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被兩個男人拖著出來的虛弱女人,看上去臉色蒼白,本高傲冷淡的容顏此刻已是憔悴不堪。
“挽清!”
這樣的場景,似曾相識。
上一次和他見面,他不就是讓她看著沐挽清被折磨得樣子麼!這個男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件!
“想不想看看,惹怒我的女人,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身子被他禁錮在雙臂中,林汐顏掙脫不開,聽著他森冷的聲音,她止不住的寒慄。
“費南爵,你還是不是人!一直對女人下手,你根本就比不上顧衍澤!”
他想報復顧衍澤不是麼,那爲什麼不直接去找他,而是對女人下手。尤其是,對一個愛他如命的女人齪!
“小貓,別學她一樣惹怒我。否則,這下場是你承受不了的。”
再聽到比不上顧衍澤時,費南爵的妒意就燃上了眉梢。這話好像,沐挽清也說過。
那一年,她爲了錢而選擇離開他時也是這麼說的——
“費南爵,你有錢有地位麼?對啊,我差點忘了,你是凱奇家族的人。可頂多你也只是個私生子,哪一點比得上顧衍澤?”
那個女人決絕的話,他一直記得。
那時候的他,可以爲她的一句話去跟人玩命,只是爲了那份她想要的昂貴的首飾。而她,卻那般不屑。
任憑看著在醫院剛動完手術的他,置之不理。
甚至穿著鮮豔華麗的衣裳來到病房裡嘲諷他,把他爲她所做的一切都視爲不屑。
“費南爵,我受夠了和你過窮日子了。且不說你的父親是我的仇人,就算是以前,我也只是看中你的長相。但現在,有人能滿足我的物質要求,所以……我要離開你,過好的生活。”
那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求人,只是不想她離開。那幾年的陪伴,不是假的。她是唯一能帶給他溫暖的人,可她的選擇,卻那般冷厲。
那個雨夜,他從醫院趕回去,卻看到她拿著行李坐上那個男人的車子。
他真的去追了,不顧還未癒合的傷口,不顧大雨的磅礴。
也是那個雨夜,讓他徹底死了心,也徹底改變了自己。
沐挽清,你喜歡錢,喜歡勢是不是?那好,我就要讓你後悔,你這次的選擇!
……
此刻,彼此相視。她眼中快要消散的光,他眸底隱含的恨。
“背叛我的人,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扯過林汐顏身子推到索裡那裡,他提步走向那個虛弱不堪的女人,那個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你說,我該拿你怎麼辦?”
沐挽清跪在地上,只覺得身子無力了。這兩天,他的狠,她算是全嘗試了一遍。
那些他養的駭人的蛇,在她的身上不停的躥,她無法發出聲音,幾度快要無法呼吸。
他說,沐挽清,你覺得這些蛇可怕狠毒麼?但我告訴你,你當年比它們更狠。
“費南爵,你不敢殺我,就只能這麼折磨我……”她輕笑,看了眼被索裡控制住的林汐顏,朝他冷笑道:
“就算當年沒有顧衍澤,我也不會和你繼續在一起。”
因爲,她忘不了那些恨,雖然和他並沒有關係;還有就是,她的病。
可她不會告訴他的,到死,她都不會說。
她要他一輩子記得,他曾經恨之入骨的那個女人,那個叫做沐挽清的女人,永遠都忘不了。
“你是在爲他開脫,想讓我放了他的女人和孩子?”
費南爵冷嗤,沐挽清啊沐挽清,什麼時候,你變得這麼偉大了!真是讓他感動啊,感動地恨不得殺了顧衍澤。
心一怔絞痛,腦袋全都放空了。是要死了麼?沐挽清了然輕笑,緩緩湊近男人的耳邊,最後的那句話,低啞而又清晰——
“費南爵,我終於可以解脫了。”
就這樣,徹底從這些愛恨中解脫出來。以前不想死,惜命是爲了有念想。現在,死倒成了她唯一解脫的方式。
就在費南爵的眼中浮現微微的迷茫時,女人沉暗的眸緩緩合上,在他的面前,倒下。剎那間,像是沒有了呼吸。
第一反應過來的竟是林汐顏,她睜大眼睛,想掙脫索裡的手,無奈之下喊出:
“快救她……不然她就會死!”
