我們奕氏必將受到前所未有的衝擊。幾大財團正在猶豫要不要與我們繼續(xù)合作。一旦他們撤出,我們的資金鍊就會斷開,很多項目就得停下。”
季沫抿抿脣,輕聲問:“那我能做什麼?”
“問得好。”奕莎笑笑,起身坐到她身邊,拍拍她的手背,輕聲說:“我知道你是通情達理的女人。在這種情況下,最快捷的解決方式就是聯(lián)姻,築固我們奕氏和幾大財團的關係。”
“你的意思是,奕景宸娶別人?”季沫愕然問道。
“對,這是離婚協(xié)議,你簽字吧。”奕莎把文件推到她的面前,小聲說:“你和他還能保持你們的關係,這些只是面子上的東西,你若真的愛他,就應該幫助他渡過難關。”
“怎麼可以這樣……”季沫扭頭看奕鴻,他一臉尷尬,取下眼鏡擦拭。
“你們沒有別的兒子了?你可以娶,他可以娶,你們都可以……”季沫站起來,指著那幾個男人大聲說道。
“但是對方喜歡的是奕景宸啊。”奕莎也很無奈,站起來,拍著她的肩說:“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們都得爲奕景宸想想。他現(xiàn)在病倒,如果讓他太激動,他的病情惡化,那就糟糕了。難道你想看他那樣?”
“他不會同意的。”季沫用力搖頭。
“你同意就行。”奕莎輕聲說:“你去勸他。”
“你們……不能爲了自己的利益,讓他和我做出犧牲。”季沫抓起包就要走。
“季小姐,你怎麼覺得是我們的利益呢?老爺子可是把奕氏留給奕景宸的,我們所得不過是他的三分之一而已。你想想,奕景宸真的想失去這一切嗎?”奕莎對著她的背影說道。
季沫的腳頓了頓,轉(zhuǎn)身回來,抓起了離婚書,紅著眼睛問:“那女人是誰?”
“是溫爾財團的千金,她喜歡奕景宸很久了。只要奕景宸同意結(jié)婚,她願意全力幫助奕氏渡過難關。”
“英國人?”季沫小聲問。
“對,isabella。”奕莎點頭,放緩了語氣,小聲說:“你要想明白,你們只是缺少這一紙協(xié)議,但是將得到我們所有人的尊重和喜歡。”
“我考慮一下。”季沫看了看她,拔腿就走。
溫爾集團的isabella,情傾奕景宸。但她從來沒有聽奕景宸提及過這人,不知道沐秦知不知道?
她又打給沐秦,那小子一直不接電
話。她用手機搜了一會兒,網(wǎng)上對女孩的報道不多,她是一位珠寶設計師,有自創(chuàng)的品牌,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消息了。
她搜到了店鋪名稱,決定直接找過去。
老周親自開車送她回酒店,見她一路沉默,忍不住勸道:“其實這也是權(quán)宜之計,就算先訂婚,也能暫時幫助奕景宸。”
“你也同意嗎?”季沫驚訝地問道。
“必須要有利好消息穩(wěn)住股價。”老周擰擰眉,小聲說道。
不可否認,聯(lián)姻向來是解決家族問題的重型武器。季沫這時候也有點鬆動了,若真能幫助奕景宸渡過難過,她簽字又如何呢?
“奕景宸知道這件事嗎?他不會同意的。”她又說道。
“所以我們找你。”老周從後視鏡裡看看她,低聲勸道:“財團是奕家人幾輩子的心血,我們也傾注了全部的熱情,希望你能理解。”
季沫握了握拳,低眸看向擱在膝上的離婚書。
真要這樣做嗎?
