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巴別走！我再也不調皮...唔...”
林演員小臉上梨花帶雨，彷彿爲了展示粉紅色的小舌頭一般，把鱷魚嘴咧開老大。
可杜鵑啼血似的哭嚎剛蹦出幾個字，便被捂在嘴上的大手按回壞水滿溢的肚子裡。
林演員上線？
李魔王拉電！
“給我憋回去！還再也不調皮了，那請問你現在在幹嘛？”
李湛微微瞇起眼睛，幽邃的瞳孔牢牢鎖定女孩巴掌臉上僅剩的一雙鹿眼。
微量的手背被滾燙的淚水打溼，怒意升騰的心卻興不起一絲半毫的憐憫。
他不是農夫，而是姐夫。
所以即便一時失察，也絕對不會被活泛得過分的花鹿小姨子反咬一口。
察覺到院內嘈雜的人生漸漸稀薄到只剩下嘩嘩的雨聲，哪還知道吃瓜羣衆已經找好了看戲位置。
錯開一步，用身體把林允兒遮在角落裡，又用雨傘把二人的上半身遮住，呲著森白的犬牙威脅。
“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我給你一個解釋清楚的機會。再敢調皮搗蛋，看我回去怎麼教訓你。”
林允兒口不能言，趕緊眨巴著鹿眼表示清楚明白。
演技尚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淚腺開了閘一時關不上，無意間又擠出幾顆晶瑩剔透的淚珠子。
李湛緩緩撂下手掌，順勢在女孩肩頭抹了兩把，將眼淚和口水一併擦掉。
“演技長進不少，說哭就哭。只可惜，想跟我玩，還太嫩點。”
林允兒揉揉濡溼的眼角，舉起手背蹭到李湛身上還以顏色。
不顧對方愈發猙獰的面孔，出爾反爾的講起條件。
“要我解釋也行，但歐巴不能走！剛纔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答應和我一起回去，現在突然要走，我的臉往哪兒擱。”
打量著林允兒執拗的小模樣，李湛真是被氣笑了，無可奈何的嘆息一聲。
“阿拉索，我不走行了吧。嘁...我真是，小屁孩家家的，把面子看那麼重。”
林允兒吸吸鼻子，不屑的撇嘴。
“歐巴既然不看重面子，直接走好了，幹嘛還要我幫你解釋？”
“呀，我是被誣陷的好不好？”
李湛壓低聲音反口駁斥著，同時揮手擋開又要拿自己衣服當抹布的小鹿蹄子。
心底不禁懊惱，明知對方是聞名遐邇的套路小公舉，爲什麼沒早加提防。
“趁現在一次給我交代清楚，除了三場戲都是晚上的，還有什麼事故意瞞著我？”
“嘿...嘿嘿嘿...”
林允兒雙手捂臉，指尖抵住眼角憨笑著。
“歐巴確定不走了？”
李湛一聽這話，心態頓時炸裂。
“呀，竟然還真有？”
林允兒趕緊放開臉頰揮揮小手，上翹著嘴角賣起關子。
“其實也不算故意瞞著歐巴，只是說了也沒什麼用。”
“有沒有用得我聽聽看！”
“那個...歐巴如果不怕被人發現，其實要不上一個小時，就能回到清潭洞。”
“mo？怎麼回去？今天的天氣，直升機都不能起飛。”
“哎！坐什麼直升機，歐巴完全可以乘地鐵啊！三號線的弘濟站，離這不到一公里...”
“你別說了，讓我緩緩。”
李湛擡手示意林允兒禁聲，隨即捂住胸口連喘幾口粗氣，試圖快速平息心底氾濫的挫敗感。
說起首爾的地鐵，他是一趟沒坐過，可即便如此，卻唯獨對三號線格外熟悉。
然而林允兒正在興頭上，哪肯放過給李湛施加屈辱的機會。
“坐12站就能到狎鷗亭，如果歐巴想直接回大峙洞...”
“我讓你別再說了！”
“可以再坐10站，鶴灘站的地鐵口不就在歐巴家門口麼。每天都會路過吧？”
“呀，林允兒，你給我等著，明天我就讓你坐三號線上下班！”
低眼瞅瞅快杵到自己鼻尖上的手指，林允兒不慌不忙的攤開雙手，樣子灑脫極了。
“我無所謂，又不是沒坐過。反正被人認出來，我就說是歐巴的主意。”
“呃...”
