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叫她不易啊?”
不易?一個多麼有故事的名字,對一個剛出生的小姑娘來說,確實有點不太妥當,劉啓山笑笑並不說話。
坐在牀邊看著熟睡的女兒,劉啓山笑得滿足又心酸,錢鮫去意已決,但是她對孩子的愛一點也不少,只是怕現在和孩子太親密,將來離開的時候捨不得,恰巧這次堵奶,沒有辦法給小不易餵奶,也算是天意吧。
現在孩子每天都跟著劉啓山,劉啓山已經完完全全變成了奶爸,最初的驚喜和滿足已經漸漸的被無數次的夜奶、哭鬧,磨練成了疲憊,但是不管有多累,只要看到小不易水汪汪的大眼,衝著他眨巴眨巴,劉啓山就覺得也許他還能撐的住。
不易,不易,來之不易,不可隨意變動。
劉啓山覺得簡直沒有比這個名字更適合這孩子了。
式的,劉啓山後悔了,或者說後悔過。
他畢竟比錢鮫長了那麼幾歲,所以還算是看得清自己的心。
錢鮫說她分不清好感和愛情,耽誤了劉啓山,但是劉啓山卻清楚的記得求婚那天他心底的悸動和喜悅,這三十多年,這種情緒出現過兩次,一次是看見錢鮫點頭,另一次是聽見不易啼哭。
這兩個片段,劉啓山能記一輩子,可是那又能如何?
錢鮫的心不在這兒,劉啓山再清楚不過,從她們他們在一起的第一天,劉啓山就清清楚楚的明白,可是這個傻姑娘啊,偏偏看不清,劉啓山當時只覺得,這樣也好,雲依依現在不也是安睡在黎昊天身旁?
可是他不是黎昊天,錢鮫也不是雲依依。
那天燭光爛漫,錢鮫的眼淚是劉啓山見過的最美的水晶,從那一刻,劉啓山愛上水晶,之後送給錢鮫的首飾,也多以水晶爲主,因爲只有這樣的女孩兒才能配的上水晶。
錢鮫是單純的,她聰明,甚至有些世故,但是這並不能妨礙她單純,如果錢鮫真的像高海瀾一樣專注手段,那麼恐怕高海瀾也只有被碾壓的份,但是錢鮫沒有,她懶,懶得和這個世界爲敵。
至少當時的劉啓山是這樣覺得的,知道那個人出現,那天錢鮫回來,眼裡似乎有了光,劉啓山的心從那一刻便開始慌亂。
是的,最初知道錢鮫心思的是劉啓山,劉啓山甚至比錢鮫,比前男友都更瞭解錢鮫,錢鮫的眼睛很美,像極了傳說中的鮫人,但是她的美無人知曉,因爲這是一種沒有靈魂的美,沒有生機。
劉啓山以爲,錢鮫就是這樣的,像是從希臘古老的神話中走出來的絕世美人,他恨不得一輩子把人藏在小小的心房,誰都看不見。
可是那天的錢鮫忽然有了生命,是的,是生命,就好像標本太上的肋骨,被裝進了本體,血液包圍,神經相連,這跟骨頭活了。
那一夜,劉啓山只覺得自己像是少了什麼東西。
令劉啓山意外的是,錢鮫竟然願意留下這個孩子,如果他是錢鮫,絕對不會把不易帶到這個世上,孩子是所有離婚夫婦的牽絆,他絕對在有了真愛
之後還和別的男人有糾纏,但是劉啓山不懂一個詞——母親。
不易出生了,劉啓山總是看著她的睡顏發呆,擁有不易何其幸運,何其不幸。
幸是因爲她,不幸也是因爲她,他三生有幸能在以後的時光時時刻刻目睹她的芳顏,又三生不幸能在以後的時光時時刻刻目睹他的芳顏。
不易會慢慢長大,和錢鮫相似的眉眼會時時刻刻提醒著劉啓山此生之憾,總有一天,不易會長大,會牽著他的手走向另一個人的懷抱,就像她的媽媽一樣。
“看你閨女看癡啦……”
劉媽媽輕手輕腳的走進大兒子的房間,這幾天著實辛苦劉啓山了,作爲兩個孩子的媽媽,她怎麼會不知道帶孩子的辛苦,當年她生劉啓山的時候,年紀小,捱了一刀嚇壞了,元氣大傷,大半年緩不過來,可是劉啓山的爸爸仍然堅持把兒子的小牀放在他們的大牀旁邊。
就像現在的劉啓山一樣,有時候看著兒子的側影,劉媽媽都要感嘆血緣的奇妙。
兒子不開心,劉啓山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怎麼會不清楚。劉啓山經此一事好像失去了愛一個人的能力和慾望,每天過的像是劇本里早就寫好的劇情,沒有意外也沒有驚喜。
“羨慕媽媽你呀,羨慕你生了兩個兒子,將來不會有把自己的心肝寶貝送給別人的一天。”
“胡扯,你看劉啓明那個二傻子,每天往丈母孃家跑,盼了這麼多年,自家豬終於會拱白菜了,結果白菜沒帶回來,豬還丟了。”
劉媽媽故意打趣,劉啓山覺得很有道理,也經不住笑了。
劉媽媽說的還真不假,劉啓山遭遇愛情滑鐵盧,劉啓明那邊卻是春風得意馬蹄疾。
