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老,情難絕,一句異常俗氣的情話,可此時從陸景行的嘴裡說出來,卻是如此平淡。
臥室內(nèi),陸景行坐在牀沿伸手欲要褪下身上黑色西裝,轉(zhuǎn)而望向身後,見沈清一臉沉重站在一旁,眉目擰了擰。
“阿幽先出去,”他說,話語溫軟。
而後者,連步伐都未曾挪動半分。
出去?似是不大可能。
對於一個從軍多年的男人來說,子彈擦過確實不算什麼大傷,但微微猙獰的血肉確實不適合讓她看見。
見她不動,男人在度輕喚了聲。
後者依舊不爲所動。
陸景行見此,抿了抿脣,起身,邁步而來,摟著沈清的肩膀欲要將人帶出去。
她微微躲閃。
“不是不礙事?怎就不能看了?”沈清這話,很衝。
一旁站在的醫(yī)生護士聞言,恨不得能找個地方鑽進去。
舉國上下,敢這樣與總統(tǒng)先生說話的人只怕是無幾人。
早就聽聞總統(tǒng)閣下對夫人及其寵愛,如今看來,確實如此。
許久之前,總統(tǒng)府內(nèi)閣成員隱隱唸叨閣下是如何抱著夫人辦公的,且還繪聲繪色的描述了一番。
可這種言論,不過是流傳了數(shù)小時便被滅殺了。
至於爲何,不得而知。
沈清本不想給陸景行好面色,餘光瞄到站在一旁的醫(yī)生護士時,冷酷的面色稍稍變了變。
“乖、”他俯身當著衆(zhòng)人的面在其薄脣落下一吻。
陸景行向來知曉沈清面皮薄,如此做,不過是想讓著丫頭老老實實出去罷了。
可顯然,他今日低估了沈清。
陸景行可以的舉動似是並足以讓沈清面紅耳赤離開,反倒是紅著臉悠然的站在他跟前,緊緊的,死死的瞅著人家。
“聽話,”總統(tǒng)先生在道。
雖嗓音輕柔,但臥室內(nèi)站著的一衆(zhòng)醫(yī)生護士避不可免的紅了面龐。
從古至今,有幾個身居高位之人會如此細心同自家愛人言語?
且不說她們今日還見到了。
當真是不易。男人寬厚的大掌落在她發(fā)頂上緩緩撫摸著。
她擡眸,清明的眸子帶著一絲倔強,一種陸景行鮮少見到的倔強。
甚至是,清明的眸子緊緊鎖著陸景行,他每說一句話,便眼睜睜的瞅著自家愛人的眼圈紅一分。
陸先生想,真是活見鬼。
他若是吼人,你紅了眼眶也就罷了,可此時,他一沒兇二沒吼,且還是溫聲細語的同人好說著,紅什麼眼眶?
他想,不能說了,若是在說下去,得哭了。
這一屋子人,哭起來,著實是不大好看。
“罷了、罷了,”陸先生一連兩個罷了,帶著濃濃的無奈。
大手一撈,伸手將人帶到胸前;“依你,都依你,你是祖宗。”
這一番無可奈何帶著滿滿寵溺的話語不禁讓站在一旁的小丫頭紅了面龐,甚至是偷偷拿眼睛瞄著。貴妃榻上,沈清坐在一旁看著陸景行褪下身上黑色西裝。
且盯著黑色西裝的目光有些沉沉,
正是這件衣服,很好的幫著陸景行“隱藏”了傷勢。
肩頭大片猩紅映入眼簾,沈清眉頭微挑,瞇著眼盯著陸景行伸手解釦子。
本想一探究竟,卻不想,陸景行大手一伸,伸手見給她整顆腦袋按進了另一邊胸膛裡。
而後一個視線落在孫德身上,後者一個激靈。
動手,開始處理傷勢。
儼然一副不想讓她看的架勢。
沈清悶在陸景行胸膛數(shù)次想要擡起腦袋,終究是徒勞。
陸景行一隻寬厚的大掌便能斷了他所有念想。
許多次,沈清不禁想,陸景行這人到底是愛她多一點,還是愛權(quán)勢多一點。
直至如今,她才知曉,陸景行這人。
天生帝王命,他本不需情愛。
可最終卻逆道而行。
如今,練出一身好本事。
權(quán)勢面前他愛權(quán)勢,在她面前,一心愛她。
