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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章 同病相憐
母女相認有說不完的話,不知不覺忘了時間。歡樂悲哀在心底起起浮浮,幾經輾轉,憔悴了心神。
滿腔悲憤跑出來的井紫妙在意識到母親沒有追上來以後,發了狂。不,不,不,媽咪是她一個人的,她一個人的。
人人只看到她頭頂的光環,羨慕她的尊貴,可誰又知道堂堂的長公主在井家過著怎樣的日子?這一切她都看在眼裡,她心疼著媽咪的遭遇。
認定一切全是爹地的錯,爹地不該小心眼兒。誰沒有過去?在沒有嫁人之前,談幾段感情很正常。哪怕她是公主,也應該享有普通人最基本的權利。
她曾經恨了爹地,他不該如此折磨媽咪,不該這麼對待她。
此時此刻她才總算體貼到了爹地的感受,他的屈辱,他的悲憤,他的委曲和不甘。正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媽咪真的完美無缺,他也找不出藉口。
因爲愛,所以恨。
不可否認爹地深愛著媽咪,而媽咪嫁給他時就是不情不願,心裡還住著一箇舊情人。最最重要的是,她懷著別人的孩子嫁給他。
現在她都有點佩服爹地了,一個普通的男人都無法忍受這樣的奇恥大辱,而他爲了愛,做到了。彎下他尊貴的脊背。
他也想用愛融化媽咪的吧?可是,媽咪一而再,再而三刺傷他,辜負他。將他的真心踩在腳底狠狠踐踏。
一切的一切歸根結底都是簡若羽的錯!
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媽咪不會對舊情人念念不忘。爹地也不會爲了刺激媽咪做了那麼多傷害她的事。難怪,媽咪總喜歡發呆,盯著天空看半天都不眨眼。
她一定是在想簡若羽。
每當她發呆時,就像進入了一個人的空冥時光。不管她怎麼叫,她都充耳不聞,彷彿靈魂都飛走了。
人人羨慕她是井家千金,僅次於公主的名門貴女。
到現在她才知道,她是不被期待的孩子。媽咪恨著爹地,她不會心甘情願爲他生兒育女的。她是出生只是爹地同媽咪做的一個交易,用她來換取簡若羽的平安。
這樣的事實如鈍刀一下又一下割著她的心,痛不能抑。
不,她不要這麼卑微的出生。既然不愛她,何必生她出來,讓她白白受罪?
老天爺,你對我實在是太殘忍了。爲什麼要讓我知道真相,讓我活得如此卑微,賤如草芥。連最唯一對我還有點感情的爹地都奪走了,你爲什麼不把我也帶走?
一了百了,省得如此痛苦。
井紫妙跑到王宮後山的一處瀑布大聲吼叫出心中的不甘,不甘痛苦的淚和著瀑布的水在她姣美的臉龐上流淌。
藉著瀑布的流水聲,她纔敢嘶吼出內心的壓抑和忿恨不甘。
“你這麼折磨自己有什麼用?你媽咪看到了也不會心疼。還有,她正和簡若羽相認,互訴衷腸呢。”諷刺的女聲,讓井紫妙快速
豎起全身的利刺。
“誰?是誰?給我滾出來。”此時此刻雙目赤紅,臉部表情扭曲變形的她,看上去就像只猙獰的孤魂野鬼,哪還有一點點名門千金的樣子?
“馬上給我滾出來。”惱羞成怒。
現在隨便一個阿貓阿狗都可以來看她的笑話了嗎?她井紫妙再怎麼說,也還是井氏集團的千金,唯一的繼承人。
也是慕容王室外甥女,地位一點都不輸公主。
身著黑白相間條紋長裙的慕容儀從樹後面能緩步而出,姿態從容。相較於她的乾淨清爽,井紫妙一身溼答答,頭髮零亂,妝容盡花,狼狽極了。
一絲難堪的氣悶自心底躥起,擺出一副刻薄的樣子:“我當是誰呢,原來是Q國未來的王子妃啊。”
不被傷害的捷徑,就是先把刀插入對方的心口。
慕容儀仍是靜靜站立著,不卑不亢,沒有惱羞成怒的反擊,亦沒有絲毫的難堪和痛苦。從她的表情上,井紫妙猜不出她此時此刻在想些什麼?
越是如此,她越不安。
擺出一副隨時準備攻擊的架勢,脣畔彎出譏諷的笑:“你現在不是應該在自己的寢宮裡準備嫁妝嗎?”
