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山是否是黨項之人尚且說不清楚,這是否是細作之人,陳堯諮更是難以澄清,這個中曲折,只有賀山自己才知曉了。
陳堯諮細細思索,不禁想起了昨日與他比試的章公子,這才過一夜,難道便要變了陰陽,顛倒了乾坤,這章公子便沉不住氣了,等不及的要還以顏色麼。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首,這章公子與他,似是有些難解開的結了,這一番賀山能被抓進了衙門,可是少不得要爭鋒相對一回了。
範浱見他似是沒有反應了,不禁急切的道:“嘉謨,你倒是想辦法,這一言不發的能有法子麼?”
秦小姐見他二人這般模樣,不覺心下疑惑了起來,看了看他,道:“你真是陳堯諮?”
陳堯諮聽聞她此言,不禁又是一番白眼,憋了憋嘴,沒好氣的道:“本少爺雖不是萬貫家財,還不至於欺瞞你這般的小丫頭吧?!?
秦小姐一聽這陳堯諮呼她小丫頭,不覺心急火起,頓時手握寶劍的就衝了上來,劍尖直指著陳堯諮而來,這湘綺繡羣隨風的擺動,帶過這石桌上的一碗茶,登時的就往地上掉了下來。範浱眼疾手快,忙的閃身而去,接在手中。這茶水溢出,燙的這範浱忙的放在地上,把手放在嘴邊急忙的哈著氣。
秦小姐轉眼一看,這清茶無恙,頓時又是火氣上來,圓滑的酥胸似是海潮起來,洶涌澎湃,手中寶劍已是離陳堯諮不到三寸,嬌嗔呵斥道:“誰是小丫頭,你這寒的臭小子,本姑娘比你大的多了。你今兒不給本姑娘說清楚了,定要讓你去對簿公堂?!?
陳堯諮看了看範浱,範浱也看了看他,突然猛的抓起茶杯,自顧的喝了起來,似是沒有見到此景一般,這茶水倒出,沒了一滴,他便兩個指頭抓起了一笑撮茶葉,直往嘴裡塞去。
陳堯諮看的這一幕,不禁拉著自己那衣袖,猛的擦了擦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一般。
秦小姐見他如此的插科打諢,不禁又是嬌聲道:“你這小子,到底說清楚了?!鼻榧敝?,手往前伸,這寶劍又是前去一寸多。
陳堯諮見此,忙的雙手胸前急擺,嘿嘿的道:“姑娘賢惠有理,淑儀矜持,怎會是小女子呢,此乃大家閨秀之風範,世家小姐之雅緻也?!?
秦小姐聽了此言,才放下寶劍,擡頭看著這楓葉得意的搖了搖頭,道:“算你還不是愚蠢的沒法救了,本姑娘不與你計較這些了?!弊允顷悎蛑J才心下鬆了一口氣之時,這丫頭又是寶劍揚起,嬌聲呵斥的道:“即便如此,你還得去衙門,依我大宋律法處置?!?
陳堯諮見這劍又一次的揚起,不禁又是一顫,頓時臉上泛起嘿嘿的笑顏,道:“姑娘放心,即是你不讓我去,這衙門,我也得走走上一回了?!?
秦小姐不覺疑惑道:“這是爲何,難不曾你住在衙門?”
範浱頓時無奈的憋了憋嘴,咬了咬牙,深呼了一口氣,道:“姑娘,我們朋友被抓,我們不去救他,你說誰該前去?”
秦小姐見這大塊頭的傢伙插言,不禁刷的一聲,劍指過去,瑤鼻輕哼的道:“原來是你二人還有同夥,這回可是一舉擒獲?!?
陳堯諮不禁無奈之極,攤上這麼號人,誰能不氣結,猛的搖了搖頭,清醒了一下思路,看著她道:“我們要去公堂,姑娘不是也要前去麼?”
秦小姐聽他說話,這寶劍又是刷的一聲,指向他而來,嬌聲道:“你這登徒子,早該抓到衙門裡去,夾拶子,打板子,上木枷,刺配流放。什麼‘風流公子,’我看這‘下流胚子’名號正適合你?!标悎蛑J聞此,不覺摸了摸自己的臉,卻是帶出面上絲絲灰塵。
範浱見此不禁暗自拍了拍胸脯,似是鬆了鬆氣,暗道還好這寶劍沒有刺了過來,否則可就是流血五步,伏屍一人了。
見她說的沒完了,陳堯諮不禁疾聲道:“你說完了沒有?”
