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昊天,你說將來我要是死了,你會不會再找一個年輕的陪你度過剩下的日子?”
這麼無聊的問題,黎昊天根本回答都不想回答的好不好。
“會不會,會不會嘛?”
“不會不會。我這輩子只會有一個黎太太。”
雲依依心滿意足,黎昊天扭過頭去翻了個白眼,雲依依的工作總是處於兩個極端,要不忙死要麼閒死,雲依依最近就以體味生活尋找靈感的理由,寸步不離的跟著黎昊天,每天陪黎昊天上班、出席酒會,兩個人就跟長在一起了一樣。
“黎昊天!你沒有發現方叔很久不聯繫我們了嗎!”
黎昊天在工作,雲依依百無聊賴的翻弄桌子上外賣的宣傳單,看到一個特別美味的酸豆角炒飯,這個酸豆角啊,還是方叔做的最好吃,之前方叔每隔個三五天就要給雲依依寄點東西,不是家裡曬得蘑菇,就是剛收的嫩玉米。
上次方叔送東西是什麼時候來著,上週五?上上個星期?
雲依依忽然發現方叔已經好久都給他們寄東西了,該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別瞎想,說不定方叔最近忙就忘了呢,你前天不剛給方叔打電話了嗎?”
“可是,沒說幾句話,方叔就急匆匆的掛斷了啊!”
雲依依越想越著急,方叔該不會是生病了怕他們擔心,寧願一個人在病牀上掙扎也不願意麻煩兒女;還是方叔入了什麼不好的組織,現在被限制了人身自由,想逃又逃不掉……
阮姨和方叔和雲依依沒有血緣關係,但是雲依依一直把他們當父母看,阮姨照顧了雲依依那麼多年,雲依依依賴她也正常,可是雲依依和方叔認識也不過兩年的時間,就連雲依依也不知道爲什麼,就是很願意和方叔親近。
“王阿姨,方叔在家嗎?”
“在啊,咋了依依?”
隔壁王阿姨說,方叔最近吃嘛嘛香,也沒聽說身體有什麼不舒服的,之前旅行社來村裡宣傳,方叔興致還很高呢,雲依依聽王阿姨這麼說,放心了不少,也許真的像黎昊天說的那樣,方叔最近忙纔不聯繫他們的呢。
“黎昊天,你覺不覺得方叔這麼孤孤單單的……”
“你想給方叔找個老伴兒啊。”
雲依依點點頭,其實在這一點上,雲依依還是有點糾結的,一方面方叔事阮姨的丈夫,雖然阮姨現在不在了,但是讓別的女人住在阮姨的家裡,雲依依想想就有點不開心。
可是現在看著方叔這麼孤單,雲依依於心不忍,如果真的能有一個人,能替阮姨來照顧方叔也不失爲一件好事,阮姨走的時候,把雲依依託付給了方叔,又何嘗不是把方叔託付給了雲依依。
雲依依會慢慢長大,但是方叔卻是越來越老了。
雲依依斟酌了許久,覺得自己還是可以接收方叔找一個老伴兒的。
“黎昊天,你說要是你爸爸給你找了特別年輕
的後媽……哦哦哦,你爸爸就是給你找了很年輕的後媽。”
“……”
雲依依想了一下,方叔也沒什麼錢,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頭,應該不會有人爲了錢或者事別的騙他吧,但是雲依依還是不放心把方叔幸福的晚年生活交給婚介所。
雲依依親自著手給方叔篩選老伴,雲依依能有點別的事情轉移一下注意力,黎昊天也是心裡偷著樂,現在抽個顆煙都得躲到廁所裡面,真的很不爽啊。
雖然黎昊天真的覺得方叔可能並不怎麼像找老伴兒。
很顯然雲依依也想到了這一點,方叔就是因爲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還搞年輕人談戀愛這些東西,有點不像話,所以才拒絕的,可是不接觸接觸就一口拒絕,可是會錯過好緣分的。
“方叔,你咋老久都不來看我了呢,我好喜歡吃你做的酸豆角啊!”
雲依依打電話回來,方叔高興的不得了,而且聽說雲依依喜歡吃他做的酸豆角,方叔更是笑得合不上嘴,年紀大了,每天盼著的,不就是兒女能打個電話回來嗎,知道自己還能爲他們做點什麼,就更好了。
“好好好,趕明兒我就過去,我教你怎麼做,想吃了就自己做。”
方叔深知自己不能跟著雲依依一輩子,以後雲依依肯定是要靠自己的,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不是嗎?
