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陳堯諮點(diǎn)了點(diǎn)頭,“今日公主不是對在下說,從未發(fā)過任何施令嗎,可顧大哥卻多次受人宣公主旨意,尤其是居然要今晚徹夜趕路。若是如此,咱們定然走不出這山路,他們?nèi)羰锹穹M不是正中下懷,佔(zhàn)盡了天時地利?”
“不錯,”趙璇沉思了片刻,笑道,“咱們欲要尋這些,還得從那幾個刺客入手啊,你們抓的可有活口?”
“有,”顧承棟點(diǎn)頭道,”方纔嘉謨箭出必中,正是射中了其幾人肋骨,不至斃命,末將這就去將他們帶進(jìn)來。”
“你的箭術(shù),倒是越來越精湛了。”趙璇笑道。
“託公主洪福,還能打下幾隻大雁來。”陳堯諮微微一笑。
趙璇白了他一眼,脣邊微微的笑意如那晶瑩圓潤的珍珠,讓人忍不住生出憐愛之心。陳堯諮暗自定了定心神,眉心微動,暗道這公主,男兒裝扮之時,只覺有幾分英氣,這女兒裝了,綾羅披細(xì)腰,霞冠搖曳,這女兒家的柔美便自覺流露,風(fēng)情無限。
“公主,這幾個刺客帶到“顧承棟走了進(jìn)來稟告,也打斷了陳堯諮的遐想,他暗自罵了這不懂風(fēng)情的蠢貨,怎麼盡擾人好事,心裡不覺又對這老粗鄙視了一番。
“跪下”兩旁侍衛(wèi)大聲怒喝,把這幾人腦袋往地上一按,一腳踹在推腰處,這幾人的膝蓋不得不彎曲了下來。可身彎人不屈,這幾人雖是跪下,卻昂著頭,如倔強(qiáng)的驢子,一言不發(fā)。
“哼”幾人冷哼了一聲,最高大那人冷哼了一聲,掃了一眼衆(zhòng)人,待看到陳堯諮之時,頓時眼裡若冒出了火一般,咬牙切齒的恨了他一眼。
“這樣也好”趙璇也不在意,笑道,”蒙著個臉都還能無愧於天,本宮倒是佩服之極,本宮倒要看看你們的真面目。”
話才落音,他突然喝道:“扯些他們的面紗”
顧承棟早就手癢難耐了,聽得這號令,急忙身處雙手,頓時這些人黑紗落地,顯出了一張張臉來,這些臉什麼樣,陳堯諮也說不清楚,但在最後一個女子,他卻大吃了一驚
“是你?”
“哼”這女子冷哼了聲,臉頭轉(zhuǎn)向一側(cè),不理會他。
“果然如此,本宮身邊,還真藏了內(nèi)奸啊含珠,你倒是膽大,這麼幾年了,一直呆在本宮身邊,本宮居然未曾察覺?”趙璇自嘲的笑道,原來這女子,便是陳堯諮找趙璇時,那攔住他去路的小侍女。
“果然,狡詐之人,必定是這樣,是鬼鬼祟祟的。”陳堯諮深有同感般的笑道。
“你纔是鬼鬼祟祟”含珠也不含糊,瞪大了眼睛望著陳堯諮,毫無一絲畏懼。
“喲呵還真喘上了“陳堯諮哼哼的笑道,“你不是阻撓我嗎,若不是我,怕是你們已經(jīng)在那幾十里山路前等候了吧”
“不錯”這含珠雖是女子,卻也有不輸於男兒之豪氣,冷冷的看了兩人一眼,冷道:“若不是你,這公主早成了我們劍下亡魂了,這不過是你們走運(yùn)罷了。”
“這倒是很難說,”陳堯諮搖了搖頭,笑道,“說不定你們遇到什麼倒黴事,或者野外晚上膳食不好,或者傷了風(fēng)寒什麼的,等到我們到了,你們早跑去找郎中了,哪有心思?xì)⑽覀儭!?
