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郭軍寧嫺瀾站在共和國空天技術研究院的大門口望著街頭，寧嫺瀾說道：“領導，你先進去吧，我在這裡等一等王老師。”在公開場合，寧嫺瀾從不直呼王平的名字。

“好！”郭軍點點頭，“今天軍科委的專家領導都在，我們農業部門是來求人的，希望小王能準時到來。”

“我明白！”寧嫺瀾點點頭，她走下階梯，經過警衛的哨崗，走到街頭的角落，掏出王平給她買的手機，撥通了王平的電話。

“王平，你在哪裡？”

“我正在趕過來的路上，奶奶！”

“在什麼地方？”寧嫺瀾的口氣很重。

“馬上進入上京市。”

寧嫺瀾倒吸一口冷氣：“王平，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

“知道，奶奶，我在辦很要緊的事情。”

“什麼事情能比來談衛星的事情更重要，我們農業部是來求人的，雖然有領導的口頭同意，但是真正能不能實施，是在空天技術研究院的領導和專家手裡。”

“我知道了，奶奶，我正在趕過來。”

“會議還有十分鐘就要開始了。”

“奶奶，你和領導先去開會，我能趕在會議結束前過來。”

啪！

寧嫺瀾掛了電話，疾步走進了共和國上京的空天技術研究院。共和國的衛星製造，就是這個研究院的專屬核心產業。

郭軍和寧嫺瀾提交的農業部專用衛星計劃，一開始並沒有得到領導的批準，因爲共和國的航天工作早就被軍科委排滿了日程，要增加一個農業專屬衛星的項目。不管是時間人手技術材料成本上都有問題，一動而牽發全身，只是領導對王平的能力很欣賞，又架不住郭軍和寧嫺瀾的軟磨，於是口頭答應了這件事情。具體行不行，讓郭軍寧嫺瀾自己來找空天技術研究院的領導專家們協商，這其實就是屬於感情照顧分了，相當於一個心理安慰獎。

領導沒有想到的是，郭軍和寧嫺瀾可並沒有放棄，反正有領導的口頭答應。那就電話裡先協調了軍部的領導，大家太極拳打來打去，就變成了今天的這個局面，郭軍寧嫺瀾王平要能說服這些做實事的專家教授領導們接手這個項目，那就上馬做，不能說服他們。那就得延期。

不是不搞農業氣象衛星，王平提出來的這個項目，得到了領導們的高度肯定，關鍵是要插隊來搞，這就是問題，除非空天技術院的人願意加班來接這個項目。

這個項目有別於軍工衛星的項目，這個項目。屬於商業項目。

寧嫺瀾走進會議室，會議室裡早就坐滿了領導和專家，空天技術研究院的人很牛，牆壁上都掛滿了國家的獎狀。

寧嫺瀾在郭軍的身邊坐下，郭軍低聲說道：“王老師呢？”

“他起碼還有半個小時才能趕過來，我們需要拖延一下開會的時間。”寧嫺瀾把時間刻意的壓縮了一下，事實上王平起碼要一個小時左右才能趕過來。

郭軍嘴脣不動的低聲說道：“王老師出什麼事了？”

“我也不知道。”

郭軍點點頭，知道在這樣的場合裡，暫時不能去追究這個問題。王平暫時不能趕過來，那就自己先想辦法拖延一下時間吧。

會議室裡空氣很沉悶。前來開會的專家濟濟一堂，動力部、衛星控制與應用部、總裝部、行政保障部等等衆多的部門大佬都過來了，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看，首先，他們很牛。底氣就很足，其次，他們的工作，早就排到了十年以後，如今突然冒出一個農業部的氣息衛星項目，價格還不高，這些部門的大佬和專家都覺得這次碰頭會完全是在浪費時間。他們之所以不得不來開這個碰頭會，是因爲領導的指示，這個無法抗拒，不想來也得來。如果這個項目要上馬，研究院任何部門都得彼此協調工作，這一切顯得非常的麻煩和複雜。

研究院的副院長趙剛是個直筒子脾氣，他是這個會議的主持人，也是研究院派出來的直系最高領導，他看看手錶，說道：“郭領導，時間到了，王老師沒有來，我看他就不必來了，來了也沒有用，我們沒有辦法立即上馬這個農業氣象衛星的項目，大家所有的工作都排滿了。上面領導也是知道的，所以，我看這個會就沒必要開了，老郭老寧，對不起，大家散了吧。”

從來都是一副黑臉的郭軍臉色更黑了：“老趙，你這就不對了，農業氣息衛星也關係到國家的安全戰略，跟你們的軍用衛星海洋衛星和通信衛星一樣的重要，再說了，我們也沒有要求你們立即上馬這個項目，領導既然都批準我來跟你們協商，你至少也要給我一個協商的機會吧。我話還沒有說，你就喊散會，這也太亂彈琴了吧。”郭軍的脾氣強硬，令趙剛和在座的各部門大佬都始料不及。

郭軍是院領導沒錯，可是這是空間技術研究院，跟農業領域毫無關係的吧，前身可是國防部第五研究院，蜚聲國家的錢學森科學家是第一屆院長，從這個研究院成立以來，一直都是國家的最核心部門，還沒有其他部門的領導來這裡敢說‘亂彈琴’這三個字的。

