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堯諮策馬奔前,一個人忙的舉著一把油紙傘罩著他的頭頂,看著這滴答的淅瀝的小雨,笑道:“陳殿帥,這雨大,當心傷了風寒。”
“顧大哥?”陳堯諮轉(zhuǎn)身一看,不禁一愣,笑道,“你不是在官家身邊嗎,在這裡做什麼?”
“官家囑咐在下給大人送把傘過來”顧承棟笑道。
“算了吧”陳堯諮搖了搖頭,笑道,“我又不是泥巴捏出來的,咱們走吧”
“好嘞,”顧承棟收起雨傘,陳堯諮戴好盔甲,兩人並馬而行,長長的披風在雨中搖曳著,顧承棟很是欣喜,笑道:“咱們這些血漢子,早想著與那些契丹人一戰(zhàn)了,可這誰選的這日子,怎麼老下著雨,讓人氣赳赳的性子端的被磨平了……大人,你怎麼不說話?”
陳堯諮鼓了鼓腮沒趣的道:“難道我要給你說,這日子是我選的?”
“這……嘿嘿”顧承棟挎著的臉露出了笑容,“這……這殺敵還不是那樣,誰管他天晴下雨的,你說是不?”
一路之上,氣憤沉寂的如一潭死水,寇準沉著的臉顯示著他肩上的擔子有多重,趙恆一路上更是蹙著眉頭,澶淵城越近,每個人心裡的沉重就更多了一分。
“報陛下,我先峰已達澶州城“陳堯諮正在與趙恆、寇準商議澶淵的攻勢,一個斥候前來報道。
“到了”陳堯諮微微點了點頭,擡頭遠遠的望去,澶州城已經(jīng)在眼前,他有些期盼,也有些忐忑。寇準揮了揮手,傳令速達澶州城,衆(zhòng)人再次加快了行程。
真宗親征,楊延朗早率領(lǐng)諸將迎了出來。趙恆才坐定,便在南城而住,日夜派人去巡視城門,加大防守,陳堯諮知道,他來的晚了,這裡戰(zhàn)事已起,看楊延朗風塵僕僕,然塵的披風都未曾換洗,顯然這幾日他是幾乎在憑著這十萬久不操練的禁軍死死拖沓著。
澶州城分南北二城,南城在黃河之南,是經(jīng)大宋都城汴京的之必經(jīng)之地,而北城在黃河之北,卻分爲三門,是汴京出黃河之陸路要道。南北兩城,由河橋搭起,分列再黃河兩岸。遼人要拿些汴京城,這澶州城,是他們必須要啃下的骨頭。
十萬禁軍,都在北城駐紮著,陳堯諮待落下南城,便帶著顧承棟往北城探查。印入眼簾的,是橫著到處的傷員,城防的軍士,城裡慌亂的百姓,還有那些自己站到城門上抵禦遼人的百姓。
“那就是遼人嗎?”顧承棟望了望就在遠處的點點般的營帳,蹙眉問道。
“是啊”陳堯諮嘆道,“這密密麻麻的一片,號稱二十萬人,也不是虛妄的”
“那咱們怎麼辦?”顧承棟撓了撓腦袋問道。他也不是傻蛋,遼人二十萬,而大宋禁軍不過十萬,這澶州城更分了三個城門,那就是三條戰(zhàn)線,每個城門守衛(wèi)的,不過是三萬多人,從理論上來說,他們是在以三萬對二十萬的戰(zhàn)爭
“契丹這幾年都不是什麼好年成,看來是想要在我大宋很很的撈一筆了。”顧承棟道。
“他們長途行軍這麼久,就沒有疲憊?”陳堯諮冷笑,他跑了這麼幾日都感到渾身沒什麼力氣,難道這些契丹人都是鐵打的。
“這倒是很難說。”顧承棟搖了搖頭,“咱們?nèi)羰侨嗔怂募Z草,他們豈不陣腳大亂,倒是看四圍的禁軍合夾,這些狗賊,他們不跑都不成”
“你說的倒是簡單,”陳堯諮搖了搖頭,道,“這遼人打仗隨身攜帶乾糧,又是輕騎兵,來的快,去的快,咱們固守,他們?nèi)缤n蠅一般的圍來,我們要吃大虧”
“那、咱們豈不是束手就擒?”顧承棟疑惑的道。
“沒那麼簡單”陳堯諮望著遠處的軍營,冷冷的哼了聲。
回到南城,遼人早派了使節(jié)而來,趙恆召見,寇準見這書信,驚訝不已。時陳堯諮走進大帳,見此不禁問道:“寇相爲何如此神色?”