“哼,花言巧語,怪不得……”
“含珠不準(zhǔn)胡說”那男人怒道,身旁的軍士見此,頓時兩人一腳踹兩位過去,”啊“的一聲,疼痛難忍,便隨地倒了過去。
“難怪什麼?”陳堯諮見那男子昏迷了過去,也懶得去給他潑冷水了,在他心裡,這含珠的嘴是最容易說話的,若是沒有這男子在場的話。
“沒什麼,你絕不可能從我嘴裡知道一個字。”含珠也不說話了,依舊擡著她的頭,雙眼眸子裡若火焰在燃燒,但卻身處淡然,隨時準(zhǔn)備慷慨赴死。
“這倒未必,”陳堯諮笑道,“若是你不說,那纔是最好”
“哼”含珠不語。
“嘉謨,你這話什麼意思?”顧承棟蹙眉問道,他知道這廝心思極多,便是連安富那廝骨氣的嘴硬漢子,他也有辦法撬開他的嘴,何況是個小姑娘。
“你們別急,”陳堯諮笑道,“他們既然想我們早赴黃泉,我們正好送他們上路。”
“你要?dú)⒘怂麄儯俊壁w璇問道。
“不”陳堯諮搖了搖頭,指著昏迷的黑衣人,冷笑道,“她若是不說,我便剮了這混蛋。一刀一刀的剝皮,能一百刀殺了,絕不在九十九刀讓他死”
“你敢,畜生”含珠急聲大罵,“我便是死了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我爲(wèi)什麼不敢”陳堯諮冷笑道,“你們殺我們是天經(jīng)地義,我們要?dú)⒛銈儯闶且缣齑蚶着耍@是什麼道理?”
“就是,”顧承棟大咧咧的怒道,“老子行伍這麼多年了,殺過的人都說不過來,要找老子填命的鬼多的多了,你算什麼東西”
趙璇見他兩人一搭一唱的,也不迴避,饒有興致的看著幾人你言我語,所謂身在局中不知迷,她倒是如同局外之人,絲毫沒有自己被刺的憤怒的覺悟。
“潑醒他”陳堯諮走到這人身前,冷笑道。
“你要做什麼?”含珠見他得瑟的模樣,心裡不禁有些疑惑,陳堯諮的性子,她絕不陌生,雖然只是一介小小的書生,可這個書生不是隨便的人,或者說,他要隨便起來,很難堪稱人。
“不做什麼潑醒了好剮,這樣才知道痛”陳堯諮從懷裡掏出那把小劍,心想這玩意還真是不錯,既鋒利,有實(shí)用,還真不愧那熙雲(yún)拿的出手得東西。
“你……真是瞎了眼”含珠冷笑道。
“在下眼裡很好,亮著呢”陳堯諮冷笑,從她身上扯些一根青絲,放在這小劍上,輕輕的一吹,髮絲從中而斷,可見這劍身之鋒利,不可不謂之吹毛斷髮。
軍士端來一桶水,朝那人身上一潑,那人若被灌的憋了氣一般,突然醒了過來,突然見陳堯諮手中的在燈火下恍亮的耀眼的小劍,不禁大驚,怒道,“你……你這是從何而來”
“這你無須多問”陳堯諮回道,“你只管捱打就行了,其餘的事,就讓含珠姑娘代你說吧”
“你……”那人見緊身逼來的鋒利的劍,不禁臉上大變。
“哈哈哈哈”
陳堯諮正要接近之時,他突然大笑起來。
“每個人心裡恐懼之時,都會有不同凡人表現(xiàn)方式,有人發(fā)抖,有人打顫,有人驚的臉色發(fā)白……當(dāng)然,放聲狂笑也是一種”陳堯諮見他放聲大笑,不覺一愣,隨即笑道。
“放屁”那人冷笑,“老子就是被千刀萬剮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那你浪笑個屁,”顧承棟冷笑,轉(zhuǎn)身施禮道:“公主,依我看來,陳公子不如一刀切了算了,咱們再換個俘虜,末將還真不信這個邪了,他們的嘴是被泥封了的怎的。”
趙璇微微一笑,搖了搖螓首,沒有言語。她知道,這其中必有古怪。而陳堯諮心裡也疑惑,這人既不是害怕,也不是狂妄,難道他是自卑?他心裡暗自否定了,這殺手哪有自卑的,殺人也是要勇氣的,便是若自己,若真要一刀剮下去,別說是別人,連他自己都受不了。因而,說大話只是嚇唬,威脅纔是王道。
“那倒也是,我也相信你不是那種人,”陳堯諮似是給這人打了保證一般,笑道,“可是我信不行,還得大家信纔好,我這劍也不甚鋒利,說不定一刀劃步下,還要扯上幾刀纔好”
“你……你不準(zhǔn)用那金劍”含珠見此,急忙道。
“爲(wèi)什麼我不能用?”陳堯諮一聽,頓時疑惑問道,“這可是我的,我怎不能用,非但可用,我還想怎用,就怎用。”
“哼這絕不是你的,它不屬於你”含珠冷笑,但語氣裡暗含著堅定,不可置疑。
“不屬於我?難道是你的,愚蠢”陳堯諮冷笑,暗道這人莫非與她扯上了關(guān)係,這麼一來,這遇刺一事,便變得有些複雜了。
“不準(zhǔn)胡言亂語”那黑衣人怒道。
“你睡下吧”顧承棟眼尖,一腳踹了下去,那人又是一聲悶哼。
“你……你們……”含珠見到那人悶哼的疼痛,不禁大急,“你們把他怎樣了?”
