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龍谷四季分明,山高林密。每個季節的景‘色’都極有特‘色’。紫蘇每當煩悶便坐在崖頂高巖上,只需望一會四周如畫的風景,就會積鬱盡消,神清氣爽。
紫龍谷南山,峭壁陡峻,高處幾乎都是光滑的巖石。只在縫隙間長有松柏類長青植物,山腰處開始有竹林,山腳是人們開墾出來的乾地,種植豆子、‘玉’米、芝麻、紅薯之類的雜糧蔬菜。
山頂終年紫霧繚繞,山腰有多處的瀑布,在陡直的巖壁上飛流直下。山腳有湍急的小河將山上的急流導出谷外。若在紫龍谷看南山,雲霧中隱現松柏,間或飛過一羣白鷺。峭壁險峰,掛瀑雲海。整體就是一幅中國水墨畫,留白處引人無盡遐思。
近觀南山,竹林搖曳中,或許有隻‘肥’嘟嘟的大熊貓正抱著竹枝大快朵頤。竹梢撲愣愣騰飛而起的小鳥,引得路過的麂、羚羊昂首觀望。小心翼翼地跳過厚厚的竹葉,在如粉如荼的映山紅叢中穿梭而過。
而北山,則是重巒疊障,一山更比一山高。最高處已入雲宵,只在極晴的天氣中,藍天下‘露’出帶著白‘色’帽頂的山尖。其上冰川終年不化。而平時也基本羞隱在雲霧中,難見真容。
北山隨著海拔的變化,每座山高度不一,植被分佈不一。光‘陰’在其上魔術般輪迴變換著‘色’彩,五彩斑斕。象幅西方寫實的油畫,‘色’質‘豔’麗,豐富飽滿。
‘春’天,紫龍谷比高山更早醒來。隨著谷中積雪的融化,加上高山上的化水,谷底的小河瞬間歡騰成寬闊的大江。紫龍穀人也比冬眠的動物更早醒來,三三兩兩地出現在田間地頭,開始播種育苗。
紫龍谷建有非常完善的地下排泄系統。從紫龍坡上排出的糞便、生活污水等,都經過暗渠進入到稻田裡,變成沃土。
清明節過後,稻田就被禾苗裝扮成了綠毯,一格格地整齊圍在紫龍坡底。
端午節後,南山北山就多了很多上山摘箸葉的人們。此時的北山腳一片‘花’海,山腰則是長滿著鴿子振翅般的白‘花’,那是珙桐。
錢鐵虎他們每隔一段時間便上北山狩獵,因爲北山有吊索,山勢平緩些。植被豐富,動物種類也更多。他們幾乎沒有到南山打過獵。
夏天的紫龍谷到處蓊鬱蒼盛,枝繁葉茂的樹葉遮住了低矮的映山紅。稻田裡的秧苗也由青翠變成了墨綠,時不時的陣雨給谷裡帶來一陣清涼,田裡勞作的人們帶著斗笠或披著蓑衣,不爲所動。
秋天,紫龍谷最美的季節。北山漫山或紅或黃或青的‘色’彩,僅樹葉的多姿就將它裝扮成了成熟的少‘婦’,嫺靜中帶著妖嬈。稻田一片金黃,人們扛著金字塔般的木鬥,將它倒過來放在田裡,口寬底細。‘女’人揮鐮割稻,男人打穀入鬥,老人和孩子在田裡撿拾遺落的稻穗或摘除男人未打淨的穀粒。整個稻田象片超大的餅,每天被人們啃食一大塊,沒幾日,便全部晾曬在了紫龍塔南北廣場上鋪就的篾席上。
冬天,到處銀妝素裹,白雪鋪蓋,紫龍谷也在白被中沉睡起來。只偶爾有人從石屋裡走向紫龍塔,前去塔底溫泉邊,又聽課長知識,又避寒取暖,其樂融融。整個紫龍谷如一幅只有黑白二‘色’的木版畫,簡潔明朗。
紫蘇看著紫龍谷‘春’去秋來,樹葉幾落幾盛,‘花’兒開了又敗。
整整十六年過去了!
紫蘇不僅能在八層山‘洞’自如上下,她還試著下潛了很深。沒有參照物,在一片濃霧中,她也不知道具體到底下了多少米。
八層以下的崖壁,不僅溼滑,而且陡峭程度簡直就如面豎著的鏡子。崖頂附近伸展出來的矮鬆也沒有了。連苔蘚都長不活。只有一層膩膩的象鼻涕一樣的東西附在巖壁上。紫蘇將它想象成是紫龍嘴角邊滴答而下的龍涎。
濃霧中根本看不清任何東西,也分不出白天黑夜。就算有夜視能力也看不見。儘管紫蘇有時長嘯一聲,從回聲中可以感覺到對面幾米處就是另一座山。
她只能在想象中憑感覺,意識到這是深入山底以下的沉淵。但卻又聽不見任何水流聲,也沒有鳥叫獸鳴,甚至風都似乎忘記了這個角落,攪動不了那厚重的霧障,吹不響它獨有的小曲。
紫蘇象只壁虎般牢牢地將自己釘在巖壁上,緩緩下滑。終於再次碰到塊落腳巖石時,戌元素再將挑戰了她的極限!
紫蘇只能進入假死狀態,將‘肉’體‘交’付與紫霧,隨它折騰。而僅存的意志,化成一粒粒微弱的熒光,在紫霧中游‘蕩’。
很快她在更深的地方發現了許多這樣的熒光,紫蘇想或許那是歷代被扔下澗的紫龍穀人的亡魂吧。但她無法與它們溝通,細想之下才明白,那是人骨中釋出的磷,在極黑的環境下會發出悠光,俗稱鬼火。她感覺到那些磷光被無形的力量所吸引,慢慢悠悠,飄飄忽忽地從澗底下升起,漸漸隱入了紫蘇身體裡。終於,紫蘇的身體竟然也泛起了悠光。一圈淡淡的光環圍繞在紫蘇的身側。
紫蘇從澗底再次飛上四層巖‘洞’時,終於能在四層堅持住了的武長老一見到她,大驚失‘色’:“啊!……你……你怎麼變成了這樣!”
紫蘇擡起如竹耙的手,五指上尖尖的指甲長而彎曲,的確如書上畫的妖怪差不多。但自己也長得差不多的武長老應該不致於如此大驚小怪,她沉聲問道:“我怎麼了?!”
太多年的孤獨,令她說起話來也艱澀不準,舌頭笨拙,發出的聲音怪異恐怖。
“你的眼睛……象老虎一樣,會發亮!”那是種屬於野獸纔有的悠光,若人在漆黑的環境下猛遇到兩盞這樣的悠光,肯定以爲非虎即狼,甚至是鬼!
配合著她糜爛如絲縷的衣服,長長披散的紫發,瘦的皮包骨的乾枯身軀,骷髏般的頭顱上還有兩道閃閃發光的兇焰……或許就算邏各斯站在她眼前,也不敢相信她就是曾經雖不算十分標緻也還水嫩的紫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