這俏小姐見她發火起來,不禁一愣,隨即嬌聲回道:“你想如何?”
陳堯諮看了看她,對範浱道:“我去梳洗一番,咱們便趕往這牢獄,去看看賀山。”說著,便輕輕的撥開這劍尖,往屋子裡去了。
這秦小姐倒是沒在揮舞著寶劍,看著他往屋子而去,也再沒跟上來。
範浱不禁疑惑道:“嘉謨,咱們不去州府衙門,去牢獄做什麼?”
陳堯諮不由得笑道:“你這人,比這小丫頭還笨。咱們不去尋賀山,能知曉他到底是不是細作嗎?”
範浱頓時猛的一醒,道:“對啊,此計甚好?!闭f著,便喜滋滋的又抓起茶葉,又是往嘴裡送去。
…………
陳堯諮換了身衣衫,草草的梳洗了一番,便與範浱、秦小姐二人往這監牢而來。這秦小姐非要把他抓到府衙見官,陳堯諮難以擺脫,便由得她去了,只要不惹麻煩,也就懶得理會。
來到監牢,範浱拿出些銀兩給這獄卒,便放了二人進去,陳堯諮與範浱往賀山所羈押的刑獄牢房走來。賀山便是被關押在最裡的圓木房之內。
獄卒打開這樁門,便讓他三人進了去。陳堯諮一見,這賀山正是席地而坐,衣衫襤褸,想必皮肉之苦嘗試了一些,此時身上裹著一張草蓆,目光呆滯的看著眼前,似是毫無察覺。
範浱見此,不禁急忙的跑過去,扶起他雙肩,急道:“賀山、賀山……”
叫了幾聲,賀山呆滯的目光似是突然泛起精光,急忙的擡頭,只見乃是陳堯諮、範浱二人,不禁又是地下了頭,卻是悽悽之聲傳來,雙手緊緊地抓著草蓆。
陳堯諮見此,不覺心酸不已,他與賀山主僕二人已是三年多,見兩人在一起,時常喜笑顏開,在他記憶裡,哪有如此悲傷的時刻。
範浱扶起賀山,讓他坐在牆角邊,急切的道:“你不是去找牆梯麼,怎麼會成了細作之人,這是爲何?”
賀山微微搖頭,沒有說話,卻是看著陳堯諮問道:“少爺,賀山與你相交三年,三年之期已過,卻未曾離去,少爺可知這是爲何?”
陳堯諮搖了搖頭,他還真想不出,這一晃已是三年多,他也從十一歲的小童長了十四,來年便是十五之齡。這時日匆匆而去,到底賀山來歷,他卻是一無所知。
賀山泛起微微的笑意,道:“少爺從不問賀山這些,賀山也從不相告,此也是不得已之處,還望少爺海涵?!?
陳堯諮不禁疑惑的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去拿牆梯罷了,難不曾也算是是細作?”
賀山搖了搖頭,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此與賀山來成都府,有莫大關係。”
範浱知曉他來歷有些神秘,卻是未曾問及,現在想來,卻是不由得驚異道:“賀山,難不曾你真是黨項潛入我大宋之細作?”
賀山面色一緊,搖了搖頭,苦笑道:“我雖並非細作,卻是來自黨項無疑?!?
“黨項,”這秦小姐更是驚奇不已,“你自黨項而來?”
賀山似是微微點了點頭,擡起了頭,看著陳堯諮道:“賀山雖有些好賭名頭,乃是由西北之人所起。因而無人知曉賀山乃是黨項之人,家父賀氏諱元,位在興慶侍中之職,因受野利仁德之陷害,禍及滿門,只有我一人逃離出來。本想在成都府避難餘生,卻不想昨夜借牆梯之時,被府衙之差役擒拿。”
陳堯諮不由得點了點頭,道:“這位在侍中,乃是漢人之官職,想來你家在黨項之時日,並不好過。”
賀山點了點頭,卻是又是一番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