“就是一腳而已”陳堯諮笑道,“當(dāng)然,他待遇如何,就要看你是否能聰慧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陳堯諮看了看趙璇,又對含珠笑道,“公主待你有恩,你爲(wèi)什麼要欲殺之而後快呢?”
含珠看了一眼趙璇,眼眸裡如有些恍惚,半響道:“道不同,不相爲(wèi)盟”
“那好,這也可理解”陳堯諮點(diǎn)了點(diǎn)頭,雖然她說了等於沒說,但他卻覺得這是好的開始。隨即笑道,“你才如大帳之時,你們看到我的小劍,都有些眼神驚異,刺公主那人更是目光發(fā)呆,這不是刺客所謂吧。”
“你想說什麼?”含珠問道。
“你認(rèn)識這寶劍?”陳堯諮問道。
“不關(guān)你的事”
“這很難說,”陳堯諮看了看倒在地上那人,意味明顯,笑道,“你若不說,他便有難了。”
含珠看了看那人,俏臉漲的通紅,怒道,“你……你,你想怎樣?”
陳堯諮拍了拍她的肩,笑道,”我從未想過怎樣,只想知道,這小劍跟你們有什麼關(guān)係?”
含珠冷笑道,“我憑什麼告訴你?”
“因爲(wèi)你說了,我就放你們走”陳堯諮笑道。
“你能做主?”含珠看了看趙璇,嘴裡盡是嘲諷的意味。
“他能做主”趙璇秋水般的眸子望了陳堯諮一眼,毫不猶豫的道。
“哈哈哈哈”含珠大笑,“一向主見夫人公主,居然也會聽一介書生之言。陳堯諮,你果然不同凡響,難怪,難怪”
“難怪什麼?”陳堯諮心裡一笑,她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有怎能聽不出其中的意味,趙璇聞此,都圓潤的臉蛋兒通紅,他又何嘗傻癡。
“難怪你能得到這小劍,這也不奇”含珠慘然一笑,心裡第一次對主上的決定有了一份懷疑,難道她早已知曉這次刺殺必定失敗。
“你的話中有話”陳堯諮沉默了片刻,哼然一笑道。
“我的話只能說到此,要?dú)⒁獎帲S你的便”含珠再也不肯多說,昂著美麗的臉蛋,心裡打定了主意一般。
“那好,你不說,且讓我猜猜,你定是遼國人”
“你……你怎麼知道?”含珠聞此大驚,睜大了雙眸看著陳堯諮,眼裡盡是疑惑的眼神。
“看來我說的是真的了”陳堯諮看他的模樣,笑道。
“胡亂猜測,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含珠冷笑道。
“好吧,我告訴你”陳堯諮頭微微一偏,眉眼一挑,心裡大有得意的表情,笑道,“你們刺殺的用的是劍,可你們卻用的書劈砍,哪有寶劍這麼用的,這是你們遼人的武器的刀法。”
“只是因爲(wèi)如此,便這麼猜測嗎?”含珠突然笑了起來,仿似在笑他的無知。
“這不過是方纔猜測罷了,”陳堯諮笑道,“你們遼人做事,最喜備足糧水,遊牧而居,此多年之風(fēng)俗,方纔見你們快馬如斯,馬上功夫如此嫺熟,有跨馬捉人的功夫,這必然是從小諳熟此道,否則怎麼會這麼利索。”
“這也不過是你的猜測。”含珠冷道。
“不錯,這也是猜測,”陳堯諮不可置否,接著道,“最主要的,還是這把小劍”
陳堯諮拿著手中的劍恍了恍,笑道:“你們對他最是忌憚,這劍上些許文字,我卻一竅不通,這不得不說這些玄乎其玄,若是我沒有猜錯,這必定是遼國的文字。”他拿著那劍恍了恍,只見那劍身之處有幾個小字,但是何字,他卻不識。
“那爲(wèi)什麼不會是吐蕃、黨項(xiàng)文字?”含珠道。
“黨項(xiàng)文字,我自然知曉,”陳堯諮笑道,賀山對黨項(xiàng)文字,也不是陌生,他怎麼會不知,“至若吐蕃文字,都彎彎溜溜,那會是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