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加皇兄”真宗在御花園裡轉悠思索的時候,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他下意識的擡頭一看,眼前美麗的少女綾羅披身,鳳冠墮髻,金黃色的宮裝,不是趙璇是誰。
“皇妹,你也是快選駙馬的人了,還在這裡轉悠”這同胞的親妹妹就是好,每每自己又心事,都與她細說,可如今這事,他又怎可開口。
“皇兄恕罪,方纔小妹也在垂拱殿後”趙璇小心的說道,鳳目看了看趙恆,見他沒事,才安心下來。
“你又跑到哪裡去了”趙恆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先皇再世之時,她跑垂拱殿比自己還勤快,這幾乎成了習慣了,也是見怪不怪,待他細想,卻突然大驚
“等等,你……你都知道了?”趙恆大驚。
“是”趙璇點了點頭。
“你……”
“算了,”趙恆搖了搖頭,“這些是都是男人的注意,你不要管了,回宮去吧,改日啊,皇兄準備著張羅給你選駙馬”
“皇兄,“聽到“選駙馬”這三個字,不禁圓潤的臉蛋兒通紅起來,杏眼瞪了他一眼。
“好了,要選也要選個陳嘉謨這般有才的,好不好”趙恆白了她一眼。
“你……”趙璇小腳輕輕的一跺,哼了聲道,“皇兄心存疑慮,那還有心思想著這些。”
“疑惑?”趙恆強自笑道,”朕沒有疑慮,如今楊延朗已經率軍出征,還有何可懼?”
“楊延朗十萬人守得住二十萬人?”趙璇苦笑道,“這都是三歲小孩子都明白的,他就是再用兵如神,又豈能扭轉天意?”
“你這是什麼意思?”趙恆問道。
“皇兄還是不敢一搏?”趙璇蹙著眉頭道,“若是皇兄不敢如此,小妹可代皇兄出征如何?”
“你……”趙恆看了一眼她,無奈的搖了搖頭,“你也是來勸朕的?”
趙璇沒有回答,而是自顧的說道,“若是皇兄御駕親征,前軍將士必然深受鼓舞,加之澶淵地勢險要,四方勤王之兵內外夾擊,遼人不攻自破,皇兄要名垂青史又有何不可。可若是皇兄不去,軍士士氣渙散,楊延朗不過一敗而已,屆時二十萬遼軍抵汴京城,王兄豈不是要五萬對二十萬嗎?”
趙恆聽了這話,甚覺有理,不禁蹙眉細思了起來。此時,秦翰走了過來,道:“陛下,寇相、陳殿帥求見”
“我這就去!”趙恆心裡長舒了口氣,對趙璇笑道,“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我……”趙璇嘴脣輕吐,俏臉緋紅,咬了咬牙,道:“我……你勸他……保重,我……我……”話未說完,小臉蛋兒羞的緋紅,咬牙轉身飛似的跑遠了。
“唉”趙恆暗自嘆了嘆氣,這皇妹的心思,他哪裡看不出來,心裡暗自有了計較,便往御書房而去了。
翌日,皇榜再次貼滿了整個汴京城,一場轟轟烈烈的造勢運動開始開展,火速令各州府勤王軍趕往澶州城,且爲了探望前線將士,當朝官家將率軍兩萬,押赴糧草親赴澶州城樞密使寇準、籤樞密院事、殿前都指揮使陳堯諮隨行
這向汴京城,向世人傳達了一個信息,皇帝御駕親征,所有的寶都壓在這一局上了。要麼遼人自己走,要麼我親自來趕你走
有一句話說,男人怕女人,女人怕刁婦。蕭太后一介女流,要耍起流氓來,就能找幾十萬個漢子,瞧瞧的跑你大宋境內、產澶州城下搞些副業,你能把她怎麼著,她是如此想的,如今大宋卻不是太宗時期,遇上了寇倔驢子當政,他對女人是能辣手摧花的,你想怎麼著,你搞副業,相爺我就要搞你,你想怎麼著
聖旨一下,汴京城一片譁然,官家親征這事,誰也說不好,太祖親征多是戰捷連連,可是遇上了太宗,搞不好又是北伐失利,上一會是楊業老令公,這一回難道是天波府楊延朗,難道官家要楊家都絕了?
可猜測畢竟是猜測,成不了正果。
寇準政論豐富,他來安排親征事宜,是最好不過了。陳堯諮反倒是難得的清閒了些,這麼多日子,他都在奔走,卻對陳府似是有些陌生了。細軟的小腳落在了陳府,陳堯諮擡頭望眼,但見陳府裡沉寂一片,王些日子總有些丫鬟小姐們再低聲細語,紅妝女繡,你噥我噥,秋蓉是最愛與她們在一起的,而今日,卻是連一個下人的影子都沒有,陳堯諮不禁蹙起了眉頭。
“嘉兒?”陳夫人老遠便看到了陳堯諮,臉上露出了笑容,“你……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孃親,秋蓉”陳堯諮愣了愣,遠遠的看去,只見陳夫人與秋蓉站在迴廊的那一邊,陳夫人似是又添了幾個白髮,霎時間,容顏多了一份不覺的老態,陳堯諮頓感鼻裡一酸,心思浮想起來。在他的眼裡,孃親總是那個雍容的陳夫人,不時的微微一笑,甚是舒心,從沒想到自己能與母親如此相見。
“父親呢,家裡怎麼沒有人了?”陳堯諮問道。
“你父親與你大哥、二哥在衙門,聖上要親征,他們要忙碌些了。”陳夫人露出了笑意,道,“你可曾吃飯了,孃親爲你做好不好?”
