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予敲了敲門，裡面燕王妃應了一聲，程沐予便是推門走了進去。
“聽榮鬱說，您有事找我？”
燕王妃定定地看著程沐予，開口道：“坐吧。”
看到自己母妃臉上認真而嚴肅的神情，程沐予便有預料，她要跟自己說的肯定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燕王妃在程沐予的對面坐下，雙手放在桌上，輕輕握住，“其實，”說到這裡，燕王妃刻意停頓了一下，擡眸看了一眼程沐予，才接著道：“我已經恢復記憶了。”
這消息對程沐予來說，的確是有些突然，他不由愣了一下，沉默了片刻之後纔開口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進了樑王府不久。”那天看到蕙側妃，又看到了當時事發的花廳，那些往事的記憶就在腦海之中慢慢清晰起來。
她之所以一直沒有說，是因爲內心裡太糾結了，再加上對兒子的愧疚，讓她一直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說出口。但是她知道，再這麼拖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所以才終於下了決定，跟程沐予說了實話。
程沐予沒有說話，母妃一直瞞著沒有說，今日把自己叫過來，道出實情，想必是已經想清楚，做了決定，此番是要跟自己說出口的。
“我不可能跟你父王複合的，希望你不要怪我。”
“我能理解。”這一點，程沐予早就料想到了。
“除了你，我不想再跟樑王府有任何瓜葛了。所以，我想明天就搬出樑王府，你能幫我在京城裡找一間宅子嗎？”
程沐予擡眸看向燕王妃，“母妃打算長住？”
燕王妃點頭。
“爲什麼？不是不打算跟父王有任何瓜葛了嗎？”
“可是這裡還有你啊，沐予，是母妃對不起你，這麼多年母妃虧欠了你……”
程沐予開口打斷她的話，“如果是因爲我，您要這裡常住就不必了。我已經說過了，我長大了，不需要母妃的照顧了。還有，補償什麼的就算了吧，只會讓我有負擔，再說當初也不是您的錯。”
程沐予看向燕王妃，“回去延庭吧，有空的話，我會去看您的。”
其實他一早就知道答案了，母妃最後肯定會選擇回去延庭，回到燕王的身邊，帶母妃來著一趟，也不過是想要幫她找回記憶而已。
燕王妃聽到程沐予此言，雙手握得越發緊了一些，“母妃真是愧對於你。”她承認，在朔寧的這些日子，她幾乎每天都會想起延庭的家人……
“那就拿另外一件事來補償吧，我希望母妃能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
“如果將來有一天，延庭皇室對清溪下手，我希望母妃您能說服燕王站在清溪的這一邊，護她周全。”
燕王妃怔了一下，然後道：“這是當然，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樣做的。”
“所以，就別再說什麼補償的話了，真正的家人何須愧疚和補償？如果母妃一直這樣，我心裡也會有負擔。既然當初死裡逃生，餘生就過得輕鬆一點吧。”
燕王妃不由紅了眼眶，“我知道了。”
“不過，在母妃離開朔寧之前，我想讓母妃幫我個忙……”
……
次日一早，樑王吃過早飯之後，便來到燕王妃的住處看她。
“今天怎麼樣？又想起什麼了嗎？”
燕王妃沒有看他，徑直坐在那裡煮茶。
樑王見狀，也就沒有再打擾他，兀自安靜地坐著，時不時看她一眼。
茶水入盞，燕王妃將剛煮好的一杯茶遞給樑王，“嚐嚐，還是不是以前你喜歡的那個味道？”
樑王聞言不由詫異地看向燕王妃，“你……又想起以前的什麼事情了？”
燕王妃見他不接茶盞，便徑直將茶盞放在了他的面前，然後才擡眸直視著他的眼睛道：“我已經想起來了，全部。”
“你是說……你已經恢復記憶了？！”
“對，以前的事情，我都已經想起來了。”
“那……”樑王一直希望她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如今真的都想起來了，他反而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是你對不起我，也是我自己活該。”燕王妃苦笑著道。
樑王輕嘆一口氣，“別這樣說。”
“我一直知道你是個愛玩的人，我當時還天真地以爲你只是還沒有定性而已，你對我很好，比對其他所有女子都好。你對我說，天下女子，數我最珍貴。”燕王妃笑了笑，“當時我聽了之後還挺感動的，最珍貴，可不是唯一珍貴。”
見樑王面有慚色，燕王妃繼續道：“雖然沐予跟著你長大，但幸好他跟你不一樣，對他來說，天下女子，唯清溪一人珍貴。”
“你還在怪我是嗎？”
“怪你，也怪我自己。”燕王妃給自己也倒了一杯茶，接著道：“是我過分自信了，以爲我們成親之後，你就能收斂了玩性，跟我好好過日子。如果當初我能看清你，也看清自己，往後退一步，不做夫妻，只做兄妹的話，結局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我以爲我能改變你，可是我卻高估了自己。”
自己與他青梅竹馬，感情自然深厚，可卻也沒有深厚到，讓他收斂心性，獨愛自己一人的程度。當時自己也是一根筋，認定了他，就是認定了，定親、成親，一切似乎都水到渠成。
成親之前約定，不許他娶側妃、納妾，他也的確做到了。沒有把他那些女人往王府裡領，但是那一次卻例外了，也就是如今樑王府裡的這個蕙側妃。
“我已經做了決定了，樑王妃已經死了，不會再復生了。”
“你打算回去延庭繼續做燕王妃？”
燕王妃點頭，“他給我的感情，與你給我的不同，這麼多年，他一直沒有別的女人，這一點你是絕對做不到的，而我要的就是這個。沐予說的是對的，也許，從一開始，我們就錯了，所求不同的兩個人怎麼能一起攜手走一生？”
“不管你信不信，我對你的感情比對任何女人都深。”樑王淡淡道。
燕王妃點頭，“我信，縱然你這一生有再多的女人，我也是不同的，因爲我們兩個是一起長大的，見證了彼此成長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