劉媽媽不善廚藝,偏又愛烹飪,所以鬼知道劉家三父子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劉啓山十六歲就搬出去自己住了,劉啓明過了幾年也投奔哥哥去了,當時劉爸爸給兒子們搬行李的時候,流露出來的目光,既羨慕又嫉妒。
所以劉啓明自從在錢家吃了一頓飯之後,就完全淪爲了錢媽媽的小迷弟,用劉啓明的話來說,他就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飯菜,所以隔三差五就很不要臉的上門去蹭飯。
當初錢鮫提出離婚的時候,錢珠怕得要死,生怕因爲姐姐的原因就和劉家鬧翻了,不過好在劉家和錢家還是有意較好,錢鮫和劉啓山的婚事泡湯,那麼聯姻的重擔就落在了錢珠和劉啓明的身上,
可以說錢珠和劉啓明是整個離婚事件中唯二的受益者了,雖然姐姐離婚了,錢珠很傷心,但是她的幸福到來了呀,錢鮫離婚也不是一件壞事,她是去追求自己的愛情去了,也算是好事一件,錢珠努力的安慰自己,這不是幸災樂禍,這不是幸災樂禍。
也因爲這次的事,錢家對劉啓明的態度好了許多,而且一段時間相處下來,發現劉啓明也不是像傳聞說的那麼放蕩不羈愛自由。
劉啓明作爲劉家的富貴閒人,比起劉啓山的兢兢業業,劉啓明有一多半的時間都在吃喝玩樂,流連花叢,雖然劉啓山結婚之前身邊的鶯鶯燕燕也不少,
但是人家低調啊,保密工作做得好,除了圈子裡極親密的人,沒人知曉。
劉啓山可就高調多了,昨天還擁著當紅的小花旦,今天就已經和某集團的掌上明珠相約晚餐了,錢家最初極力反對,也是因爲劉啓明的名聲實在太差,錢珠是錢家的掌上明珠,豈能讓這樣的二流子騙去。
不易的名字更多的是不變更。
劉啓山怨過恨過,可是現在也看開了,錢鮫並沒有什麼非留不可的理由。
錢鮫牽著那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劉啓山還在安慰自己,錢鮫不過是一時被迷了眼而已,他們兩個性格太相似,戀愛的時候是默契十足,可是婚姻還是需要互補的性格,才能走過漫長的歲月。
劉啓山後悔了,每當看著錢鮫笑顏如花,劉啓山都無比的後悔,是他太自大了。
劉啓山是恨得,雖然恨得毫無理由,但是劉啓山依然恨錢鮫的移情,劉啓山知道這不過是自己的偏見,他和錢鮫恐怕連移情都算不上吧,只是他的一廂情願。
“小易易,看我……”
雲依依趴在不易的搖籃牀上,看著小不易揮舞著小胖胳膊小胖腿,去夠花花綠綠的小玩具。
“叫她阿布吧。”
易易這名字違背了他的初心,他希望不易長大了,能堅定不移,不要因爲自己的軟弱、退縮、改變,把別人牽扯進來,造成不必要的傷害。
雲依依嘆了口氣,劉啓山一直隱藏得很好,雲依依如果不是看到劉啓山偷偷親吻錢鮫的額頭,怕是也不會想到。
不易出生的那天,錢鮫累極昏睡過去,雲依依抱著小不易,進門前透過玻璃看見劉啓山深深的望著錢鮫,許久在她的額上落下一吻。
雲依依幸福美滿,也希望身邊的好朋友幸福美滿,她和黎昊天的寶寶降生,意味著他們新的美好生活的開始,不易作爲爸爸媽媽的心肝寶貝兒,代表的卻是無盡的分別。
“錢鮫走了嗎?”
“還沒有,大概還要過幾天吧。”
“去哪你知道嗎?”
“聽媽……聽伯母說,好像是要深入沙漠,具體不太清楚,她一直是按照心情走,哪裡會有目標。”
劉啓山昨天抱著不易去錢家,錢爸錢媽想外孫,可是不易現在是他們劉家的孩子,這事有確實是他們女兒不對,所以老兩口就算是再想外孫,也說不出口去探望。
劉啓山心細,隔幾天就帶著不易過去看看,錢鮫身體恢復的差不多了,也漸漸接受了要和女兒分別的事實。
“你不去送送嗎?”
劉啓山眼裡劃過一道異樣的光,旋即低下頭,沉默了許久,再擡眼是已經又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劉啓山了。
“不用了吧,不易還小,離不開人。”
劉啓山說謊了,錢鮫走的那天他去了,甚至託人延誤了航班,躲在機場的柱子後面,看著兩人相擁,看了許久,好像是一輩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