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
所有人心中不約而同的飄過這個字,只不過小混混們是惶恐不安的想,而姜苼三人則是理所當然的想。
那幽怨的歌聲斷斷續續聽不真切,即像是青衣花旦在唱戲文,又像是淳樸悠遠的山歌。
“呵呵呵。”黃毛乾澀的笑笑,臉上的肌肉一抖一抖的,似乎異常驚懼,髒字都沒說,“哪個學生在大晚上的練歌……”
“是啊,是啊,呵呵呵……”其他的小混混們也乾乾的齊聲應和道,但是他們一個個都是戰戰兢兢滿頭大汗,驚恐萬狀的用眼神交流著,似乎想從同伴身上尋找一些安慰。
歌聲越來越近,也越來越清晰,小混混們的臉色齊齊一變,都再不說話,抽搐著嘴角,慢慢地擠在一起,左顧右盼的渾身發抖。
姜苼沒有在意那些看起來有些反常的小混混們,他轉身看向月牙湖,眉頭一皺,心中捉摸不定,怎麼回事?又一個仙人?
喬虞跟徐宣宣兩人似乎也沒害怕,即便是剛纔已經感覺到是鬼了,也依然沒感到心驚肉跳,只是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看著月牙湖,就像兩個看熱鬧的圍觀羣衆。
月牙湖面,水霧朦朧,影影綽綽,一個妙曼身影突兀出現在湖面上,無聲無息的在翩翩起舞,不,無聲無息是指那身影出現的方式,歌聲卻是沒有停,反而讓人聽得更真切了。
“這歌……是她!鬼啊——!”一個小混混在人影出現的時候終於崩潰,癱軟在地,失聲驚叫。
“鬼啊——!”
“救命啊!”
“不管我的事!啊——!”
一個小混混突然一聲突破天際的狼嚎,讓剛纔還噤若寒蟬的小混混們像是受到了什麼驚嚇一樣,大聲哭喊著,連滾帶爬的狼狽逃竄。
連一旁戒備的姜都苼被這幾聲鬼哭狼嚎嚇了一跳,轉頭無語的看著那幾個小混混慌不擇路的抱頭鼠竄,嘴角一抽,剛纔他沒被鬼嚇住,反而這羣人一嚎叫,嚇的他冷汗涔涔,看來還真是人嚇人嚇死人啊。
而喬虞跟徐宣宣似乎也從小混混們的驚叫聲中反應了過來,兩人一愣,相視無言,滿眼莫名,對啊!平時看個恐怖片都嚇得尖叫連連,爲什麼今天這個場景一看就是遇到鬼了,她們兩人反而沒害怕,好像還很鎮定?
“姜苼,過來!”
這次說話的是徐宣宣,徐宣宣剛纔還在跟喬虞相視無言的反思狀況,猛然瞟見姜苼在無語的看著那羣小混混離去的方向,於是她思緒突然轉了一個彎,想起了食堂前姜苼犯花癡的事,也不在意眼前的場景了,叉著腰,一副怒氣衝衝的樣子對著姜苼喊道。
姜苼聽到徐宣宣叫他,轉過頭一看,徐宣宣正叉著腰一副生氣的樣子瞪著他,他先是一愣,然後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緊張的向徐宣宣走去。
並不是姜苼害怕生氣的徐宣宣,也不是故意裝作這個樣子來讓徐宣宣撒氣,再說在食堂前那檔子事,他早忘了!
姜苼突然這麼緊張,是他想起了另一件事!
這個仙人!這個仙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喬虞跟徐宣宣走過來的時候出現!這是想要她們兩人的奪仙位?!
