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一直坐在病牀邊，守著冷皓冽。
他一點兒都沒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她就坐在牀邊，觀察著他。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也想不出還有什麼能說的了。
身後的病房門打開了，喬伊斯探進頭來。
他美美吃完早餐之後，休息了一會兒，現在過來看一下情況。
年年見他進來，趕緊站起來，閃到一邊，給他騰出地方來。
喬伊斯兩隻手都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隨便地站在牀邊，掏出一隻手來，翻了翻冷皓冽的眼皮，看了看他的瞳孔，又看了看儀器上的數據，就說道：“啊，不錯，嗯，挺好，唔，還行……”
說完，就走到牀尾，拿起病例本來，寫寫畫畫了一番。
年年一直覺得，這邊的醫生寫得字就很鬼畫符了，沒想到喬伊斯寫得字……那是寫得字麼？確定是字麼？那不是在畫畫麼？還是某種古代禁忌文字？
她都懷疑，連喬伊斯本來都看不懂吧！那些鬼畫符！
她倒是想起上學時候，上課聽著老師講課，有些困了，在紙上寫得那些東西。
年年特意歪過頭去，看看喬伊斯的眼睛，確定還睜著麼。
果然半瞇縫著啊！
她扶額，能不能再敷衍一些？！
年年輕輕碰了碰喬伊斯：“喂喂，別睡啊！”
喬伊斯轉頭盯著她：“什麼？什麼睡……”
難道這不是睡懵了的表現麼！你在給冷皓冽看病啊！能不能正經一點啊喂！
喬伊斯見年年沒有回答他，轉頭看了看病例，顯然他也發現了那些鬼畫符，可是竟然繼續順著那些鬼畫符寫下去了！
他剛寫完，護士就進門了，她看了看病例，轉身走掉了。
沒一會兒，就拿著新的吊瓶，給冷皓冽換上了。
看著這個吊瓶上面的標籤跟原來的有明顯的區別，起碼顏色就是不一樣的，年年有些驚慌：“喂喂！這個是對的嘛？顏色都不一樣啊，是不是換藥了？”
護士奇怪地看著她：“沒錯啊，我是根據喬伊斯醫生給出的建議換藥的。”
“……你確定你沒有看錯嗎？他寫的那些……”年年有些著急，萬一打錯了藥怎麼辦？
喬伊斯在一旁打著哈欠，聽她這麼說，不耐煩地走到跟前，看了看病歷，又看了看藥：“唔，沒錯啊，就是這個。”
護士點了點頭，拿著打完了的吊瓶就出去了。
年年驚訝地站在那裡，先不說護士竟然認識那些鬼畫符，喬伊斯是處在清醒狀態嗎？他確定他開得新藥不會害死冷皓冽嗎？這個世界怎麼了？她是不是在做夢啊！你們都正經一點啊喂！
喬伊斯顯然看出了她的擔憂，拍拍她的肩膀，打著哈欠說道：“沒問題的，冷少的手術很成功，你就不要擔心什麼了，現在就是安靜地等他醒過來。”
“嗯。”年年雖然乖巧地點了點頭，可是她心裡卻在吶喊：我不是擔心這個好嘛！本來覺得冷皓冽可以正經的醒過來的，現在怎麼覺得，有些懸乎呢？
喬伊斯打著哈欠，就要出去。
年年隨即跟了出去，在病房門口叫住了他：“喬伊斯，等一下。”
喬伊斯有些疑惑地在原地站住，歪著腦袋回過身子來：“嗯哼？”
年年走到他跟前，輕輕把病房的門關上，然後問道：“喬伊斯，你跟我說實話，皓冽的傷勢到底怎麼樣？”
“我不是說了嘛，安靜地等他醒過來，就好了。難道有什麼不明白的？”他打著哈欠，現在他腦海裡，想最多的，就是吃飽了該睡覺了。
年年有些焦慮：“如果真的只要等他醒來就好了的話，那麼手術爲什麼做了整整一個晚上……明明看起來比較嚴重的唐萬明，只做了幾個小時就出來了……”
“那是自然。冷少嘛，這家醫院的投資人，YJQ的總裁，給他做手術，除了我，誰敢隨隨便便就做完？當然是各種精細的檢查，各種磨磨唧唧。我雖然是主治醫生，但也只是下命令那個，剩下的都是你們這邊醫生的問題了。”
“每個科室的醫生排著隊的給他做著全身的檢查，精確地知道冷少除了腹部的傷口還有哪裡有傷，就是爲了不出什麼意外。至於唐萬明嘛……檢查一下大的傷口就好了，手術自然會快一些。”喬伊斯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不耐煩地說著這些。
年年看他那勞累的樣子，也忍不住想睡覺了。
她不好意思的說道：“哦，原來是這個樣子……那我沒什麼事情了……啊，不對……那皓冽什麼時候會醒？”
