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鼎鼎的吳王府,離著馬府不過幾個街道的距離,每日車水馬龍,來客不計(jì)其數(shù),可得吳王受敬重的,最是莫過於陳大將軍與趙大人兩位大元了。陳大將軍官在正三品上,趙大人更是從二品的參知政事,可爲(wèi)春風(fēng)得意,仕途一片暢通。
陳延山下了馬來,早有人迎了上來。他把馬匹扔個小廝,徑自往王府而去。管家見此,立即把他引到了王府後院。
“末將參見王爺”陳延山抱拳施禮。
“陳將軍何必拘禮”吳王放下自己仔細(xì)端詳?shù)牧岘嚱鸾z雀,這小鳥最是珍貴,乃是蠻邦進(jìn)貢而來,可這汴京的冬天依然飄雪,這小鳥怎能受得了這北國的寒意。幾天下來,搭聳著腦袋,也不叫一聲,讓這管家急壞了,吳王更是悶悶不樂”
“王爺,末將前來見王爺,是有重要事情”陳延山大老粗一個,說話從不知拐彎抹角,直言不諱的道。
“哦,有什麼事?“兩人分賓而坐,吳王不禁有些驚訝,已陳延山的個性,這麼急躁的上門,準(zhǔn)是有些什麼事發(fā)生。
“據(jù)末將的眼線來報(bào),蜀王曾去了陳府?”陳延山咕嚕了一口茶道。
“陳府,哪個陳府?”吳王蹙眉眉頭道,他的心裡,突然閃出一個名字來。
“京東路轉(zhuǎn)運(yùn)使陳省華府上”
“是他?”吳王喃喃的道,“他真的要介入此事?”
“此事不奇”陳延山搖了搖頭,道:“便在昨日朝堂,呂端與寇準(zhǔn)那廝兩人與趙大人在朝堂大爲(wèi)爭執(zhí)。趙大人被聖上呵斥,已經(jīng)貶了官職,落了個潮州刺史,已經(jīng)要離開汴京了。”
“怎麼會這樣?”吳王大驚失色,這樣的貶斥,沒有一絲預(yù)兆,只爲(wèi)觸怒聖顏,這在大宋朝雖不是常見,可這一貶,也貶的太過稀奇了,讓他來不及思考,來不及應(yīng)對,如遁形一般,無影無蹤,毫無徵兆。
“王爺……咱們苦心孤詣,這麼多年,損了這麼多的人手,難道就落得這麼個下場嗎?”陳延山怒聲問道。
“那你的意思呢?”吳王問道。
“王爺可知,前朝太宗,兄弟相逼之時,也不是先下手爲(wèi)強(qiáng)得嗎?”陳延山肚子裡也有點(diǎn)墨水,至少還能說的這麼隱晦了。
“此事太過兇險(xiǎn)”吳王搖了搖頭,半響嘆道,“何況本王與吳王兄也無冤無仇,即爲(wèi)兄弟,何必非要走到這一步?”
“王爺雖是仁慈,可是那蜀王可未必這麼想,”陳延山急道,“這次是趙大人,下次說不定是末將,蜀王之意,已經(jīng)昭然若揭了,王爺,你再猶豫,怕是……怕是……唉”
吳王的心裡如波浪翻滾,雙眼白芒大盛,可卻心中又有些疑慮,這畢竟也是同父兄弟,真要做的這麼絕,也不是他希望見到的。
陳延山見此,忙的道:“末將知道王爺仁慈,不願手足相殘。末將倒有好法子。”
“什麼法子?”吳王問道。
“官家如今已經(jīng)路不能走,話不能言,垂老之矣若是王爺早登九五之尊,便可讓蜀王困在汴京,剪除羽翼,這樣也可全其性命,更不會傷及手足,這豈不是更好?”
“你說什麼,你要本王逼宮?”蜀王大驚失色。
“王爺何必懼怕,末將手握右武衛(wèi)十萬大軍,只要王爺一聲詔令,皇城裡還不是傾向倒戈?“陳延山道,”王爺儘可早登大寶,此乃百姓之福。”
“這話是誰給你說的?”吳王突然問道,“是不是趙大人告訴你的?”
陳延山點(diǎn)了點(diǎn)頭,說道:“這月初八,末將當(dāng)值,右武衛(wèi)全體將士聽候王爺吩咐。”
“初八,”吳王皺了皺眉頭,問道,:這月初八,豈不是年關(guān)?”