他本人或許覺得這並不衝突。
但殊不知,並非所有人都如此想。
若是站在旁觀者的角度講,他做的是極好的,可人世間總少不了鑽牛角尖之人。
譬如沈清。
她從不覺自己是大度之人。孫德拿著消毒棉籤在他肩膀上來回,男人眉頭都不曾蹙一下,反倒是寬厚的大掌落在自家愛人髮絲上一下一下來回著。
反倒是沈清聞著消毒水和血腥味,數(shù)次擡頭欲要望向陸景行。均未得逞。
他並非第一次見這位總統(tǒng)夫人,印象最深刻的應(yīng)當是第一次,乍見,她的氣質(zhì)容顏都足以讓人覺得萬分震驚。
相處之下,這位首都一手遮天的太子爺更是對她寵愛有佳。
“陸景行?”臥室內(nèi)響起一聲輕喚。
“恩,”男人淺聲應(yīng)允。
“疼嗎?”她只覺氣氛太過沉重,到處瀰漫著消毒水和血腥味,開口不過是想打破這種沉重且有尷尬的氣氛。
哪想,迎來的是男人的一陣輕笑。
他伸手,握著她的掌心落在胸口,悶聲道,“這裡疼。”傷口不疼,疼的是心。受傷於他而言不過是家常便飯,習(xí)慣了,也就麻木了。
但與沈清之間的婚姻不同,每一次爭吵都能讓他疼的撕心裂肺。
陸景行如此人,習(xí)慣萬事藏於心,
他若不言明,你又怎能看的出來。
許是得了空隙,陸景行的手終於不按在她的腦袋上了,沈清擡眸視線正好撞進孫德手中的消毒棉上,入目的,是男人肩膀上一道極深的擦痕。
未傷及筋骨,但血肉模糊。
沈清緊抓陸景行胸前的手猛然縮緊。
“乖、不看,”感受到觸感,陸景行才反應(yīng)過來伸手按下她的腦袋。
許是覺得身旁人太過磨蹭,男人一個冰冷的視線掃過去,孫德手中動作不自覺加快。
他慢,不是不想讓閣下疼嘛?
期間,蘇幕抱著孩子進來,見一羣人圍著陸景行,尚未走進便聞到了血腥味,這麼多年來,她似是早已鍛煉出來了,腦海中第一反應(yīng)便是陸景行又受傷了。
人未到,聲先至。
帶著關(guān)心與一股子別人聽不出來的苛責(zé)。
陸景行聞言,視線朝自家母親而來。
“母親。”
蘇幕撞上陸景行視線,才箴言。
沈清在,她確實不大好多說什麼。
倘若是說多了,無疑是讓沈清白白擔(dān)心。
“爸爸~,”懷裡,小傢伙睜著大眼睛巴巴的瞅著陸景行。
“恩、”男人淺應(yīng),帶著溫和的慈父之情。
良久,陸景行肩膀上傷口包紮好,才放過沈清。
她顯然是生氣了,一旁蘇幕抱著孩子站在一側(cè),沈清起身氣呼呼的抱著兒子離開了這個滿是消毒水和血腥味的臥室。
陸景行擡手揉了揉眉心,笑的頗爲無奈。
姑奶奶又生氣了。
蘇幕嗔了人一眼,厲聲開口;“怎麼回事?”“出了點小事情,”他說,小事情。
就證明這件事情不大想讓蘇幕知曉。
換句話來說,他說了,不過也是白白讓她擔(dān)心罷了。
這日、沈清抱著孩子氣呼呼下樓,陸景行裸著上半身也不好追出去,反倒是換了身衣服,而後讓南茜帶著人將臥室收拾一下,纔開始尋妻兒。
入夜、男人滿屋子尋找自家愛人。
尋了近十分鐘都未曾見到人影。
此時,他才能深刻理解沈清那句“屋子太大不好”是何意思了。
確實是不大好。
若是抱著孩子躲起來,真讓他一間屋子一間屋子去找,夠嗆。
再者,他這日確實是沒那麼多時間去跟自家妻兒玩捉迷藏的遊戲,在外,光是沈清身邊有內(nèi)奸這件事情便足以讓他耗費時間了。
陸先生一個電話打到監(jiān)控室,對方告知沈清所在地,陸先生直奔目的地。
花房裡,貓狗窩在一旁,沈清坐在不顧形象的坐在地毯上同小傢伙面對面大眼瞪小眼。
陸景行一直覺得,小傢伙挺可憐。
特別是跟沈清在一起的時候。
她雖喜孩子,但多年性子不會改。