“嘉謨,去北城回來了?”趙恆問道。
“臣去探查了一番,”陳堯諮道,“而今楊將軍熟知軍事,守城之法甚爲精煉,遼人無懼”
“我大遼二十萬大軍,豈是你等螻蟻可阻攔,”遼國時辰冷笑,“大宋皇帝,我主之言,你可想仔細考慮一番,待到明日不答,我主比全軍攻城”
“你說什麼?”陳堯諮一愣,看這人一幅遼人打扮,心裡早知肚命,見趙恆疑慮,不禁冷笑,“你遼人不過食牲畜,剝皮骨的傢伙,有什麼資格與我大宋朝說話。”
“你是誰?”遼使冷笑。
“我是誰不要緊,”陳堯諮冷笑道,“你們那什麼耶律彥軫還沒死吧,不知道他現(xiàn)在修煉的怎麼樣了,成了仙沒有。”
“你是……陳……”
“大爺我十年前敢耍他,十年後照耍不誤”陳堯諮冷笑,“你回去告訴蕭燕燕,讓他給我大宋聖主賠罪,親自送上《陳罪書》,並償我大宋朝的損失,我朝聖主一時心慈,或許也就過往不究了。”
“你……你敢直呼我大遼太后?”遼使大怒,大手指著他氣的說不出話來。
“廢話,我怎麼不敢,天下人皆知,你契丹人不知論理。蕭燕燕與那南院大王、丞相韓德讓私下裡不知多茍且,給你們皇帝戴了不知道多少綠帽子,怕是你們那小皇帝耶律隆緒,也是偷人偷出來的吧”
“你……一派胡言,罪無可恕,來人啊,拉下去”
衆(zhòng)人見他的大怒模樣,捂著嘴嗤嗤的笑了起來,陳堯諮更是心裡好笑,“看來你還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這是我大宋,你還以爲是你那上京城啊”
“大宋皇帝,看來你是沒有誠意了?”
趙恆聞此,不禁蹙起了眉頭,看了看寇準,一時沒了主意。寇準怒道,“你是什麼東西,你契丹人狼子野心,以爲我大宋都是傻子。本官告訴你,這種糊弄人的蠢事,只有你們自以爲聰明得契丹人才幹得出來。”
寇準怒氣沖天,大聲呵斥:“你回去與那遼主回話,我大宋絕無可能”
“等等”陳堯諮忙的擺手,“誰讓他回去了?”
“嘉謨,”趙恆笑著道,”兩國交鋒,不斬來使”
“那只是交鋒的時候,咱們現(xiàn)在還沒有交鋒不是”陳堯諮笑道。
“呃……”
“拉下去,斬首懸掛城門之上”陳堯諮大聲道。
話才說完,便立刻有人衝了進來,拖將出去,聽著一聲慘叫,那使節(jié)白白的受了冤枉,人頭落了地。
“這……恐怕不妥吧”寇準沉思的半響,說道。
陳堯諮嘆了嘆氣,才道:“在下也不想如此,可陛下、寇相,可如今北城將士人心渙散,士氣極爲低下,前幾次攻城,我大宋吃了不小的虧,而今也只有楊將軍在此硬撐著罷了。”
“你此舉莫不是要斬使立威,增我軍士氣?”寇準問道。
“不錯”陳堯諮點了點頭,“若是這遼使安然的出了澶州城,那我軍士氣,必然受到打擊,只要其一攻,必然潰敗”
“這……那咱們該如何是好?”趙恆不禁問道。
陳堯諮與寇準相視望了一眼,心裡都有些猶豫,陳堯諮沉吟了半響,道:“斬使立威,不過是杯水車薪,若是要振奮軍心,只有一個法子”
“什麼法子?”真宗不禁問道。
“請陛下親自到北城,那時,我軍將士,必然軍心大振,就是再有二十萬大軍,又有何懼”
“什麼?朕不是已經(jīng)到了澶淵城了嗎,爲何還要到北城?”趙恆問道。
“陛下此時在南城,與在汴京有何異?”寇準道,“這北城與南城不過一河之隔,若是陛下肯駕臨,這對我軍將士而言,定是莫大鼓勵”
“可北城卻是……”趙恆又一次疑慮了,北城兇險,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楊延朗駐紮北城,早已經(jīng)是衣袍浸染血漬,可見北城要隨時準備戰(zhàn)事”
陳堯諮斬使立威,大宋軍終於看到了朝廷的抗戰(zhàn)之心,更有人猜測,這斬使節(jié)的背後,是否是信心十足,定有戰(zhàn)勝遼人之法。衆(zhòng)人軍心大振,頓時覺得力氣十足,有使不完的力。可遼人卻是勃然大怒,使節(jié)本是代表國主,這斬使之舉無疑是被人打了臉,蕭太后更是怒極,欽點先鋒大將蕭撻覽領(lǐng)先鋒五萬,耶律彥軫爲軍師,領(lǐng)兵攻城。
楊延朗早知有今日,早設諸多伏弩,更親帥大軍守城,衆(zhòng)人嚴陣以待,他知道這一票玩的很大,誰也輸不起,遼人一輸,有身被圍殲之險,大宋朝若是戰(zhàn)敗,那南城的諸位大人,連同大宋天子,都將成爲甕中之鱉。
陳堯諮與寇準翌日更勸說趙恆親自赴黃河,軍士更是來報,契丹今日早有異動,契丹可汗點軍欲要點兵來襲,楊將軍早已在城下臨敵。
寇準見此,更以要振奮軍心爲由,勸說趙恆過黃河,可這戰(zhàn)事一起,趙恆心裡更是沒了底。陳堯諮無法,只好獨自一人前來北城,但見這已經(jīng)是劍拔弩張,城門上已經(jīng)是排起了一溜溜的長弩,鮮亮的箭簇發(fā)著閃閃的光芒,衆(zhòng)人的臉上崩的緊緊的,隨時準備應付。楊延朗正在城樓上指揮著衆(zhòng)人,斥候來去匆匆,緊張的讓人有些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