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有另一個時間節點裡的人等著她,因爲那纔是她的,真正屬於她的人生。這裡再好,終究不是她的世界,此間風景不過是她入了紅塵裡的一抹纏綿罷了,歸途就在不遠處向她招手,她無力拒絕。
“嗯?”許久沒有得到盛熾的迴應,沈恆安輕喃一聲,他是有著忐忑的,畢竟他已經確信盛熾帶著前世的記憶,那麼會不會認爲三世的努力都無法在一起,這一世也一樣?
“我知道的。”盛熾突然擡首?,眼中是明媚的笑容。
沈恆安這才放心的在盛熾的額頭輕輕印上一口,這個動作含著別樣的寵溺,盛熾心中越發的苦,臉上的笑容卻愈加的燦爛。
“兩位好興致,這個多事之秋還在這裡你儂我儂,在下著實是佩服盛家大小姐的毅力?!比种S刺,三分疑惑,還有幾分譁衆取寵的意味。
“首先,此時還尚未秋至,這日子你過得似乎太快了一些,其二,我現非是盛家大小姐,或者你可以選擇稱呼我爲福澤郡主,亦或是……沈夫人!”這最後三個字,幾乎是咬著口音說出來的,倒不是咬牙切齒,反倒是幾分羞赧。
沈恆安爲盛熾心甘情願的自己承認這個身份而彎了不常有神色的眉眼。“阿熾說的不錯,柏家小公子,以後可看準了說話,莫要讓人覺得你是個不知禮數的?!彼穆曇裘黠@充斥著滿滿的警告,不要打亂七八糟的主意兒。
柏遠先是被盛熾噎住,繼而又被沈恆安威脅,他此刻方覺,這兩人站在一起可真配,都一樣的黑心。
他站在另一艘畫舫的前方,身後是一些王公貴族,對於盛熾也有所耳聞,原先倒是不置可否的不屑,看到這樣耀眼的人兒,觀念總是會不知不覺的變化一些。
於是,這日過後,在王公貴族之中,盛熾的形象倒是超越了一些官家小姐,畢竟能夠有那樣高高在上的氣度的人可並不大多。
而盛熾與沈恆安甚篤的感情也在人羣之中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傳遞,瞬時挽回了之前因爲冒充盛家嫡女而有些敗壞的名譽。
盛熾聽到小點和小優帶回來的傳聞,不置可否的聳肩,啜一口清茶,散了心中的煩亂,荷塘的蓮朵早已敗落,如今,倒是結出了一個個的蓮蓬,盛熾站在涼亭裡,目光悠遠而渙散。
“可還有別的趣聞,這些日子盛家內部可不太平,生意也不盡如人意,總不至於什麼動作都沒有吧?”
“小堂姐說的不錯,那些個人啊,當然是不可能沉寂下來的?!笔⑶鍥_一身清爽的自遠處而來,明明臉上滲著淡淡的薄汗,衣衫之上卻無半分狼狽。
盛熾看了他一眼,伸手遞過去一方手絹,盛清沖憨憨笑著接過,“你說,準姐夫會不會吃醋呢?”
“當然,所以,手絹給我。”緊隨其後,一道淡啞低沉的聲音劃過衆人的耳際,盛清沖臉上的笑容瞬間淡了下來,不甘不願的將自己手上還沒有抓緊的手帕遞了出去,“哎,這世道啊!”他陰陽怪氣的感嘆一聲,盛熾失笑,原來渙散的目光逐漸開始有了焦距。
“是查到了什麼?”
沈恆安很是自然的坐在了盛熾的身邊,抓過盛熾手中還沒有落下的杯子就一口飲盡。盛熾倒也隨他,大概是因爲愧疚吧。卻也不可否認,她在使手段,讓沈恆安徹底愛上她。
“最近,有一股留言在世家裡開始傳播?!?
“哦?是什麼?”
“既然準姐夫在此,又搶了堂姐你給我的犒勞,自然由他來告訴你纔是?!笔⑶鍥_有些彆扭的轉過了眼,冷哼了一聲,生氣麼?他還不敢,就是稍稍彆扭一下。
盛熾好笑的看著他的背影,果斷的放棄了他,轉向沈恆安,“來給我說說?”
