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吧

“看到她，我總是不由自主想到你爸死的時候，就恨不得她死，可是又不忍心，她畢竟是我看著長大的。”薛景麗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臉上透著疲憊和無奈，早已沒有剛纔的囂張氣焰。所謂傷害是相互的，在得到報復快感的同時，她心裡也會有一點點內疚。

秦寒無動於衷地攬了攬她的肩膀，說道，“媽，你累了就先上樓休息，這件事，我會處理。”不等她說話，他便叫來艾麗送她上樓。

薛景麗原本還想說幾句，但一看到自己兒子那張冷漠的臉便把到嘴邊的話又吞了下去，秦寒小時候活潑開朗，但在那場火災之後，小小年紀的他被人嘲笑沒有父親，被親叔叔奪走了家產，母子倆還被趕出秦家祖宅，一連串的打擊致使他變成現在這副陰沉冷漠的性子。而這一切都是拜外面那個女人所賜，這樣一想，她心裡那一丁點內疚又被仇恨所淹沒。

薛景麗和吳媽都上樓去了，客廳裡只剩下秦寒一個人，他站在門口，面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趴在雨水裡，渾身溼透的女人。

她一頭黑髮披散在冰冷的地板上，遮住了大半張臉，剛好露出完好的右臉，蒼白而毫無血色的肌膚就像是透明的一般，似乎用指尖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平素澄澈清亮的眸子半瞇著，雨水順著她長長睫毛緩緩落下，半晌都不見她眨一下眼，要不是她瘦弱的背脊微微發抖，他幾乎會懷疑她已經沒有了生命。

兩人就這樣沉默著，過了好久，顧安寧才扯了扯嘴角，聲音聽起來虛弱而斷斷續續，“你要怎樣……才肯放過我……”事情發展到這份上，她已經不會再單純地以爲，他真的是因爲喜歡她才把她娶回家。是恨吧，這麼多年，他一直恨著她。

秦寒雙手插在褲兜裡，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就像是高貴的帝王看著匍匐在他腳邊的，低賤的奴隸一般，嘲諷地一哂，“我很高興，你已經變聰明瞭。”

顧安寧絕望地用手指扣住地面，果然是恨，她怎麼會那麼天真地以爲他已經原諒她？

“這纔是剛開始而已。”無情的話再次從秦寒口中迸出，他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轉身打算離開。

顧安寧心如死灰的聲音傳來，“是不是……我死了……你纔會原諒我？”

秦寒腳步停頓了一下，但只是一下，他很快又頭也不回地走了。

顧安寧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面前，那沉重的腳步聲，一腳一腳，就像是踩在她的心裡。

死了吧，死了就能化解一切……

視線已經變得恍惚，腦海裡一直有一個聲音說著，“死了吧，死了吧”，既然活著這麼痛苦，還不如死了好。她順著那個聲音，閉上了雙眼，雨水滴答的聲音再也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