雲依依偷偷給黎昊天打了個手勢,成功了吧,黎昊天笑笑不做聲,只希望明天方叔不會生氣吧。
雲依依提前約好張阿姨,張阿姨是雲依依之前去菜市場買菜的時候認識的,雲依依聽說菜市場的菜比超市的新鮮還便宜,寧願多開一會車,也要去買,一來二去就認識了張阿姨,張阿姨中年喪偶,現在在幫幫女兒看孩子,人很不錯。
方叔普通又老實,雲依依可不希望,有人爲了拍黎昊天馬屁,和方叔在一起,她要給方叔找的是能踏踏實實在一起過日子的。
張阿姨現在除了看看孩子、跳跳廣場舞,每天都過得寡淡無味,她女兒也希望有個人能陪陪媽媽,張阿姨起初也是不願意的,後來被女兒說的有點心動,她都這個年紀了,也不圖人家有錢,就是單純的想有個人說說話。
方叔來了之後就手把手的交雲依依做酸豆角,還有一些雲依依說好吃的小吃,雲依依年紀小一點的傭人,就跟在方叔屁股後面,等食兒吃,好不熱鬧,張阿姨是十點的時候來了,說是來送些自己種的西紅柿。
雲依依熱情把人迎進來,這也是和張阿姨之前就串通好的,方叔初來打了個照面,也沒說什麼,就又回廚房忙去了,雲依依拉著張阿姨給方叔介紹,又把廚房留給這兩個有著豐富烹飪經驗的大廚。
雲依依好奇的扒在拐角偷聽,黎昊天從書房出來就見一羣人都擠在一個小小的角落裡面,扶額嘆氣,雲小姐進門之後,黎家整個的風格都不對了,之前別說這麼正大光明的偷聽主家的私事,這些小女傭看都不敢看黎昊天一眼的。
也不知道張阿姨和方叔談的怎麼樣。
“依依,你就不怕因爲這事兒,方叔以後都不來了?”
“應該不會吧……”
雲依依也不敢肯定,方叔如果不喜歡,直接和她說就行了啊,不管是不喜歡張阿姨,還是不喜歡相親,都可以和她說呀,不會嚴重到以後都不來吧?
“丫頭,小張是你找來的吧?”
張阿姨待了一個多小時,雲依依留她吃午飯,張阿姨婉拒說要回家給外孫煮飯,方叔沒有特別開心也沒有特別不開心,雲依依也不敢問,之前聽阮姨說,方叔發脾氣的時候可嚇人了。
雲依依一直老老實實的低頭扒飯,聽到方叔這麼說,差點嗆死。
“啊?嗯……”
“想讓我再找個老伴?”
雲依依現在嗯都不敢嗯了,乖乖的點點頭,雲依依有種預感,方叔好像不怎麼開心了。
“我這輩子有你阮姨就夠了,你大可不必在費這個心。”
方叔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眼神有些迷離,方叔很少提起阮姨,阮姨的名字從方叔的口中吐出,雲依依就忍不住要掉下淚來。
其實死亡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曾經那樣真切的人慢慢慢慢的消失,再也沒有人知道她曾經存在過。
“方叔,我……”
方叔笑著擺擺手,示意雲依依不必解釋,這丫頭的心思他都懂,只是他現在還沒有老到需要人照顧,等到真有那一天了,他就去住養老院。
“我最後悔的一件事,你阮姨一直說想去旅遊,我總是說過幾天就帶她去,忙啊忙,就成了終生的遺憾,現在有錢了有時間了,我要帶你阮姨出去走走。”
方叔笑得很甜,雲依依甚至都能看到方叔缺掉的那顆後槽牙,雲依依的眼淚噼裡啪啦的落到碗裡,白白的米飯吃到嘴裡苦澀,還有一股血腥味。
方叔這次來,也是爲了交代雲依依,這段時間他要出去旅遊了,讓雲依依別擔心,他過段時間就回來。
當初阮姨下葬之前,方叔留了一把骨灰,藏在一個荷包裡,這荷包還是阮姨親手繡的,方叔沒事就拿出來看看,現在荷包已經被摩挲的有些舊了,之前也不知道方叔從誰那裡聽來的,說是現在有一種新的技術,能把人的骨灰做成鑽戒。
方叔特意拜託雲依依和黎昊天,要他們幫忙尋一尋,這顆鑽戒一點都不必真的鑽戒便宜,幾乎花光了方叔一輩子的積蓄,可是方叔眼都不眨一下的就做了,雲依依是提過要出這筆錢的,方叔態度堅決的拒絕了。
從此之後,就可以看見一個穿著樸實的老頭,手上戴了一顆又大又閃的鑽石戒指。
方叔真的帶著阮姨旅遊去了,難得一見的穿上白襯衣和西褲,上衣口袋裡藏著一箇舊舊的荷包,裡面還有一張泛黃的老照片。
方叔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拿著照片拍一張,發回來給雲依依看,雲依依每次看每一次都哭,徹底斷掉了幫方叔找老伴的念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