可男人,卻不動。費南爵背對著她,她看不到他此時的神色,只以爲他不相信,不肯救。
“費南爵,她有心臟病,來不及了!”
林汐顏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一句來不及,把她自己都怔到了。
……
深夜的急救,那匆忙的腳步聲,慌了誰的心。
看著那個心臟幾欲停止的女人送入搶救室,林汐顏沒能忍住,小聲哭了出來。
她覺得,挽清這一次可能真的……
而費南爵
,出奇的安靜,沉默。
林汐顏擡首,看到了男人眸中是駭人的猩紅。他突然走近她,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聲音染上了絕望,搖晃著她的身子。
“告訴我,告訴我!”
告訴他什麼?林汐顏被他搖晃得難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知道,現在費南爵不正常了,她說什麼,都會讓他崩潰的。
“告訴我,她爲什麼會有病!”他的怒喝,讓她無言以對。這讓她怎麼回答,林汐顏搖著頭,她不知道。
“我不知道……當我認識她的時候,她就已經……”肩上的力道瞬間消失,她可以看到費南爵眼中的震驚。
她知道那目光代表什麼,是懊悔麼?
彼時,她聽到了有人走來的聲音。昏暗的醫院走廊上,林汐顏迷茫地看著那模糊的一片,而後眸底一顫。
那人漸漸走近,熟悉的臉依舊像記憶裡那樣的高貴完美,她開始懷疑是幻覺了。
是他麼?這個現在只能在夢裡見到的人,這個在各種報道上要娶林知薇的男人,是他來了麼?
費南爵在看到男人時,那猩紅的眼睛恨不得將他拆之入腹。
“顧衍澤。”他眼中的恨與怒,在面對這個淡定漠然的男人時,徹底宣泄出來。
當初要不是他的出現,他和他的晚晚,就什麼都不會變。
顧衍澤……林汐顏失神了,有多久,沒聽到這個名字出現在她生命中了。
而現在,他就這麼站在她面前,那深邃的目光與她相對,彷彿多年不見。
顧衍澤看著女人愕然的神色,以爲他是幻覺?
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劃過她高挺的鼻樑,聲音還是像曾經那般讓她溫暖繾倦——
“顏顏……”
那鼻上的溫度,那聲音,不是假的。
她恍然醒來,不可置信。他他他……
可是顧衍澤的舉動明顯是讓一側的費南爵越發怒極,直到急救室的燈熄滅——
費南爵忘不了醫生出來時說的話,
“病人的心臟已經衰竭,就算現在做換心手術,成功率也不大。家人做好準備,她隨時都可能……”
都可能什麼,費南爵再也聽不進去了。
心臟衰竭,代表什麼?
“顧衍澤,告訴我所有的一切。”
他看著那個斯文如君子的男人,只有他,知道沐挽清隱瞞了什麼。
……
林汐顏守在重癥監護室的病房外,從玻璃窗裡可以看到那全身都佈滿針管的女人,她捂著脣,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這樣的沐挽清,好像隨時都會離開。想到初見時,那個帶著她藝術氣息的花店,那個帶著神秘而又讓林汐顏欣然的她,是那麼完美。
“挽清,請你醒過來……”
她低喃著,對沐挽清,除了情誼外,她有著深深的愧疚。費南爵有句話說得對,如果當初不是顧衍澤,也許他們……也許他們現在不會這樣彼此相恨。
不知道他有沒有和費南爵說明一切,那個妖冶的男人,好像從來都不可一世,當知道真相時,他會不會痛恨自己所做的一切?
坐在走廊的長椅上,她抹去淚,靜靜地等待著。等待著什麼,是沐挽清的清醒,還是顧衍澤……她不知道,只覺得好累好累。閉上眼睛,想到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好像快用光她一生的經歷了。
低著頭看著地上的燈影,迷迷糊糊,分不清是什麼在地上投來影子。
迷茫擡首,是他居高臨下看著她,眸光如水。
顧衍澤蹲下身子,溫暖的手拂過她的臉頰。還是那麼輕柔,那麼讓她懷念。
“顏顏,”他淡淡勾脣,緘默地看著她,良久,在她漸漸酸澀起來的小臉中,那四個字,蔓延到她的心間——
“我們回家。”
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