沈恆安瞥了一眼盛清沖,揮手示意了一下,宋寅不知從什麼角度走了出來,一把抓住盛清沖就朝外拖,小點和小優很有眼力見兒的離開了,此方涼亭便也唯剩下他們二人。
京城之中有權有勢的人家聽到的傳言再不是小打小鬧,可一笑置之的了。
六大世家之所以稱爲六大世家而不被皇室牽制,唯一的原因便是他們從不入朝爲官,也從來不會與皇室扯上關係。
唯一一個將兵器與皇家相連接的沈家,還是建立在合作的關係之上,雙贏的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當然那是在衆人皆不知道的情況下木已成舟,就算是想要多言,掂量掂量也不夠反駁的能耐。
今時今日,沈恆安要娶盛熾爲妻,本來也沒什麼,畢竟是沈家開的先河,再破例也沒什麼不可,而且,他們可都知道那什麼盛熾冒充盛家女的傳聞有多不可信,紛紛等著盛家與沈家發生衝突好漁翁得利呢。
但如今,突然得到消息說,盛熾卻不是盛家女,有證據在手,當年因爲身子不好而離家休養的盛家嫡女早已在谷中消逝,這一次回來的不過是皇室的一顆棋子,爲的就是打入六大世家內部,讓他們自行分裂,到時候,皇室纔有藉口一口氣收拾了幾個家族。
例舉的證據倒是十足,第一,盛熾的氣度哪是一般世家之女能夠比得上的,其二,常年不出谷的人怎麼會是在待人處事之上那麼純熟,其三,怎麼會在一開始拼命拒絕沈家族長的示好,分明就是在欲擒故縱……
等等,等等,甚至有人說,盛熾在千送鎮與常家客常韻整天膩膩歪歪,分明就是爲了接近常家,還有人看到柏家小公子柏遠與其曖昧不清,種種例舉下來,似乎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這還得了,這已經上升爲皇室與世家的爭端了,衆人拼命的開始阻止盛熾與他們之間的交集,就連常家客與柏遠都或多或少受到了些微的牽連。
“喲,這一次的傳言道行倒是高了許多,你怎麼看?”盛熾聽完,摸了摸鼻子。
“沒什麼看法,空穴來風罷了,我只要知道你即將成爲我的妻子便罷?!鄙驉a安一次次的提及這一點,盛熾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看出了什麼。
眼眸之中閃過一縷不自在,轉瞬被壓下,伸手理了理沈恆安的衣襟,“這樣下去,你們沈家的人該反彈了吧,估摸著也在這一兩日了?!?
“他們倒是敢?!鄙驉a安說這話的時候是霸道的,是不容置疑的,盛熾不懷疑若是沈家內部敢出現不協調的聲音,當即就會被以雷霆手段壓下。
然而,她低估了那些固執的人。
沈恆安將盛熾帶回沈家的時候,衆人雖然面上有禮的很,可一旦沈恆安不在身邊,傳到她耳裡的竊竊私語就會完全變了味兒。
盛熾毫不在意,遙遙看到逆光的身影,她知道今日這些人一個都別想討著好。
“都在這裡說什麼,本族長近日的脾氣是太好了一些是吧,竟然讓你們敢當面一套背後一套,誰給的膽子?”沈恆安明明用的是淡淡的語調,可其間的壓迫卻讓那幾個人如同簍子一般,抖個不停。
“宋寅。”
“屬下在?!?
“自今日起,凡有私自嚼舌根者,全部掌嘴五十,一律逐出沈家,沒有餘地?!鄙驉a安拉著盛熾起身,消失在陽光的盡頭裡,只剩下這一句冷沉的聲音。
“屬下領命?!彼我鷵u了搖頭,誰不知道沈家族長令行禁止,最討厭兩面三刀之人,如今怕是要殺雞儆猴了,看來這盛熾的主母之位是當定了,可他心中卻隱隱覺出了幾分不安。
甩了甩腦袋,還是不要多想的好,否則到時候,怕是連自己都要被拖累了也不一定。
婚禮開始緊鑼密鼓的進行,沈家內部再不敢挑釁沈恆安的權威,其他幾個家族雖然聯合找上門來,讓沈恆安三思而後行,不過得到一句‘干卿何事?’再無其他解釋。
柏家和歐陽家並上盛家,自然是心中盛滿了對沈恆安的厭惡,以及對自己的計劃完全沒有能夠造成二人困擾有些不甘,但到底未敢面上表露出來。
至於其他幾家,被沈恆安一句話說到了心上,也是,不管盛熾到底是什麼身份,卻不關他們的事情,要想蠶食,也是先從強大的沈家和盛家開始,作壁上觀,何樂而不爲?
這麼一想,反倒是釋然了,冷靜了,而這一冷靜,就想到了些微的不對勁兒,似乎在這一場流言之中,最爲關心的反倒是歐陽家,柏家和盛家,這些能夠做到家族高層的人哪個心中沒有幾分思量,心思一轉,發現了,這三家似乎在某些程度上連成了一體?再一想,可更加的不對勁兒了!
於是,抵制的心思漸漸消失,常家吳家不說話,盛家內部不齊心,沈家內部不敢言,唯有歐陽家和柏家,根本不夠看,婚禮的佈置異常的順利。
別人或許不知,宋寅卻是看著自家主子帶著盛熾整日奔波在織錦繡布之間,力求能夠給盛熾一套完美無暇的嫁衣。
“阿熾,來試試這件?”沈恆安樂此不疲,完全沒了那個冷漠疏離的模樣,對待盛熾他就是個最簡單的,想要和心愛的女人成婚的男人。
盛熾一件一件的穿過,大紅色的嫁衣,在沈恆安的嚴格要求下一點點的改進,密密的針腳下是沈恆安的一片丹心。
紅緞錦衣,鳳冠霞帔,盛熾美得竟然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人兒……呼吸淺淺一滯,沈恆安突地將盛熾的腦袋扣入了懷中,這就是個單純的吃醋了的男人。
盛熾輕笑,倒是將心中一直殘存著的歉疚衝散了不少?!斑@麼多人呢!”
“你是我的?!?
“我知道的。”盛熾從來都沒有完全應承下來,每一次面對沈恆安這樣的言語,她總是說,我知道的,她只是知道,卻未曾說上一句我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