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荷包上繡的紋樣我一下子就認出來了，跟之前在行宮的時候，我在丞相千金帕子上見過的一模一樣。”難怪那個時候丞相千金一直在打量自己呢，肯定知道自己就是阮師兄的師妹了唄。正是因爲她一直在打量自己，所以自己才刻意觀察了她，她帕子上的繡紋自己絕對沒有記錯。
“繡紋相同的東西很多，你怎麼就能肯定那是丞相千金繡的？”
“繡紋相同可以說是湊巧，但連繡法都一樣……有這麼湊巧的事情嗎？”再聯想當時丞相千金一直打量自己的樣子，就知道肯定是她了。
而丞相千金的身份擱在那裡，就算她喜歡阮師兄，也不會主動派媒人來找阮師兄，就算她答應，丞相大人也不會同意啊。所以，那個媒人肯定不是丞相家派來的，而阮師兄又已經喜歡上了丞相千金，怎麼可能還會被媒人說動呢？
“時間過得真快，一眨眼，阮師兄竟然已經到了要娶妻的年紀了，”自己還能清楚地記得第一次見阮師兄的情景呢，“雲深表哥也要有通房了，你也……”
程沐予眉頭一挑，“我也如何？”
“沒，沒什麼。我覺得你身邊有榮鬱挺好的，有他一個伺候就夠了，真的。”
程沐予被她的語氣逗笑，“走吧，再耽擱下去，天都黑了。”
清溪回去江府之後，宋素綺得知是程沐予送她回來的，不由道：“你怎麼不請沐世子進來坐坐？就讓他這麼回去了？”
“沒事的，都是熟人，他不計較這個的。”
宋素綺笑著沒有說話，清溪這孩子倒也機靈，知道在什麼人面前要謹慎周到，在什麼人面前可以隨意自在。
“對了，你江叔給你找了一個教醫理的師父，她以前曾經在宮裡做過醫女，明天就要過來了，我提前告訴你一聲。”
“哦，我知道了。”
宋素綺把清溪拉到自己身邊，輕聲道：“趁著書院休息的時候，多學一點，等到書院開學的時候你就沒這麼多時間了。”她輕輕撫過清溪的額頭，“會覺得辛苦嗎？”
清溪搖頭，“不會。”因爲是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並不覺得辛苦。
這天晚飯的時候，江子明依約出現了，一家人總算是湊齊了吃飯，大家對之前的事情都選擇了避而不談，等待著它漸漸淡去。
第二天，清溪見到了江鶴軒給她找來的師父，看樣子應該跟她孃親的年紀差不多，很穩重嚴肅的樣子。旁的話也不多說，略客套了幾句之後，就開始教清溪一些最基本的醫理，清溪本來就好奇心重，對於從來沒有接觸過的醫理知識覺得很新鮮，一時也是學得上心。
見著清溪送那醫女離開，江子明倚在廊柱上看著她道：“我說你也是夠忙的，又是學琴，又是學醫的，在書院的時候都沒見你這麼勤奮，總是想方設法地逃學，如今休息在家，倒是勤奮好學起來了，怎麼？對‘京城第一才女’的這個名頭產生了鬥志？”
“你懂什麼？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是不嫌累的。怎麼樣？要不要跟我一起練琴？或者是學醫理？”
江子明連忙衝她擺手，“你可饒了我吧？嫌我在書院裡受的折磨還不夠？我可沒你這麼愛自虐。”說完便是逃一般地離開了。
清溪見狀笑了笑，心中放下了一塊石頭，子明終於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
如此一來，上午的時候，宋素綺教清溪琴藝，下午跟著醫女師父學醫理，原本一切都平平靜靜的，但是這麼過了幾天之後，卻出了問題。
這天早上，吃罷早飯之後，宋素綺便在松濤苑的涼亭裡教清溪撫琴，“喏，這裡，手指應該這樣。”宋素綺指點道。
“怎麼樣？這一首曲子練了幾天了，應該很熟了吧？要不要連貫下來撫一遍試試？”
清溪搓了搓手，也有些躍躍欲試，“好，那就請孃親鑑賞了。”
這是一首略輕快的曲子，清溪練了幾天了，現下撫起來，也是得心應手，興致酣處，她不由閉上眼睛，用心感受樂曲裡的輕快之意，並且付諸指尖。
驀地，卻聽得宋素綺沉聲道：“停下來！”聲音裡略帶焦急。
清溪被驚了一下，瞬間停下了指尖的動作，睜開眼睛不解地看著自己的孃親，而此時宋素綺正擡頭看向涼亭旁邊的松柏樹，清溪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心中亦是一驚，只見那松柏上棲臥著許多鳥兒，還有一些正往這裡飛來。
宋素綺撿起地上的一顆石頭，朝樹上扔過去，那些鳥兒受到驚嚇，這才撲棱棱陸續飛走了。
“這……怎麼會這樣？”清溪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己的孃親，“我撫的這一首根本就是十分常見的曲子啊，不是從唐家流出來的。”
宋素綺微微皺眉，臉上也是露出不解的神色，沉思了半晌之後才道：“或許跟什麼曲子沒有關係，重要的是你的心意。你之前不也在你阮師兄那裡練了許久那音攻的曲子嗎？可一直都沒成功，直到……”
清溪也是點了點頭，“因爲那個時候我心中起了殺意。”而之前在阮師兄那裡的時候，自己只是把曲子練得很純熟，但從來沒有感念過曲子裡的殺意，直到在那次不是你死我亡的情況下，才激發出了自己心中的殺意。
“樂曲原本就是表達人心情的東西，所以重要的是你的心情。之前，我們都誤會了，以爲只有唐家密存的樂譜纔會有效果，但現在看來，明顯不是。”
但是，現在問題就有些麻煩了，如果無論什麼樂譜，在清溪手裡都有效用的話，那就不能在府裡練琴了，會被人發現的。
就在清溪和宋素綺都沉默的時候，江子明從外面跑了進來，興奮地道：“你們剛纔看到了沒有，好多鳥兒在往我們府裡飛，我方纔還用彈弓打下來了好幾只呢。”
只見他對清溪道：“等會兒我們烤了來吃。”
清溪心中不由暗歎一口氣：這幾隻倒黴的鳥兒，真是對不住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