趙剛嘿嘿嘿笑了兩聲：“郭領導，你大概還不瞭解我們工作量的強度，那麼我就向領導彙報一下我們最近的工作情況，去年5月，我們發射了中等容量通信衛星“東方紅三號”，衛星性能指標達到國際同類衛星的水平；6月，第一顆地球靜止軌道試驗氣象衛星“風雲二號”發射成功，完成了各項試驗任務。明年的10月，我們必須完成發射地球資源衛星“資源一號”，這個項目以中國爲主、與巴西聯合研製的中巴地球資源衛星的工作，早就在五年前就啓動了。這個項目要求我們的專家在空間遙感的技術領域裡必須獲得突破，目前，相關專家都在埋頭苦幹，加班加點，而且。這還僅僅是我們的一個項目，還有更多的航天項目擠壓在我們的肩膀上。”

“94年，我們研究院就接到了上級任務極軌氣象衛星“風雲三號”，前期的準備工作正在緊張的進行，兩年後，也就是千禧2000年。在10月和12月，兩顆“北斗一號”導航試驗衛星必須要發射，與此同時，我們還有海洋衛星“海洋一號”的製造工作要做，這些工作，每一樣都確定了研究時間製造時間和發射時間預案。極軌氣象衛星風雲三號是屬於全球氣候研究衛星，足夠爲我們的農業氣象提供服務了，所以，在這樣的大量的已經安排好的工作面前，郭領導，你讓我們怎麼擠出時間和空間來爲農業部單獨造一顆專屬的氣象衛星？”

郭軍淡淡說道：“老趙，風雲三號也僅僅是預案。院領導還沒有正式批準立案吧，而且從相關的領導那裡，我也知道風雲三號已經讓位於北斗一號的工程了，在最近兩年內，風雲三號還不一定能得到院領導的批準。”

趙剛沒有想到郭軍連這些情況都跨領域瞭解了，不由臉色一窒。

郭軍說道：“自從我國的火箭技術和衛星技術得到迅猛的發展後，空間技術研究院也承接了一些國外的衛星製造和發射工作吧，怎麼一到了我們自己部門的人需要衛星製造的時候，你們卻找了這麼多借口。”這話，郭軍其實已經是蠻橫不講理了。空天研究院的工作量，的確很重。

寧嫺瀾微笑說道：“老趙，你們是不是從領導口裡知道了我們農業部的氣象衛星沒有油水，加上你們自己本身又確實很忙，所以乾脆延期了。”

沒有人敢說不接這個項目。他們只能說延期。不接農業部的專用氣象衛星項目，這可不是商業問題，這是愛國不愛國的問題，有可能會被郭軍這樣的政治家上升高度的。郭軍雖然管不了軍工航天，但是管軍工航天的領導，跟郭軍是同一個院子裡辦公的領導，大家可是同級同部門。

郭軍不要延期，要一個確切的時間上馬這個商業項目，因爲這個項目，是農業部的三大糧企共同出自己的私房錢，不會用國家的錢，跟其他衛星項目的撥款有本質區別。

寧嫺瀾的話是笑著說的，卻很犀利，趙剛的臉色又是微微一變。

寧嫺瀾笑道：“據我瞭解，你們爲某國家發射的一顆衛星，收費3千多萬美金，摺合人民幣在2億左右，不過你們放心，我們的糧企有錢。你們儘可以開價。”

隔行如隔山，航天科技的人可並不知道區區糧企公司會有錢到購買自己的衛星，他們無一例外的，都認爲這是農業部撥款。農業部的錢，自然也是來自於國庫。王平的名氣再大，在這些搞航天技術的牛人眼裡，都沒有什麼分量。更多的專家更是醉心於自己的科研，對其他領域的人和事根本毫不關心。

他們不知道的是，單是王平領導下的良美集團，錢就比他們多了去了。良美的高級經理的月工資，是這些研究院領導和專家們月工資的數倍，其住房的豪華寬敞程度，也是他們單位緊巴巴的住房根本沒有辦法相比的。

當時的地產新政剛出不到一年，取消國家福利分房的政策出來不到一年，每個單位的住房情況，都是僧多粥少，情況並不樂觀。空天技術研究院的單位住房、十數個研究部門、需要擴大多建的衛星製造基地等等，全部都有一個資金和地皮都吃緊的問題。

在當時，國企還是幹不過私企的，雖然旱澇保收，但是跟真正賺錢的商人相比，那就根本不在一個檔次上。空天技術的資產，可都是國有的，跟私企的錢都能放進自己口袋裡有本質的區別。

趙剛說道：“寧部長，你在說笑吧！農業部的錢不是國家的錢？”

“農業部下屬的華糧中糧的錢，是他們自己企業賺的錢，良美集團的錢，可還是私企性質。”寧嫺瀾笑道。

趙剛說道：“郭領導，寧部長，你們的氣象項目，只能延期，不信，你問問這些部門的領導專家，他們誰在閒著，上面領導的任務都得限時完成。還有一點，我要提醒一下郭領導和寧部長，氣象衛星的壽命，有的兩年，有的三年，華糧中糧和良美再有錢，能三年兩年再折騰一顆衛星上去？一顆衛星再怎麼便宜，也是一個億。”

寧嫺瀾和郭軍還沒有回答，寧嫺瀾的手機響了，寧嫺瀾知道是王平打過來的，非常時期，也不忌諱禮節了，她乾脆就在會議上接起了電話——其實，暗地裡，寧嫺瀾把這次談判的奇蹟還是放在了王平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