“還是陳府大喜之日,到時汴京諸家達(dá)官貴胄皆去道賀,此最易掩人耳目。”陳延山點(diǎn)頭道。
時過冬至,這汴京已經(jīng)被層層的籠罩了一層霜華。冬日最是懶人心,這汴京也是如此,熙熙攘攘的人羣裡,多是袖籠裡收放著手,挽著一團(tuán),再也不願伸出來。各色的店鋪,熱氣騰騰的小店最是耀眼,有賣包子的,有賣茶水的,有當(dāng)街要喝的,更有挑擔(dān)遊走的。
汴京人有的生活,莫過於有些單調(diào)了,可這並不影響他們的樂子,這酒肆茶座便是如此,說書人鏗鏘有力,聽書者喜笑顏開。
“話說這日,這楊老令公見十萬大軍襲來,自己卻手中不到萬人,這可如何是好?”一人坐在市井茶肆,大聲的吹噓,“這老令公被大軍圍困,這可如何是好。”
“怎麼辦?”衆(zhòng)人不覺伸長了脖子,有人起鬨道。
說到這兒,“啪”一聲堂木,摺扇一看,說書人笑道,“話說這日,秋風(fēng)遂起,楊老令公登樓一看,嗨果真是黑壓壓的一片。漫山遍野的都是兵士,鋪天蓋地一般壓了下來。副將來報(bào),他望眼羣山,眉頭一皺,計(jì)上心來”
“我說說書的,你就不能說些別的,這楊老令公的事,你都說了幾年了,就沒有新鮮的?”一個混人潑皮啃著一塊燒雞,慢言輕語的大鬧道。
說書人文言笑笑,“這位公子聽得是膩了,可是老夫雖有段子,怕各位沒了耐心聽了”
“呸你這憨貨,你說的新鮮,害怕老子不聽,你不是肚子裡沒貨,存心來氣老子是不?”這潑皮怒道。
“胡扯王大豪,你這潑皮,少在這裡搗亂還不快滾”這掌櫃的走了下來,見這潑皮,頓時怒的鬍子吹呼呼的翹成一股。
“我說呂掌櫃,老子在這裡聽書,不關(guān)你什麼事吧”這王混混明顯扯皮是行家。
“這位公子不用多說,”說書人笑道,“我周某人在這小店說書也有幾年了,誰人不知誰人不曉,你要通新段子是有,但是怕我說了出來,你聽不下去”
“你這是什麼話,你說的好,老子爲(wèi)什麼不聽?你說我老子聽聽,說的好了,銀子絕不少你的”王大豪騷包的得意道。
“爲(wèi)什麼,老夫一說,你們怕是立馬跑去瞧熱鬧去了,哪有心思聽老夫講”周老夫子笑道。
“你說”
“你說我們看看”衆(zhòng)人聽得有新鮮段子,都來了興趣,死活不幹,紛紛嚷著要他說,倒似乎把這王潑皮磕道一邊了。
“嘿嘿既然如此,老夫便說得一回”說書的笑道,“話說咱們汴京城,自古多名傑之士。才子配佳人,這是千古明理。咱們今日就說說我們汴京的狀元郎”
“狀元咱們大宋這麼多,我們?nèi)シ帜膫€”衆(zhòng)人囊了起來,有人吼道,“莫非這人是個太監(jiān),常年在宮裡走動,對這狀元倒是熟悉。”
“啪”堂木一響,這說書人說道:“話不可這麼說你們可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什麼日子?”衆(zhòng)人啐了一句。
“今兒狀元娶親,你們居然不知,是在可嘆。想當(dāng)日打馬御街,那是何等的威風(fēng),今天這陳狀元要娶馬府千金,可是鴛鴦堆裡堆扎堆“
“說書的,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堆扎堆的?”有人扯了嗓子吼道。
說書人似是早有所料,“啪”一聲,摺扇一合拍在桌上,“世事如雲(yún)煙,自顧佳人遇才子,這其中原委如何,爲(wèi)何二人走到這麼一起,各位看客不必著急,畢竟下回分解”
“唉,我說你這人,還不著急,怎麼說道這兒就走了……”衆(zhòng)人嚷鬧,扯鬧聲嗡嗡,這說書人也不管,抱著書就上樓走了。
“呸周老頭,你不說,老子自己去看”王大豪大扯著嗓子嗷嗷高叫,揚(yáng)長而去。
來到陳府,已經(jīng)是被衆(zhòng)人層層包圍著了。陳府管家正在指揮者下人們上下的打理,隨處可見小廝丫鬟們腳不離地似地匆忙的跑。
陳堯諮也沒有閒著,本以爲(wèi)這陳堯叟過家家,自己不去摻和,應(yīng)該是很閒,沒想這卻變了模樣,他一早就被陳夫人拉去寫喜聯(lián)、迎客人,忙裡又忙外,這陳府上下,最是閒的,卻是莫過於陳堯叟這當(dāng)事人了。
有道是鹹吃蘿蔔淡操心,陳堯諮只覺自己如同被抓了壯丁一般。可看著這廝今日之後便從此擺脫孤家寡人、屈人籬下的份上,也不好與他計(jì)較,他把氣都灑在了這些下人身上。
“小五,還要再高些,你早上沒吃飯啊,爬到門上去”陳堯諮大聲吼著掛著燈籠的小五。
“少爺,這已經(jīng)是最高處了,再高便要到府門匾額上去了”小五腳下微微打顫,低著頭說道。
“那就掛到匾額上去吧”陳堯諮搖了搖頭,懶得理會他。
“可……可這成嗎,有這麼掛的嗎?”小五咕噥的道。
“沒有,沒有你還不下來,杵在那裡幹什麼,站得高就能看到哪家姑娘啊?”陳堯諮憋了憋嘴道。
“哦,”小五慢悠悠的走了下來,心裡一陣鬱悶,這少爺真是怪人,又是要掛上去,又是要掛下來,這一個燈籠,都掛了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