李湛登時語塞，半晌想不出有力度的反駁，只能板起臉玩橫的。
“廢什麼話，趕緊給我去把事情解釋清楚！”
“內！”
林允兒也不著惱，嗲嗲的應聲。繞過李湛，眉飛色舞的奔向屋檐下。
迎著四面八方投射過來的探尋目光，旁若無人的從小包裡掏出劇本，抱在懷裡向衆人鞠躬。
“對不起，對不起。剛纔歐巴幫我對臺詞，我情緒一時沒把握好哭出來了，讓大家看笑話，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彷彿陷入時間靜止狀態的衆人，聞言終於有了反應。
乾巴巴的笑著連說沒事，可頻頻交換的玩味眼神說明，他們連一個標點符號都不信。
倆人說了些什麼，他們隔著雨幕聽不清。
但那聲戛然而止的“歐巴別走”，林允兒笑顏上未乾的淚痕，以及李湛把林允兒堵在牆角，並落下雨傘遮擋視線的姿勢，實在太容易引人浮想聯翩了。
李湛石化在原地，當日第n次懊惱出門沒看黃曆。
你這是合理的解釋？分明是越描越黑好不好？
實在找不到什麼藉口，說我發脾氣把你罵哭了，然後提溜到牆角教訓都比這個強一萬倍好不好！
然而下一秒他便緊接著發現，自己看來已經烏漆嘛黑的畫面，還是不夠黑！
“歐巴，我們繼續去對臺詞吧。”
林允兒冒雨穿過小院，躥到張世碧的房間屋檐下。
先朝李湛招招小手，又轉頭從人羣裡找到金明旭。
“PD nim，我們可以用一下這個房間嗎？”
金明旭微微一怔，轉瞬笑容滿面的頷首。
“當然可以！下午的拍攝只用到主屋，那房間你們儘管用，絕對沒人打擾。”
李湛雙眼瞪如銅鈴，若非舍不下傻西西，恨不得即刻再玩一次自殺。
連“絕對沒人打擾”都蹦出來了，請問你到底想到了些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
再說，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對劇本這個情節，他怎麼總感覺好像在哪兒聽到過，究竟誰和誰來著？
林允兒見李湛幹杵著不動地方，連忙又跑回傘下。
“歐巴想什麼呢？走啊。”
“呃...內...走...”
李湛尷尬的合不攏嘴巴，擠牙膏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被女孩小手牽引著，渾渾噩噩的往前走。
不是他不想開溜，而是真的不能溜，甚至連離開衆人視線返回車裡都做不到。
不過也幸虧是對劇本，總比做頭髮強麼！
“別關門，下雨天屋裡太悶，還是敞著吧。”
制止林允兒發揚隨手關門的好習慣，李湛找了個斜對著門口的位置坐下。
試圖通過自然且坦然的實際行動，澄清用語言無法解釋的誤會。
林允兒也清楚自己今天幺蛾子作得有點大，給李湛遞去兩個墊子，在距離對方一米開外的地方坐下，老老實實的。
隨即翻開劇本，找到今晚要拍攝的三場戲，遞到對方手中又緊忙坐回去。
見林憨憨總算恢復了理智，李湛終於長舒一口氣。
可隨手翻了兩下劇本，心裡又開始不禁暗罵操了個蛋。
倒不是因爲他看到了什麼過分的戲碼，那玩意也壓根不存在於《你是我的命運》。
而之所以想要對天生無縫的施暴，則是因爲他要誦讀的臺詞分別來自三個不同的角色，而且情節尷尬到不行。
《你是我的命運》，第53集。
首先，是從流氓手中救下女主，心裡有千言萬語卻難以啓齒的男一號。
臺詞只有不鹹不淡的兩句，輕輕鬆鬆便應付過去。
然後，和男一號道別後，女主經歷英雄救美的戲碼，心情波瀾起伏難以平息，於是叫出了福利院結識的坑貨親故福珠。
“福珠呀！”
不只是爲了融入角色，還是爲了皮，總之林允兒朝向李湛的小臉上笑容滿溢。
李湛的表現則截然相反，語調生硬的宛如機器人。
“這麼晚什麼事情啊，我以爲你發生什麼事情了，嚇了一跳。”
“就是...想你了！”
“別人看到，以爲我們兩個人還交往呢。我也非常的想你。”
殷切期待的一句對白被李湛念得稀巴爛，林允兒當即不滿。
“歐巴能不能認真點，你自己拍戲時和別人對臺詞也是這種狀態？”
“我拍戲？哦...你說《變形金剛》啊。我根本...就沒和別人對過臺詞。”
李湛一臉的生無可戀，可話語中透著股任誰都能聽得出的囂張。
“別磨嘰，輪到你了。是不是忘詞了？用不用我提醒你？”
林允兒慪得五官亂竄，瞪起暗含煞氣的鹿眼狠狠盯了李湛幾秒鐘，忽而灑然一笑。
“算了，讓歐巴演女生到底還是不太好，直接換最後一場吧。”
“內。”
李湛死牙賴口的應答著，把劇本反倒最後一場，心裡膩歪得不要不要的。
與坑貨親故暢談完心事，女主溜溜達達往家走去，碰見了趕去救自己，卻因男一號提前抵達而撲了個空的男三號。
“呀！張世碧！”
輪到臺詞是語氣不善的呵斥，李湛的腔調中終於有了情緒。
“呀，你剛纔就到了，怎麼現在纔回家？”
“那個...見過朋友纔回來...”
“你真是沒心沒肺！有人擔心的要死，你卻在家門口見朋友？”
然而借男三號的口噴了林允兒一頓宣泄不滿後，待來到接下來的對白，氣吞萬里如虎李湛瞬間變得萎靡不振。