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琉璃不顧自己身體內的毒素還未清除就硬撐著從牀上坐起來,如果可以,他甚至還想下牀走動,越是躺著就越是疲憊,還不如逼自己起來活動活動來得好,不知道這樣做會不會讓毒流通得更快,可是薛琉璃已經躺得不耐煩了,至少想起來吹吹夜風。
舞娘渾身顫抖了起來,看著薛琉璃虛弱又可憐的模樣,已經因爲中毒而難受得連話都說不好了,她不得不阻止地喊出聲:“喂,你的身體——!”
“咿呀……”門被人推開了,應該是小姿取水回來了。
小姿一進屋子,就看到舞娘的眼睛一直盯著甦醒過來的薛琉璃,她趕緊放下水壺就衝到牀邊去扶穩他,緊張得連要給舞娘喂水的事情都忘記了,在這個房間裡對小姿來說最重要的人是薛琉璃,因爲薛琉璃是她的救命恩人。
“啊、啊啊!”
回來得真及時,薛琉璃心裡這樣想到,看到小姿因擔心而緊皺起來的眉宇,他覺得很欣慰,在他覺得不舒服的還有人會關心他,不過是一個罪人罷了,可是隻要繼續活在這個世間就會牽扯到無數的凡人和妖怪,甚至是神明,自己的命到底有沒有價值?現在薛琉璃還不清楚這個問題,但是他終會找到答案的,如同舞娘一樣傻傻的在尋找著。
人、妖怪、妖魔、神仙其實都是一樣的存在,缺一不可,天上的規定地下的人遵守,妖魔則是中立,不管多少年了都是如此,薛琉璃知道的,因爲腦袋裡有著那不可磨滅破碎了的記憶,忘記一部分,記得一部分,痛就在心頭間,溫暖永遠都被傷痛掩蓋。
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窗外的天色還是那麼暗,梅城的第一場奴隸交易會已經結束了,買下舞娘的人是他也不是他,薛琉璃不管寧霜霜花了多少錢去買下舞娘,現在心裡只想著晚風會讓他覺得舒服,所以他又耍著任性去拜託小姿:“小姿,幫我打開窗戶,我想吹吹晚風,然後你把水餵給她,啊,對了……小姿去找把匕首來幫她解開繩子。”
“唔……”小姿有些不願意,薛琉璃生病了怎麼還能吹寒風。
“不吹晚風我會病得更嚴重的哦。”薛琉璃又使壞地笑著欺騙著天真的傻丫頭小姿。
一聽到薛琉璃笑著說出那樣好像與他無關緊要的話,小姿嚇得快哭出來了,心裡清楚那只是薛琉璃任性的要求而已,可是她還是匆匆的跑去將緊關著的窗戶‘啪嗒!’一聲打開了,接著還把剛剛要來的清涼的水餵給舞娘喝,匕首她自己就有一把,那是寧霜霜離開客棧之前留給她防身用的,現在用來鬆綁也恰到好處。
“你真是夠聽那個惡魔的話了,小丫頭。”又得以再一次的鬆綁後,舞娘不知道讚美還是譏諷的對著小姿這樣說道。
“可不可以不要對小孩子表現出那麼可怕的表情,還有那種拐彎抹角的話也少說比較好。”儘管沒什麼力氣,但是在舞娘說出那樣的話的時候,薛琉璃還是出聲阻止了她的發言。
薛琉璃雖然不討厭舞娘,可是他不想讓舞娘對著一個還沒被污染髒的小孩子說一些不該說的話,他也不是爲自己著想,而是真心的不想讓小孩子成熟的太早,當小孩子確實太好了,只需要被大人保護著就足夠了,被保護在大人溫暖的臂彎裡那是很幸福的時候,在小時候他也是那樣在薛婦人的懷裡享受著屬於小孩子的幸福,所以他不希望小姿明白太早。
“……”小姿確實聽不懂薛琉璃與舞對話。
要趁寧霜霜還沒有發現舞娘真實身份的時候把毒解掉,薛琉璃也不想讓小姿一個普通的小孩子知道妖怪的事情,所以他只能再次請小姿離開了,“小姿,你先回房間休息,我有事要與她談談。”
“……”爲什麼大人總是這樣?有事總不會告訴她聽,小姿眉宇皺得更深了。
“聽話,這是屬於大人的事,小孩子想要染指的話還太早了,我是爲你好。”薛琉璃循循善誘地說道。他確實是爲了小姿好,以前小姿受了太多的苦了,現在還要知道妖怪的事情,或許她承受不了這樣的突變,凡人天生就害怕妖怪的事已從久遠的古代就流傳下來了。
舞娘自然知道薛琉璃接下來要說什麼了,那是普通人所不接受得話題,更是普通人所不能聽到話題,她也不想嚇壞了一個對自己有恩惠的小孩子,她一眼就瞧出了那個啞巴小丫頭的弱點,薛琉璃的勸說小丫頭聽不進去,她只好攙和說上一句話:“不
聽話的話,會被公子討厭的呢。”
“啊!”小姿驚叫一聲,會被薛琉璃討厭?唯有這件事怎麼都不可以!小姿偷偷看了看臉色不好的薛琉璃,最後還是羞澀的跑掉了。
薛琉璃覺得好不可思議,爲什麼小姿一個孩子就不願意聽他的話,每次都是寧霜霜說的話比較管用,現在連一個纔剛剛認識的舞娘都能讓小姿這樣順從,薛琉璃心裡突然有種做爹被女兒討厭的感覺了,吸了吸鼻子很鬱悶地自問道:“爲什麼她都不聽我的話呢,難道是因爲我是男人嗎?好討厭的感覺哦。”
舞娘聽到了薛琉璃鬱悶的低語,她無奈的搖了搖頭,“真是個遲鈍的男人……”
晚風徐徐的吹入薛琉璃的房間內,薛琉璃和舞娘都覺得夜如涼水,即使他們身體上都有殘損不適的地方,可是他們還是靜靜的享受了這清涼的夜風,各自心裡都盤算著事情。喝足了水的舞娘已經能自由行走了,把她束縛在椅子上的繩子已經被小姿割斷,但是銬在她手腳上的鐵鏈還是沒能拿掉,不過這已經不重要的,她都習慣了。
薛琉璃坐在牀邊,半截身子靠在牀柱上,這樣能讓沒有多少力氣他坐穩,牀很靠近窗邊,所以晚風一吹來他就能感覺到,中了毒之後身子冰涼得好似浸泡在寒冰水中,可是內心還有餘熱未散掉,那是忘川河邊的神秘女人帶給他的溫暖,每次都是淡淡的交談,淡淡的笑著,淡淡的離開了那雲霧繚繞之地,什麼都沒弄明白。
“那麼久了……”薛琉璃突然說起了話,舞娘還在窗邊吹著晚風,沒注意到他說了什麼。
“什麼?”
“我說,那麼久了還沒問過你的名字,我姓薛……”
“啊啊,原來你姓薛,名琉璃,這個我已經知道了,誰讓那個寧家小姐總是喚你作琉璃琉璃的,真像個少了你就活不成的天真小姑娘一樣,我快受不了了她了。”舞娘聽到了薛琉璃開始自我介紹,聽到他報上姓氏後她就阻斷了他的說話,她知道他已經沒有多少力氣再說話了,可是爲了與她交談,薛琉璃在硬撐,舞娘就是怕他會再次吐血纔不讓他浪費力氣。
真是個心軟的鮫人,薛琉璃暗暗地抿嘴偷笑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