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炷香後,君夫人終於將要說的話全部說完了。
君夫人先行帶著杜涵薇進入內殿。
衆妃則陸陸續續離開雅慈宮。
雲意晚看到連寧夕舞都要走了,立刻裝作委屈樣,小手搖晃著她的裙襬,“夕舞姐姐,不要留我一個人嘛!好不好……”
寧夕舞直接將自己的裙襬從雲意晚手中扯出,然後有條不紊地整理自己的儀容,一舉一動充滿了優雅,“誰讓你弄出這麼多事,這叫自食惡果,你還是乖乖在這裡跪著,萬一君夫人心情好,提前放過你,也不是不一定。”
“可是,一看君夫人就沒有想讓我起來的意思,你沒看到她剛纔和那個涵薇姐姐走的時候,都是笑著的嗎?要不你陪陪我,和我講講話吧!”
那可憐樣,就差掉幾滴眼淚下來了。
寧夕舞彎下腰,將她的臉湊近雲意晚,就在雲意晚以爲她決定留下的時候,她的手指重重地彈在雲意晚的額頭上,嚇得雲意晚一激靈。
“哎喲……”雲意晚被這突如其來地疼痛弄得差點就掉下眼淚,她捂著被打的地方,然後滿地打滾,大嚷著,“打人了,快來人啊……”
寧夕舞看著她滑稽的樣子,突然,臉色一變,朝著雲意晚身後的方向鞠躬,“君夫人……”
雲意晚一聽到“君夫人”的稱呼,連忙收住碰瓷的動作,以極快的速度轉變成之前下跪的姿勢。
那乖順樣子,與貓比怕是不分上下吧!
半晌,沒聽到一點動靜,她開始慢慢擡起頭,結果,一個人都沒有,可想而知,她被騙了。
她這裡還沒有開始質問,寧夕舞那邊已經將笑聲充斥了整個大殿。
雲意晚實在忍受不了了,“夕舞姐姐,你騙我。”
“你不傻,怎麼會被我騙呢?長點記性吧!小丫頭。”寧夕舞轉念一想,坐到一旁,“還有,以後不要見到一個女的就喊姐姐,人家指不定想騎到你的頭上呢!”
寧夕舞與雲意晚相識也有一段日子了,她有心,自然感受得到雲意晚是真心與她交好的,雖然雲意晚是君後,身份高她一階,但只要牧寒待她好,她也不在乎是不是擁有那個最尊貴的身份,也自然不會那心思與單純的雲意晚做鬥爭。
不過,她可以感受得到杜涵薇絕沒有這麼簡單,她該提點的還是會提點一些的。
雲意晚聽了她的話,有些不明所以,“夕舞姐姐,你說什麼啊?”
寧夕舞無奈地將眼球上翻,靠近雲意晚的耳邊,“叫你提防一些那杜涵薇。”
“爲什麼?”雲意晚不明白,好好的提防別人幹嘛!
寧夕舞不再繼續往下說,畢竟隔牆有耳。
她離開椅子,理了理身上的褶皺,就要往外走,順便爲殿內留下一句話,“沒有爲什麼,就你做什麼就做什麼!走了,看你把我的頭髮弄成什麼樣子了。”
雲意晚一臉不捨地看著寧夕舞遠去的身影,“再待會兒嘛……”
可惜,最後還是隻剩下了她一人。
雲意晚不知道要跪到什麼時候,可又不敢擅自起來。
就她的經驗來看,如果她起來了,也許就會有其他更嚴重的懲罰了。
一個時辰後,牧寒忙完政務,想著來向他的母妃請安,他帶著一衆人一靠近雅慈宮,就看到雲意晚的貼身宮女央月站在雅慈宮外來回轉悠。
北蒼皇城的規定,凡是跟隨主子到其他宮拜訪的宮女是不能同主子進殿的,一來是防止宮女聽到主子們的談話內容到處亂傳;這二來,就是爲了顯示主子們的尊貴。
央月看到牧寒帶著一羣人向她這邊靠近,連忙行禮,“請君上安。”
“起來吧!”牧寒經常見雲意晚,自然也就認得出央月,“你在這裡做什麼?來請安的,不是早就回去了嗎?”
