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後背清雋挺拔,淡淡的薄荷清香縈繞其身,林茵急促跳動的心臟緩和了一些……不知何時,他已然長大了一些,神情溫潤不見以往的淡漠冷峭,氣質(zhì)更加沉穩(wěn)而英華內(nèi)斂。
一路無話,安然而靜謐地駛出了校園。
南臨多山傍水,夕陽西下,少年載著少女漸漸駛出了市中心,來到一處幽美寧靜的地方。
“很美。”不知何時林茵已然沉浸在這片唯美的景色中,絢麗繽紛的彩霞與岱山相接,氤氳水汽自湖泊升騰而起,模糊了天,沉醉了地。
於是下車,沒有絲毫言語,很有默契地盤腿坐在湖泊邊上的青草地上,一同翹首眺望西方的晚霞。
倏然間,一聲“撲棱“劃破天際,通體碧青色的鳥兒展翅飛翔,盤旋在半空,一靜一動,和諧萬分。
沈瑜泓側(cè)過臉,靜靜地注視著身側(cè)的少女,她總是安安靜靜地站著或是坐著,柔軟纖細(xì)的身姿淡定從容。當(dāng)她意識到你關(guān)注她的時候,她會對你莞爾一笑,可是當(dāng)你再靠近,已經(jīng)不可能了,若不是他總是死乞白賴粘著她,或許不可能有現(xiàn)在這樣的光景。
這樣很好,可是他還想更進一步,也許……?
沈瑜泓耷拉下眼皮,很是認(rèn)真的思索這個問題。
“沈瑜泓,你看!”驀地,林茵欣喜若狂地拉住沈瑜泓的手腕,他順著林茵指著方向望去,居然是一隻兔子!
兔子剛剛吃飽喝足從草叢裡鑽出來,乍一望見兩枚生人,還有些驚慌失措,眨著大大的紅眼睛,一臉警惕。
林茵並沒有上前捉住它,她懶散地席坐於地,欣賞著兔子的種種表現(xiàn),手裡還揪著狗尾巴草不住把玩。
沈瑜泓有些失落地盯著林茵鬆開的手腕,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清涼柔軟的觸感。
“這裡是我外公和外婆一見鍾情的地方。”
過了片刻,一道低啞卻溫和的聲音自林茵頭頂響起。
狗尾巴草一頓,林茵詫異地瞥過腦袋。
“很美是嘛?”沈瑜泓含笑望著林茵,追憶道:“外婆當(dāng)年是個大家閨秀,來這裡踏青遊玩,而外公卻是個家境貧寒的放牛郎,那天外公依舊是一邊放牛一邊讀書。”
“突破世俗阻力最終在一起的一對才子佳人?”林茵一挑眉,這樣的戲碼不就是崔鶯鶯和張生的民國版麼?
哎呀,那段青澀的民國時光,林茵忍不住遐想,假如自己沒有重生,而是穿越到了民國去該有多好,一代女軍閥就此誕生?呼風(fēng)喚雨,無所不能?
嘿嘿……林茵咧著嘴低聲笑了起來。
“嗯?”沈瑜泓不清楚林茵的發(fā)散性思維,還以爲(wèi)她爲(wèi)外公外婆的相遇而欣喜呢,於是繼續(xù)說道,低啞柔和的聲線緩緩流淌。
“雖然外公只是個寒酸的放牛郎,但外婆的父親並沒有看不起他,反而極力栽培,一手提攜,但……”沈瑜泓講到此時,神色黯然,“是不是所有美好的感情都會遭上天嫉妒?”
“曾經(jīng)美好過,已經(jīng)很幸福了。”林茵大概懂得沈瑜泓的意思,她想起她的前世,渣男欺她,辱她,她最終憤憤而死,豈不是命麼。
“外婆生下我母親的時候,就死去了。外公消沉了三年才走了出來,但終身不娶,一心撫養(yǎng)我母親長大。”沈瑜泓講到這裡,情緒有著細(xì)微的波動。似乎,下一句話承載了他所有的情結(jié)。
“我母親嫁給我父親,也是難產(chǎn)而死。可是多麼笑話!妻子屍骨未寒他就迎娶嬌妻入門……”沈瑜泓再也說不下去了,這是他第一次向林茵吐露心扉。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林茵不知如何去安慰身邊的少年,他不是最悲苦的,還有疼他愛他的外公,可是她的前世,什麼親人都不在了。
想到這裡,林茵第一次主動握住沈瑜泓的手,指尖接觸指尖,冰一般的透涼。
“苦難的日子,總會過去的。”林茵的雙眸似乎帶有魔力,吸引著沈瑜泓如飛蛾撲火一般沉淪。
是啊,總會過去的,而我遇見了你,那些對我來說已不再重要。映透著湖水滄墨色的瞳仁清晰無比地浮現(xiàn)出少女的輪廓,那般的認(rèn)真虔誠。
“呵!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沈瑜泓站起身,頎長的身軀擋住大半的光,一片陰影中,林茵擡眸望去,面前還是那隻手,亦如當(dāng)初接過她書包時的情狀。他整個人站在金色的陽光裡,清俊的五官舒展開來,笑得柔情四溢,低啞的聲線溫和悅耳。
林茵緩緩笑了起來,她也許懂了。
纖細(xì)柔和的手指輕輕搭上他的大手,一個借力,她從草地上躍起,不知是誰的不捨,臨到車前,還沒有鬆開。
侷促,緊張,悟了,心慌。
沉靜,淡然,竊喜,舒平。
載著如此複雜多變心路歷程的鳳凰牌自行車一路安然平穩(wěn)地來到林茵的家門口。
“我就不進去了。”沈瑜泓難得有些羞赧,似乎不能進展太急?
“嗯。”林茵低著腦袋,盯著足尖,沉沉應(yīng)答,正要擡足離去,沈瑜泓喊住了她。
沈瑜泓從書包裡拿出一本書冊,封面是繡花的泛黃紙張,質(zhì)地柔軟堅韌。
“送給你。”似乎這本書冊裡藏著不可見人的秘密一般,沈瑜泓飛快地跨上單車,匆匆而別。
“嗯?”林茵翻了翻書冊,不是手寫謄抄,也沒有夾雜著小紙條,純印刷體摘錄了古言中段落,艱澀難懂,還泛著淡淡墨香。
這是鬧哪樣?
林茵懷揣著這一本輕薄的書冊,不明真相地往庭院裡走。
似乎聽見了動靜,小白匆匆擰開客廳的門,走了出來,接過林茵書包時,還特意眺望著林茵的身後,再度確認(rèn)沒有那道熟悉的身影后,一臉促狹地詢問:“第一次約會,感覺怎麼樣啊?”
“……什麼約會?我不知道。”面對大齡八卦男,林茵匆匆躲避。
“嗯?小茵茵,你懷裡的那本書冊是怎麼回事?”小白眼尖,一眼就看見了這本書冊。
“給你。”林茵神態(tài)自若地將書冊遞給了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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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小白翻了翻書冊,沒有想象中的旖旎纏綿的句子,反而是一堆“君子藏器於身,待時而動”的艱澀語句。這……這是神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