姜苼突然想到這茬,焦急的疾步走向兩女,他卻是忘了,陶雨跟他說過沒有接受仙位的仙人無法剝奪仙位。
而徐宣宣看到姜苼緊張兮兮走過來,一愣,不用這麼怕吧?我又不是母老虎。
喬虞則依然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似乎還在好奇湖面上的那模糊的身影,又面無表情的轉頭看向湖面,仔細辨認著。
姜苼距離兩人沒有多遠,不到三秒,他就走到了兩人身邊,沒理會生氣的徐宣宣和好奇的喬虞,一把抓起兩人的手,低聲說道:“我們走。”
徐宣宣本來想著等姜苼過來,就決定採用小獅的策略,先用玩味的眼神嚇死他,然後等他自己低頭認錯的……
可是呢,不知道爲什麼,姜苼一把抓住她的手時,她的心頭猛一跳,而後聽到姜苼這句緊張關心的話語,心中一軟,就有些迷糊的原諒了他。
於是徐宣宣思緒又轉了一個彎,對啊,現在有鬼啊!
她馬上機智的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姜苼的衣角,裝作害怕的樣子,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姜苼,是的,是裝作!其實徐宣宣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心中悸動!她都覺得自己花癡,只不過抓抓自己的手而已,心都跳的這麼厲害,難道是初戀的感覺!
喬虞沒說什麼話,只是在姜苼抓住她的手時,有些奇異的看了看被姜苼抓住的手。
姜苼沒注意兩人奇異的表情,拉著兩人準備離去,正當這時,歌聲停了!
歌聲停了!
姜苼禁不住好奇心,止住了腳步回頭觀望,但是湖面上的場景卻讓姜苼倒吸一口冷氣。
只見漆黑的湖面上整整齊齊的排列著上百個朦朧的白色身影,她們靜靜站著,沒有任何動作,在以黑夜爲背景下,那白色的身影看起來格外詭異。
她們?會發光?
姜苼不知爲何心中閃過這個疑惑,他知道,在漆黑的夜裡,你即便穿白衣服,人的眼睛也看不到的,因爲沒有光,人是看不到東西的!
但是偏偏這幾百個鬼讓他看的真真切切,所以姜苼在疑惑,鬼還會發光?
不得不提,姜苼的關注點還真是奇怪。
那些白色的身影不知道姜苼奇怪的想法,靜立不動的她們木然的伸出雙手舉過頭頂,仰起頭狂熱的看著上方,木然和狂熱著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在這些鬼身上奇怪的並存在。
姜苼三人也順著這些發光的鬼的目光向上看去,姜苼戒備,徐宣宣喬虞好奇。
只見半空中懸浮著一個身著白色宮裝的古韻女子,她年約十七八歲,她……姜苼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美得驚心動魄,絕世精緻的五官,晶瑩如玉的肌膚,一雙小巧溫潤赤足,如瀑的長髮隨風飄動,配合白色宮裝盡顯優雅高貴,雖然她跟喬虞一樣面無表情。
她……也會發光?
好吧,姜苼此時已經陷入發光女鬼的怪圈了,打量過那女孩的容貌之後,關注點又跑偏了。
徐宣宣跟喬虞也被女子的姣好面容驚呆了,雖然喬虞面無表情,但是她的眼中充滿了驚豔,徐宣宣更直接,喃喃的說:“嫦娥?”
那宮裝女子卻沒有在意姜苼三人,眼神空洞的看著下面一羣狂熱木然的鬼,似乎有些許不滿,一揮手,湖面上那羣舉著雙手的鬼全都放下雙手,又重新的整齊的翩翩起舞。
“無常,因何來我月牙城。”女子一邊在空中指揮著湖面上那羣鬼跳舞,一邊淡淡的說道。
姜苼乾咳一聲,放下徐宣宣跟喬虞的手,硬著頭皮準備說話,誰知喬虞首先開口了,不過她還是面無表情清冷的說道:“路過。”
姜苼瞪大眼睛膛目結舌的看著喬虞,從剛纔遇到小混混開始喬虞好像從來沒怕過,一直都是面無表情,徐宣宣也略顯奇怪、敬佩的看了看喬虞,說起來喬虞的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宮裝女子不予知否,轉頭把目光投向姜苼,沒有任何情感的說道:“仙女池掌?”
“是。”
姜苼冷汗直冒,這個少女雖然語氣平淡面無表情,但是姜苼能清楚的感覺到少女身上的狂躁,這是一種隱而不發的……偏執,好像在執著某種信念一樣。
“你認識剛纔那羣人?”少女依然平平淡淡看不出任何表情。
“不認識。”
“找到他們。”
“好!”