帶著孩子,倘若是遊神了,可苦了這個丁點兒大正值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了。
被拉著跟她一起神遊。
陸景行走過去,俯身抱起兒子,“喊爸爸。”
小傢伙倒也是乖巧,一聲軟軟糯糯的爸爸出來,惹得陸先生輕聲失笑。
“地上涼,阿幽,”他抱著孩子站在地毯旁俯視仍舊坐在地上的自家愛人。
沈清聞言,撩了他一眼,帶著情緒的轉(zhuǎn)過身,背對他。
對於陸先生來說;不說話的沈清讓他頭疼。
但他有法子醫(yī)治。
可這鬧脾氣的沈清,他當真是少見,醫(yī)治?
只怕是得想想,更何況此時兒子還在手上。
不大好解決。
男人伸腳,踢了踢某人屁股。
不動。
“阿幽。”
依舊不動。
陸景行“嘶”了聲,蹲下身子將兒子放在地毯上。
陸先生是偏心的,老婆坐在地毯上尚且還會提醒涼。
兒子直接放下去滿地爬也沒什麼。
“有些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自認爲所有事情都能解決,但你也沒通天到可以窺探天機。”
“……。”沈清強硬的話語將他噎住了。
他確實還沒強大到可以窺探天機。
從男人的角度出發(fā),他想給妻兒一個完美的生活環(huán)境,替他們包攬一切。
但似乎,這種做法並不受沈清歡喜。
“那阿幽說,如何解決?”這話,陸景行是笑著說的。
如此語氣,就好似一個老謀深道的家長在面對調(diào)皮搗蛋的孩子的語氣。
說出來的話語,連著尾音都帶著寵溺。沈清許是聽出了陸景行話音裡的那麼點不懷好意的意思。
原本背對他的人轉(zhuǎn)了個彎,怒目圓睜的瞪著他。
陸先生嚴肅了下,隱去了嘴角的笑意;“老俞他們還在等著處理方案。”
確實是如此,他本是要出門解決事情的人,被磨著處理了傷口不說,還正兒八經(jīng)的蹲在花房裡跟某人商量“解決之道”。
活見久。
“我跟你一起去,”即便此時她說出解決之道陸景行也不會聽她的。
這個黑心黑肺的男人,指不定是正兒八經(jīng)的應(yīng)允了你的話語,哄著騙著你好好休息,在家等他回來,轉(zhuǎn)個背出門,將你說的話擱在一旁。結(jié)婚四年,沈清還是懂陸景行的。
比如,她看見了陸景行面色閃了閃。
沉吟了片刻才道;“不大好。”
想來許是覺得這話有些太過硬邦邦的,陸先生婉轉(zhuǎn)了些;“受了驚嚇就該好好休息。
”
“不如這樣,”陸景行蹲著往前挪了挪;“你告訴我如何解決,我去替阿幽處理了。”
“那倒是難爲您了,”她陰陽怪氣來這麼一句。
難爲他個一國總統(tǒng)替自己去辦事情,試問這天底下有幾人能有這個本事?
“不難爲,”男人笑答。
“我怕折壽,”沈清冷著臉甩出這麼一句話。
壓著的好脾氣也沒了,心底的小火苗蹭蹭蹭的往上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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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的第一場旅行,一下飛機就發(fā)燒感冒。
李小姐陪著去醫(yī)院的途中笑出了豬叫聲,還不忘在醫(yī)院門口給我拍照留戀。
別人第一站是去吃去喝去景點,我的第一站是下了飛機直奔醫(yī)院。
放假第一天何其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