“紫妙,你又何必這麼挖苦我呢?我對你並無惡意,只是,剛剛看到你哭著跑過,擔心纔跟上來看看的。如果你不想看到我,我走就是了。”慕容儀一副寬宏大量的樣子,讓井紫妙更加難堪。
“別裝得這麼可憐兮兮,我又不是男人,不會對你憐香惜玉。”惡毒的話不假思索,衝口而出。
其實,井紫妙也自己的歹毒語言驚到了。她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從她口中說出。她可是接受過最佳禮儀教養的真正的貴族,怎麼能說出這種沒有水準,潑婦罵街的話呢?
看出了井紫妙對自己有一絲絲愧疚,慕容儀脣角上揚,月光沐浴下幾分悽然,有種豁出去了的魄力:“是,我的確是設計是慕容馨,就是現在的簡若羽。我做的,我承認。都知道指責我,誰又曾問過,我受過怎樣的委曲和羞辱?”
“呵呵……我空有一個公主的頭銜,卻比一般的平民之女還不如。處處受制於人不說,王爺爺根本沒將我放在眼裡。父親更是視我爲商品,只要能幫他換取更多的利益,他不在乎我是賣是富商老頭,還是心術不正的王子。唯一真正疼我的母妃早早過世,連一個低賤的舞女都敢爬到我的頭上撒野。”自嘲的話字字血淚。
這樣自暴其短的慕容儀是井紫妙所陌生的,以前她們在一起玩時,她是怯懦的,是卑微的,處處小心謹慎,想要討得每個人的歡心。
她對她這樣個性稱不上喜歡,也談不上討厭。
她們都是有著光鮮身份的名門貴女,含著金湯匙出生,看似一生享受,貴不可言。然,誰又能真正看懂她們背後的辛酸了?
被捧得高高在上,宛如神之女的她們,常常是父兄的犧牲品。交易的籌碼。沒錯,她們擁有最好的
物質享受,接受高等教育,養出一身貴氣。
可在那一層光鮮的表面後,她們是驚恐的,是不安。
父兄們常常用以家庭利益,安危關係,強迫她們嫁給他們安排好的對象。不管喜歡不喜歡,願意不願意。不管一開始怎樣的抗爭,甚至死以相逼,最後的命運都是一樣的。
從本質上來看,她們是同一類人。
所以,有些話,說出來就有共鳴。
“你們都認爲是我賤,我卑鄙無恥,我出賣了自己最好的姐妹,我設計了她,拿她當跳板,去攀高枝。事實上呢?我是父親當成禮物送上安少傾的牀,王爺爺不僅不爲我主持公道,還允了這門親事,連大伯妃都來勸我認命。”說到這裡,表情開始激動,不再淡定如昔。
“認命?我爲什麼要認命?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接受這樣的命運?安少傾本就不是個好東西,他們都知道的,還把我往火坑裡推。這就是所謂王室,所謂親情。哈哈哈哈……”慕容儀仰面狂笑,笑出了淚,笑得井紫妙寒毛豎起。
在一個月前慕容儀跟她說這些,她不會懂。可現在她真的深有感觸,那種彷徨,驚恐和不安,她正經歷著。
“我真的太羨慕簡若羽的好運了,一次又一次,總有人救她,爲她犧牲。明明她已經墜落深淵,下一秒又可以再爬起來站上又一個高處。憑什麼她可以這麼幸運?殷熾焰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還願意冒著這麼大的罪名娶她。而不管我怎麼努力,他的眼裡始終沒有我的存在。”越說聲音越低,最後,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說起簡若羽,井紫妙亦是恨得牙癢癢。
如果沒有她的存在,她的媽咪或許會埋怨一時,卻不會和爹地作對一世。女人是最心軟,最敏感的動物。
根本就抵抗不住丈夫的溫柔,而爹地是真心愛著媽咪的,他願意對她好。
只是,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橫亙著一個簡若羽。她的存在對爹地而言是恥辱,是媽咪卻是舊情難忘。
日日看著她,想著別的男人。
就算是聖人都有脾氣,更何況是一個深愛著她,爲她做盡一切卻得不到迴應的丈夫。
井紫妙恨不能殺了簡若羽,原來她纔是她不幸的源頭。害她的童年充滿陰影,就是長大後也一直活在彷徨不安裡。
“紫妙,我知道你瞧不起我,有時我也瞧不起自己。我恨,我恨爲什麼不生在普通人家,偏偏要生在王室,卻又命如草芥。我做過什麼,我清楚。哪怕全天下人都認爲我有罪,我也問心無愧。因爲我的痛苦只有自己懂得,別人憑什麼來評判我的對錯?說我心機深也好,說我歹毒也罷。我只是想追求自己的幸福,我沒有錯!”突然的暴吼嚇了井紫妙一跳。
“好了,天黑了,夜裡涼,你身上都溼透了,回去換件衣服吧。記住,就算全天下沒人疼你,沒人愛你,都不可以輕踐自己的身體。”像是看透塵世的道姑,吐出領悟的忠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