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4 他的決心

君海心見過男人的眼淚，在君家，謹言就曾在她面前因爲夏琪而哭泣過。那時候，她看著謹言的眼淚，心中是一種心疼，想要爲謹言去做更多的事情，想要讓那個孩子，可以開開心心地活下去，而不是隻睜著一雙空洞的眸子，如同一個木偶一般。

而現在，當她看到白逐雲的眼淚時，卻是怔然著，心臟收縮著，更多的是一種心酸。

這個男人，素來冷硬，即使被她一次次的甩巴掌，被她生生的折斷了三根手指，他都可以微微地笑著，毫不在意，可是現在，他卻在當著她的面……落著淚。

彷彿有什麼東西，在一下一下地敲擊著心臟，那種酸澀的感覺，不斷地蔓延而出。

白逐雲突然雙臂環抱著身體，不斷地笑著。

哈哈……哈哈哈……他就像瘋了似的，雙腿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似的，踉蹌著跪倒在了地上，不斷地笑著。

他在笑，可是他的眼淚卻還在不斷地淌著。她怔然著，第一次知道，原來當一個男人又哭又笑的時候，居然可以那麼地豔，又那麼地美。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掙扎著站了起來，踉踉蹌蹌地走到了她的身邊，低頭定定地看著她，告訴我，是真的……你剛纔說的，全部都是真的！

他的眼淚，滴落在她的臉上，灼燙無比。

嗯，真的。她回答著他，手指擡起，輕輕地拭著他臉上的眼淚。只是片刻的功夫，手上就已經沾滿著他的淚，每一下的擦拭，都讓她的指尖彷彿帶著一種劇痛般。

所以你可以活著，一直到老？他喃喃問道。

嗯。她再一次地輕應著。

他看著她，脣顫得厲害，好半晌，就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他出聲道，也會一直讓我陪在你身邊嗎？再問這句話的時候，他連聲音都抖得厲害。

不是她留在他身邊，而是他陪在她身邊。

至老，至死！

君海心嘆了口氣，這個男人，他和她的關係，已經無比的親密了，他們是夫妻，是孩子的父親。

他讓她成爲了一個母親，更是讓她因此而找到了命依。

她的命依，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她的人生中，是她所不曾想到的。所以，她在懷孕的時候，纔會一直不曾疼痛發作過。以往的疑惑不解，現在都可以得到了解釋。

如果當初她真的有把這個孩子打掉的話，那麼是否她的命依也就永遠不會出現了？

她瞥了一眼吃飽後，又睡著過去的女兒，然後擡起眼簾，君家的人，從來都只會愛上自己的命依。她道，在這句話從口中吐出來的時候，明顯可以感覺到他的身子一僵。

可是……他盯著她，話卻沒有再說下去。

她卻明白著他想說什麼，悅然是我的命依，所以我這輩子最愛的人，應該會是她，不是男女之愛，不是情人間的相愛，而會是一種母愛。我想，我這輩子，恐怕會把我的愛全部都變成母愛，去好好的愛著悅然。

頓了一頓，君海心只覺得剩下的話就像是卡在喉嚨裡似的，幾乎要說不出口。可是縱然有很多的愧疚，縱然知道也許會再傷他一次，但是她卻還是想要明明白白地去告訴他，即使我曾經答應過你，會試著愛上你，可是也可能到最後，都沒有多餘的感情來愛你了……這樣，你還要呆在我的身邊嗎？

她怕，他的希望太大，而她最後卻什麼都給不起。

白逐雲漆黑的眼眸中，還有著一片的水霧，在聽完了她的話後，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剎那間，又有淚珠從他的眼角處滾落，滴在了她的指尖上。

熱熱的，帶著一抹刺痛。

他的腦海中，閃過了以前的一幕幕，在那個年少輕狂的年紀，他遇到了她，愛上她，然後苦苦追逐，用盡了手段也付出了他所有的真心。而她，就算只是因爲孩子，卻也終於嫁給了他，給了他希望。

不管這個希望最終會不會變成現實，終歸，她心中是有他的！而他，亦不用讓她來恨著他，才能在她心中佔據一席之地。

十幾年的時間，他比誰都更加的明白，他這一生，只會愛著她一個人。

所以……眼簾緩緩揚起，狹長而深邃的眸中，是深情！

是，就算是這樣，我也還是要呆在你身邊。他無比肯定地道，瞳孔中印著的是她的容顏。他的手擡起，壓住了她的手，臉頰輕輕地蹭了一下，然後把她的手拉下來，一直拉到了自己心臟的位置，就算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你我老的時候，你還是沒辦法愛上我也沒關係，因爲你可以活著，而我可以在你身邊陪伴你那麼久，對我來說，就是一種無比幸福的事情了。

是的，她可以活著，而他可以守著她，直到死亡那一刻的來臨。這對於他來說，就夠了！夠了！

他們的孩子是她命依，已經是命運所給予的最大恩賜了。儘管他無比的渴望著她終有一天會愛上他，可是這一切，和她可以這樣的活下來相比，卻又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海心，我愛你，以後也會一直這樣地愛著你。白逐雲緊緊地壓著君海心的手背，聲音有著一抹沙啞，我有足夠的時間也有足夠的耐心，可以等，等你把愛都給了悅然後，看看是不是還有多餘下來的一點愛，分給我。就算到了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得到，我也不會後悔今天做的這個決定。

君海心只覺得手就像是要燒起來似的，他的聲音，猶如誓言一般，迴盪在她的耳邊，他在把她的後半輩子，徹徹底底地交到她的手上。

這個男人，是她的丈夫，是她這輩子要共度一生的人！她的腦海中，第一次有了這種認知。

以往，她總是想著，自己不過只有幾年好活，可是現在命依的出現，卻讓她的生命突然之間，又變長了。

她的人生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而他，會是在她以後的生命裡，陪伴在她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