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看似不相干的區區一杯小酒,卻引出了這麼一段恩怨是非。看似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居然冥冥之中亦有必然聯繫。陳堯諮並不知曉他瀟灑拂袖而去,留下的這些人居然也如坐鍼氈,趙璇才走之後,便也相繼找些什麼蹩腳的藉口逃也似的跑了。
知州王大人氣得臉都綠了,陳堯諮他可不在乎,趙璇他也可忽視,可這麼多人都一溜煙的跑了,豈不是駁了他的顏面,拂袖而去的威風,如同飛似的手掌“啪”的打在他臉上,這一記掌風之力,打了比沒打更是有力。
這幾日過的悠閒又是自在,酌一壺清茶,他躲在這墨池書院的楓林小築楓葉下,欣賞著這清輝的楓葉逐漸的變得有些細紅,品著這上好的晨露茶,坐在椅上,別有一番風味。
蜀王傳來書信,言及這些回京之瑣事,卻隻字未提哪溫熱雅集之事。趙璇見此,不禁心裡更是疑惑不已,難道這王兄根本就不想做這些改變。
“卻非如此”陳堯諮搖了搖頭,脣邊不覺一絲苦笑,“王爺已經做的仁至義盡了,信上隻字未提,並非忘記,而是刻骨銘心。”
“可爲何卻……”趙璇說的此處沉默不言了,她心性蘭心蕙質,其中的曲折定然一目瞭然。要變革這些陳年之規矩,決不可用陳年之人,這是亙古不變之理,而今太宗年邁垂垂,雖有心而無力了。
“變革二字,說的好聽,要做得起來,又何其容易。”陳堯諮嘆了嘆氣,苦笑之極,“此非良時,雖能上達聖聽,但絕不會有所變動,此乃定數。”
趙璇驀然驚醒,嬌聲說道:“如此說來,那吳王兄豈不是早就明白此理?”
“那是自然,王爺願做這出頭之鳥,吳王自然樂得看這一出好戲”陳堯諮不可置否。
“明知如此,那你還出這些什麼主意,豈不是損人不利己?”
趙璇有些賭氣,若不是這廝自作聰明,蜀王豈會受了這窩囊之氣,這奏摺上去,免不得又被那些御史言官一陣的猛烈抨擊,各種理由、千種藉口,蜀王現在不願提及這文人雅集之事,只能說明他現在正承受著這些人的嚴厲打擊之中。
“你啊”陳堯諮看著這嬌嫩的假小子,不禁有些氣急,這好心都當了驢肝肺,到頭來還換的這麼一番打擊,心裡不禁想著自己做這些是不是那麼物有所值了。
他也不避嫌,直言的道:“官家雖已年邁,可卻並不傻。這些事他雖不能做了,可他卻選好了人,這人定能做的好,他纔會放心”
“你是說,王兄他……”趙璇心裡一喜,柳葉得眉梢微微一挑,淺卷著笑臉。
“切不可亂說“陳堯諮連忙打斷了她,這書院並非什麼說話的好去處,陳堯諮忙的阻止。
“哦,本宮……咳,我也知曉。這當然不可胡言亂語了。可王兄爲何要冒此風頭,這不是與他的性子,他從不會做如此傻事”
“什麼風頭,哼,現在纔是考驗人的時候。”陳堯諮臉上一抹笑意,“自古人分忠奸,臣分新舊。這事只不過是個引子罷了,這好人壞人,現在王爺可是看得仔仔細細、真真白白的了,這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
“你這人……沒幾句正經“嬌嗔的剮了他一眼,秋水般的眸子飄過,美麗的臉蛋兒上幾多微紅的紅暈,顧盼生輝。
“官家的心思,豈是我等能猜測,咱們等著看好戲吧”陳堯諮伸了個懶腰,“所謂福兮禍兮,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好說歹說,趙璇也不與他說笑了,一臉冷然的來,一臉笑容的去。這前後的變化,真如春花秋月,雖是美則美矣,可陳堯諮心裡卻發覺自己滲得慌。
徐徐風催動著這楓葉,那姿態象極了在街邊上女子扭動的蠻腰。濛濛的飛絮飛到行人的錦衣間,飛到了美麗女子撐起的花傘上,在悠閒暇意中,一切都如仿似給這平淡的世界賦予了靈動。一杯清茶,半卷詩書,搖曳著秋日的晴空,蕭疏軒舉,湛然若神。
坐在一錦蹲上,面前是一紅木書幾,上置上好宣紙、狼毫湖筆。他卻沒有閒心去畫這多情的風物,而是心裡閒溜了起來。
“嘉謨,你在做什麼?”