姜苼一口答應下來,轉身再次抓住徐宣宣跟喬虞的手,不理會兩人詭譎的目光,低聲說道:“走!”
說完,拉著兩人快步離去,而少女則淡淡的看著姜苼離去的身影,無聲無息的隱去了身形。
--------------------------
銘州大學後門的小吃一條巷,即便是現在已經晚上九點多了依舊人聲鼎沸,吃飯的人還是人來人往。
突然七八個小混混狼狽的跑了過來,然後不理會周圍人怪異的目光,一屁股癱坐在小巷的一個路燈下,誰也沒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喘著粗氣。
其中一個光頭模樣的壯漢,哆哆嗦嗦的從口袋裡拿出了一包煙,幾次想要把煙盒裡的煙拿出來都沒有成功,最後他有些氣惱的把煙盒摔在地上。
這時蹲在旁邊的一個黃毛有些發抖的遞給那光頭壯漢一支菸,小聲地說道:“光哥,我們怎麼辦?”
黃毛說完這句話,其他的小混混也都看向那壯漢,看來這個光頭是他們的領頭人。
光哥,也就是那光頭壯漢嘆了口氣,哆哆嗦嗦的接過黃毛遞上來的煙,也沒有點上火,聲音有些顫抖的答非所問:“我突然想起我媽說的一句話,人在做天在看。”
幾個小混混聽到那光頭壯漢的話,都有些毛骨悚然,汗毛倒豎,好像感覺到不遠處的黑暗中有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似的,都情不自禁的往中間擠了擠。
光哥蹲在地上良久,慢慢的平靜下來,擡頭看著周圍那些忙來忙去的小商販,輕聲的說:“咱們縣是不是有個廣場,每到夏天人挺多的……”
小混混們聽到光哥的話,相視莫名,不明白光哥爲什麼突然提起這個。
光哥沒理會那些小混混不明所以的目光,把手上的煙叼在嘴上,含含糊糊的說:“那時候我一直想著,這個地方弄個燒烤攤,然後攢點錢,錢夠了就再租個小吃鋪,最後娶個媳婦,生個兒子女兒……你們說咱們現在弄遲嗎?”
“不遲不遲。”小混混們忙不迭的齊聲答應著,本來不知道爲什麼光哥突然說起以前,可等到光哥說完最後一句話,他們明白了,光哥有了退意,想回去了,那還等什麼?他們也嚇破膽了,所以立刻答應了下來
光哥看著自己手下的那羣弟兄期望的眼神,點了點頭,把嘴上的煙拿下了扔在地上,準備再說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想起了什麼,四處心虛的張望,一邊拿出了手機一邊輕聲的說:“冤有頭債有主,姑娘,看在我們七兄弟曾經想救你的份上,饒了我們吧,現在我就給害死你的人打電話,恕罪恕罪。”
而小混混們聽到光哥的話,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也紛紛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的唸唸有詞。
光哥吞了口口水,也沒在意旁邊的小混混,更沒在意周圍人一副看神經病人的目光,解鎖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隨著光哥的動作,小混混也停下禱告,注視著光哥。
電話很快被接通了,光哥強作鎮定,拿起電話附在耳邊:“許少,我們不幹了。”說道這,光頭壯漢捂住話筒很小聲的說道,“月牙湖旁的那個淹死的……女孩出現了。”
光哥說完,凝神聽那“許少”怎麼說,也不知道電話那邊的那個“許少”說了什麼,光哥又急急地說道:“不,不,許少,不是我想威脅你,是真的出現了,我們哥幾個剛纔商量過了,我們不混了,我們幾個準備本本分分的生活,我打這個電話也不是爲了什麼錢,就是想告訴您一聲。”
光頭壯漢急急地說完,不等那“許少”再說些什麼,果斷的掛斷了電話,然後站了起來,四處拜了拜,拜完之後,轉頭對那羣蹲在地上的小混混們說道:“咱們連夜走,省的那姓許的王八蛋報復咱們。”
小混混們急忙點頭,也站起來神神叨叨的學著光哥的樣子四處拜拜,然後匆匆的消失在周圍人詭異的目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