“季小姐好好考慮。”老周停下車,嘆息道:“這也是無奈之舉。奕家人希望和奕磊的事就在家族內(nèi)解決,不要鬧得太大。他們已經(jīng)出面去找奕磊了,不許他再碰奕景宸身邊的人。奕景宸最擔心的是你,你們解除婚姻,對你來說也是件好事。奕磊不會再找你的麻煩。”
季沫捏著離婚書,沉默著下車。
老周放下車窗,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駛離酒店。
“沫沫。”洛鉉從她身後過來,拍了拍她的肩,小聲說:“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你知道溫爾集團的isabella嗎?”季沫沒回頭,輕聲問他。
“知道溫樂集團,isabella是什麼人?”洛鉉眉頭輕皺,低聲問道。
季沫把手裡的離婚書遞給他,輕輕地說:“奕家人希望我簽字,然後和溫爾集團聯(lián)姻。這個isabella,很鍾情奕景宸。”
“什麼?”洛鉉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然,飛快問道:“奕景宸會同意嗎?”
“若同意,奕家人就不會直接找我了。”季沫擡頭看向他,小聲問:“你覺得我怎麼做?”
洛鉉皺了皺眉,低聲說:“你要捍衛(wèi)自己的婚姻,那肯定做得到。”
“然後呢?”季沫深深吸氣,小聲說:“若不捍衛(wèi),那就簽字,做他的地下妻子,幫他們奕氏渡過難關?”
“你得知道奕景宸怎麼想。”洛鉉眉頭深鎖,低聲說道。
“他躺在那裡,這麼多事都堆在他的身上,我卻什麼都做不了。”季沫大步往外走,伸手攔車。
“你去哪裡?”洛鉉大步過來,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去見isabella。”季沫扭頭看向洛鉉,認真地說:“從isabella的照片上來看,她是一位知性優(yōu)雅的淑女,說不定可以說得通。”
“若知性優(yōu)雅,又怎麼會在這時候出手,讓奕景宸離婚?”洛鉉擰眉,低聲說道:“你去了只會自取其辱。”
“總要一試。”季沫攔住了車,報上了isabella珠寶店的名字。報道上說,她常在珠寶店裡,親自參與與客人的溝通,從中尋找靈感。
“我陪你去。”洛鉉擠上車,低低地說道。
季沫點點頭,一個人去,真的還差點勇氣。
isabella的珠寶店叫“湖之女王”。
店鋪是會員制,定製珠寶。珠寶款式簡潔明快,透著霸氣。而且價格不菲,一條項鍊的幾乎能買套房子了。店裡只有兩位客人,正在挑選珠寶。
“先生,太太。”穿著米白色制服,帶著綠寶石耳環(huán)的店員迎上前來,熱情的招待二人,“請問,isabella在嗎?”季沫開門開山地問道。
店員楞了一下,小聲問:“你找isabella?”
“對,很重要的事,請告訴她,我是爲了奕景宸來的。”季沫點頭。
店員禮貌地笑笑,輕聲說:“對不起,我們只是工作人員,沒辦法聯(lián)絡上isabella。”
“那經(jīng)理在嗎?”季沫趕緊問道。
“經(jīng)理在處理工作。”店員還是笑著搖頭。
洛鉉往前一步,拿出一張金卡,沉聲道:“我要挑選最好的珠寶,請讓經(jīng)理出來。”
店員看到卡,態(tài)度一下就變了,請二人在貴賓區(qū)坐下之後,匆匆進去叫人。
“你哪裡來的卡?”季沫看著放在桌上的金卡,小聲問道。
“準備給泠兮辦嫁妝,她喜歡這牌子。”洛鉉輕描淡寫地說道。
“泠兮真幸福。”季沫隨口說了一句,轉(zhuǎn)頭看向通往經(jīng)理室的小門。
等了一小會兒,經(jīng)理匆匆來了。這是一位四十多歲的英國男人,高挺的鼻樑,一笑,露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
“您好洛先生,這是最新款的戒指。”他戴上白手套,從櫃檯裡拿出一隻托盤,揭開紅色的絲絨布,裡面擺著幾顆粉紅鴿子蛋。
“喜歡哪個?”洛鉉轉(zhuǎn)頭問季沫。
“泠兮年輕,喜歡這個吧。”季沫隨手指了一個天使造型的。
“就這個。”洛鉉點頭,爽快地說道:“再拿項鍊。”
季沫用腳尖輕輕碰他,示意他問isabella的下落——
題外話——今日萬字,等下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