“回君上,寧妃娘娘說,我家君後被君夫人罰跪,奴在等君後。”
寧夕舞本來在離開雅慈宮時,告訴央月,雲意晚被罰的消息,還讓她先回去,可她堅持要等到雲意晚出來一起回去,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個時辰。
牧寒聽到雲意晚被罰的消息,嘴角勾起,心道:果然,晚晚一到母妃面前,就免不了被罰。
央月一直低著頭,沒有看到牧寒的笑,即使看到了,她也只會在心裡埋怨,都聽到公主被罰了,還幸災樂禍。
牧寒看了央月一眼,想來她在這裡也沒什麼用,“你回去吧,不用在這裡待著了。”
央月聽到這裡,縱使不願,也沒有辦法違逆君上的話,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雅慈宮,就往落湘宮的方向去了。
牧寒擡頭看了一眼“雅慈宮”三個大字,心中不免感嘆:母后,你當初又何必去皇陵呢?一切不是依舊按原計劃進行著嗎?
感嘆完後,他提起衣襬跨過宮檻,就往雅慈宮正殿而去,而他身後的人,就留守在宮門外。
雅慈宮的院子中種的是梧桐樹,綠蔭遮蔽了這宮殿的每一寸土地。
據說君夫人與先君上因梧桐結緣,爾後先君上就親自在這雅慈宮種下一棵棵梧桐樹。
說是,他無法一直陪伴君夫人,就讓梧桐樹一直陪伴著她。
先君上雖也有不少后妃,但大家都知道他對君夫人的深情,這事還成爲一時佳話,說是任世間千嬌百媚,先君上只爲君夫人一人醉。
進入正殿,牧寒將腳步放輕,不急不緩地到達雲意晚身後,然後捂住她的眼睛,沒有說話。
雲意晚被這雙修長的手遮住了光明,她當下的反應就是握住他的手,開始一通摸,在摸到牧寒戴著的玉扳指後,嘴角裂開弧度,“牧寒哥哥,我猜到你了。”
牧寒也沒想到雲意晚竟然這麼快就能猜出他,換種說法來說,這算不算是一種心靈感應呢?“晚晚真聰明。”
牧寒看著被雲意晚放在一旁的鳳冠,心想:這恐怕就是被罰的原因吧!
思及,他的手撫摸上雲意晚未佩戴任何髮飾的頭上。
雲意晚享受著他摸她的頭,這種感覺和她的父王摸她的頭是一樣的,“其實不是我聰明,牧寒哥哥你手上戴著的扳指上的紋路很特殊,我一摸就知道是你了。”
牧寒擡手看著拇指上戴著的扳指,面上充滿了瞭然,“原來是因爲它啊!孤還以爲是孤的晚晚變聰明瞭。”
這扳指是他的父王送給他的,他一直很看中,以至於沒想到,別人可以憑藉它認出自己的身份。
“哎,什麼叫變聰明啊!我一直都很聰明的。”
雖然她也不算很聰明,但哪裡有承認自己不聰明的啊!
牧寒無奈一笑,“是是是,孤的晚晚很聰明,那現在告訴孤,你爲什麼被罰了?”
“額……”雲意晚撓了一下腦袋,貌似在思考,“好像有四個原因,什麼稱呼,舉止之類的。”
牧寒的嘴角肆意擴大,邪性更甚,“連自己犯了什麼錯都不知道,這罰得有些冤啊!”
“對對對,我也是這麼想的。”雲意晚拉住牧寒的衣角,一臉可憐,“牧寒哥哥,你向君夫人給我求求情吧!別讓我跪了。”
“參見君上。”牧寒剛要說話,就被這突然之語打斷了。
牧寒擡頭就看到杜涵薇站在不遠處,她的氣韻與這雅慈宮的氛圍極爲相似,若他不仔細看還以爲這是他母后年輕時的樣子,“你是?”
這穿著打扮,一看就不是這皇城中的人,又偏偏出現在這雅慈宮,饒是牧寒,都滿目疑惑。
杜涵薇頷首低眉間處處充滿了柔情,一看就是這深宮的典範,“民女,杜涵薇。”
“薇……”牧寒含笑,似在品味口中之語,“采薇行笑歌,眷我情何已!姑娘好名字!”
杜涵薇聽他所言,猶如被雷電擊打,一瞬間的怔住,後不顧禮儀,直視著牧寒的眸子,亦爲他的邪魅所惑。
而云意晚則跪在地上,看著這一白一紅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好似她不存在一樣,她頓時心中有些不是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