“這……”陳堯諮蹙著眉頭,心裡更多了疑慮,“孃親,府中的下人呢?”
陳夫人微微輕笑,道:“爲娘把他們都遣散了”
“遣散了?爲什麼?”陳堯諮大驚,“難道咱們僱不起工錢?”
“不是”秋蓉淡淡的笑道,“夫人以爲,如今汴京城人心惶惶,不如讓這些僕人們回鄉暫住,待到汴京無事之後,再召回來不遲”
陳堯諮心裡嘆了嘆,他也知道,入京汴京城再也不是那個繁華的汴京城了,勾欄瓦市,哪裡還有一絲喧鬧,陳府的人有這些想法,也不爲奇。
“你要隨駕親征嗎?”秋蓉頓了頓,還是問道。
“兩日之後,我將赴澶州城”
秋蓉鮮紅般的嘴脣蠕動了半響,卻沒有說一句話,不過兩句加衣添食寥寥數言。陳夫人與秋蓉下廚,爲他做了一碟羹湯,他吃了個大飽,卻感覺平生從未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一般。
這兩日算是寇準替他擔下了重擔,自古好戰分子總有使不完的勁,寇準可爲其中的佼佼者,這麼幾夜不合眼,他依然精神抖擻,更似年輕了幾歲一般。
官家親征,可算是押上大寶了,不賭就不賭,要玩就一次玩個勝負。陳堯諮騰出了兩日時間,與陳省華說及這汴京,陳省華此次也押上了陳府上下,若是澶州城一敗,那陳府就會立即被送進天牢,指不定哪日一個不剩的全送給了閻王爺。
陳府全斬,柳府必然受到牽連,需知那柳大人冷不丁的一句話,使得畢士安一盤棋死的乾乾淨淨,柳府要脫身,豈能如願。陳堯諮與柳大人諸多商議,但柳大人提及的最多的,卻是柳青瑤與陳府的親事,原本秦靖卓與秦小姐來,是爲柳府的親事,如今卻趕上了這麼一場浩劫,汴京城全城戒備,秦先生倒是看得開來,還有些心思談笑風聲,陳堯諮卻只能告罪,此事怕是要耽擱下來了。索性的是秦小姐再也沒有打擊他的自信,倒是日日陪在柳青瑤身邊,安慰著表親。
所以陳堯諮不能敗,寇準也不允許大宋的失敗。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親征的事終要成行
天色還是黝黑的,浙浙瀝瀝的夜雨輕輕飄打著院中的枇杷,沙沙作響,平添了一份淒涼的氣憤。陳府人都起的很早,天色未亮,但時辰卻已經不多,陳夫人默默的爲他收拾著行囊,氣氛說不出的壓抑。
秋蓉服侍他穿好衣衫,帶好盔甲,又上上下下打量著,小心李翼的將他甲冑拉展伸直。駿馬已備,淒厲的寶劍露出些悠冷的光,駿馬見光揚蹄。
這日子不怎麼好,搞的出門下雨還要帶傘。陳堯諮搖了搖頭,細雨綿綿,天色漸漸的放亮,汴京城外人馬齊聚,戰馬嘶鳴,不時的有軍士車馬奔馳,來回的穿梭。演兵場正北面的巨大點將臺,巨大的圓木,金龍旗飛舞,帥字旗飄揚,yin雨霏霏中,氣氛蕭殺。
“稟皇上,吉時已到”禮部尚書的喝了聲,對趙恆說道。
真宗策馬而立,今日實在不適合穿上走路都不好走的龍袍,他卻是盔甲在身,長劍在手,“嗖”的一聲,劍身指天,大聲喊道,“點兵,出發”
衆人會聚,沒有人響,只有馬嘶,肅殺的旌旗半卷著,軍士對列,走出了汴京城的大門
咚咚的戰鼓擂響,就像雷一樣敲擊在所有人的心頭。兩萬萬大軍,就像一字排開地長蛇,冒著細雨直往城門開去,高高半卷的旌旗,就彷彿是每一個出征的戰士的心情,興奮而又悲壯。既有熱血沸騰,也有心裡的女兒家般的一絲柔腸。
成千上萬的汴京民衆,圍繞在道路兩旁,跟隨著隊伍一起奔跑,一眼望不到邊的軍伍,與兩邊的民衆,匯成一條巨大的蒼龍。
“姑爺姑爺”芷荷翠綠的衣裙站在城門上揮舞著粉嫩般的小手,大聲的嬌呼。陳堯諮取下頭頂的盔,擡頭一望,卻見柳小姐與秦小姐二人站在城門前,遠遠的望著他。而在他們身邊的黃衣女子,鳳冠霞披,綾羅沙巾,鮮豔的衣衫在這城門上格外耀眼。可淅瀝的小雨裡,看不清她們的容顏。
陳堯諮回了揮手,拖著長長的披風策馬而去了。他的眼裡溢滿了淚花,與淅瀝的小雨一般落在髮髻上、臉上,不知道是雨,還是淚
傷情最是離別時,這不是他第一次離別了,可這一次卻有生離死別一般,因爲在前面,是生命嘴殘忍的地方,戰場,就在不遠處,澶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