範浱不知何時聲音傳來過了,這麼些日子的獨自一人,用這廝的話來說,簡直能憋死了那買豆腐的霍三娘,這哪隻是寂寞,簡直就是沒趣。
他自言自語的嘲諷著自己,遇到這麼幾個月的時日,他若是恍如隔世,但只是那幾個月的閒悶就能讓他這麼號人發了狂,書院是坐不住了,跑到錦官城大街上溜達了去吧,還不知他在何處認識了那買豆腐的寡婦,這才閒暇了些日子。
“怎麼,今日不去吃豆腐了?”陳堯諮看著他慵懶的如同一塊乾癟的木頭,出言打趣道。
“你才吃豆腐”範浱立即氣得橫眉倒豎,口不擇言的說了出來,“我倒是不知,別人賀家小姐,不知道你在這一路上吃了多少的豆腐”
“不可胡說”陳堯諮立即打斷了他,“這也能亂說嗎,若是賀山聽到而來,非找你拼了命不可”
範浱一臉的不信,低眉鼠眼的湊了過來輕聲笑道:“你……真的沒做些別的事出來?”
“廢話,你以爲誰都像你一般。我才這麼幾日不在,你就去勾搭上了那什麼豆腐三娘……”陳堯諮聳了聳肩,嘿嘿的笑道。
“你小心了些”範浱立即捂住他的嘴,頓時瞪了他一眼,急道,“若是被那賀山聽去了,還不傳的書院皆知了。你讓我怎麼出去見人?”
“你……”陳堯諮瞪大了眼睛,一臉的訝然,“你真勾搭上了?”他沒想到這廝平日裡大不咧咧的,做起事來,還真是驚天動地,他一個公子哥,居然去給別人買豆腐,說了出去,範大人的臉只能到府南河去洗了。
“勾搭個屁”範浱嘟噥道,“我倒是去吃了好幾回的豆腐,卻沒有一回別人正眼相瞧的,你說我憋屈不憋屈。”說道這些,他一臉的不爽,仿似這是他平生的恥辱。
“難怪”陳堯諮笑道,“這男人說得好,吃不到的,纔是最想要的,那豆腐寡婦倒是還有幾分心思。”
“什麼豆腐寡婦?”一聲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趙璇信步而來,見他二人說的賊眉鼠眼的,心裡不覺疑惑,仔細的聽了幾句,聞得這話,不禁出聲問道。
“無事、無事”範浱轉身一看,忙的擺著雙手,一臉的訕笑。
趙璇卻是如聽鬼話,也懶得聽他的這些風言風語,看他二人神神秘秘的,正要細問,突然險象環生,卻是那楓林小院的牆垣上,倏然飛來圓滾滾的東西,正敲在範浱的頭上。
只聽他”哎喲“一聲,登時被打的暈頭轉向,只覺一陣悶氣,便是頭上若閃閃金星,雙眼迷離的看不清一絲的光芒,下意識的猛的甩著腦袋。
“築球?”趙璇大驚,“這是哪裡來的?”
“哪家混賬這麼缺德?”天外橫禍,範浱氣得咬牙咧咧,嘴裡不擇言的諷言諷語,恨不得把那缺德鬼一口咬了死撕成了兩半。
趙璇微微一笑,心裡卻明白了幾分,高聳的胸脯微微一挺,本就嬌嫩得胸脯頓時顯出出來,陳堯諮心裡頓時一緊,不由自主的擡頭望了望天,暗自告誡自己非禮勿視,玩火必然是自殘,千年的古訓必須要遵守。
“你忘了夜半翻牆過去的人了?”
趙璇笑道,俊俏的臉上若敷了淡紅的脂粉,若那盛開的牡丹,豔傲之氣十足。
古人說,女人是最容易記事的。這也不知道是哪位聖人之言了,但這句話卻是堪比孔夫子那一句‘食色、性也’的著名論斷了。這話今日又再一次的被這趙璇證明的它的價值所在。男人未必能想起自己的風流事,可女人不同,她們在這些方面有著男人不能比及的長處,就如同一本生活的記事簿,一筆一劃的勾勒詳細,點滴瑣事描繪細緻。
翻牆這事,陳堯諮自認做的不少,大致都忘懷的差不多了。可這墨池書院只一會,他卻難以忘懷,聽趙璇這麼一說,他心裡似是更加明晰了。
拿起這築球一看,心裡頓時有了計較。趙璇笑道,“莫不是那賀小姐相邀?”
陳堯諮微微聳了聳肩,“難道是築球恍惚過來的?”這世上的事,很那找到什麼巧合的例子。尤其是在猜測的時候,巧合只能讓可能變爲零。可這兩次築球都飛了過來,這等腳力,絕不是那些打失了水準的學子能做到,就憑著這一點,就是有人在牆外聽這他們說話。
“你的意思是,牆外有人?”趙璇問道。
範浱想到這裡,頓時臉如同豬肝,若真要是被聽到了這事,他估計是沒臉過日子了。看著陳堯諮的臉色,更多了一份央求的意味。
“你別找我”陳堯諮如被踩的螞蚱,立即就跳了起來。他這輩子做的的事太多,丟臉的事更是不少,可要說起求女人,他還自認屬於純爺們,本來範浱這廝也算的,可是看著情形,現在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