“這個誰知道呢，你就不用特別擔心了，他沒什麼大問題。只是腹部被捅，腦袋被撞，從樓上跌下，斷了肋骨，傷口撕裂……而已。”喬伊斯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表情，就連說話也沒有任何的口吻，就好像想快點說完這些，好去休息一樣。
年年沒辦法，只能點了點頭，放他走。
喬伊斯打著哈欠，走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就在不遠的地方。
開門的時候，他突然轉頭說道：“啊，對了，要是他有什麼反應，跟我說一聲，我記錄一下。”
“記錄？”年年雖然不明白是爲什麼，還是點了點頭。
喬伊斯也沒有回答她的疑問，去辦公室睡覺去了。
年年有些擔心小萱萱，就讓門口的人看著冷皓冽，她先回那邊的病房看一下那個惹事兒精。
時間往前推一點兒，在唐萬明的病房裡。
他老婆出門買水果。
童一凡的人並沒有跟去，只是默默的跟她說，醫院門口就有很多賣水果的，從那裡買一些趕快回來。
她出門之後，回來給唐萬明帶來了一條消息：冷皓冽平安無事，隨時都會醒過來。
唐萬明沒有把這當回事兒。
她繼續悄聲在他身邊說道：“童一凡和冷皓風出去了，始料未及。不過似乎構不成很大的威脅，那邊讓你盯緊了冷皓冽，必要的時候，必須……”
她警惕地轉頭看了看唐昊軒。
由於一直沒有休息好，他此刻正躺在旁邊的病牀上休息，均勻的呼吸聲
傳了過來，還帶著輕微的鼾聲。
她這才放下心來，剛要說什麼，唐萬明倒是先點了點頭：“我知道，不用你說。我知道應該做什麼，你只要看好兒子就行了。”
“我覺得我們已經做得夠多了，完全可以不用再聽別人說什麼了，我們已經做到了該做的，就這樣吧。不能讓昊軒受一點點的委屈，我們下半輩子還得指望你呢！”唐萬明的老婆顯得有些緊張。
唐萬明苦笑了一下：“你其實心裡比誰都明白，走上了這條路子，下半輩子的事情已經說不好了。我會盡我的能力，會安排好你們娘倆的，你放心。”
“我怎麼能放心啊！”她顯得有些激動：“你想丟下我們不管麼？你認爲錢什麼的對我們那麼重要嗎？我們不是隻想要錢啊！你不能就這麼放棄啊！你也知道，那個什麼年年的心軟，如果現在收手的話，我們一定能得到原諒的，她不會把你送到監獄裡去的，她一定會爲了昊軒讓你好好生活下去的。相信我，相信女人的直覺。”
唐萬明只是看了他老婆一眼，就把頭扭到了一邊，沒有再說話了。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說道：“我們當初就是爲了錢，才做這樣的事情，做都做了，又不要錢了，你不覺得可笑嗎？”
聽他這麼說，他老婆愣了一下，隨即眼淚就不自覺得留了出來。
她輕聲地抽泣著，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回頭的。
唐昊軒剛好在這個時候醒過來，他看著媽咪抖動的肩膀，輕聲問道：“媽咪……你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的聲音雖然細小，可還是嚇了他媽咪一跳，她趕緊地擦拭了一下眼淚，轉頭故作輕鬆地，給已經坐起來的唐昊軒，把牀搖了起來，讓他靠在那裡，說道：“昊軒乖，媽咪沒事，你餓了沒？這裡有水果，吃點吧。”
唐昊軒乖乖地吃著她買來的柚子，稍稍有些酸澀，可是他還是忍著吃下去了。
現在不管吃什麼，對於他們來說都是苦澀的。
唐萬明的眼睛看著窗戶，看著外面的花園。
他不知道這樣的寧靜還能持續多久，他真的就想在這裡躺著好好休息一下。
可是他清楚的知道，有些事情既然參與了就不能全身而退。
他當初，也是抱著這樣的決心，才加入的。
唐萬明還是有些腦子的，他知道有些事情他可以知道，有些事情還是不知道爲好。
他只要唐昊軒好好的，所以只要條件合適，他只要去做他們交代的事情就好了，不需要多想別的什麼。
唐萬明清楚，他就是一顆棋子，而他只要做好棋子的本份就好了。
他知道這樣做，會傷了唐昊軒的心，他知道年年對他們不薄。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感情就能解決了的，有些仇恨，不是一兩句話就可以化解的。
他需要的，這邊給不了。
只要是誰能給他，他真正想要的，他可以赴湯蹈火。
一切都是爲了唐昊軒，我沒有做錯什麼。唐萬明盯著窗戶，默默地想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